草場中火勢熏天,不斷冒出滾滾濃煙。堆放在周遭的草料燃起了熊熊烈焰,猛烈的火勢將原本漆黑的夜色映照的亮如白晝。
更糟糕的是圈養在圍欄裡的馬匹和各種牲口被大火所驚,紛紛衝了出去,四處奔竄。
馬蹄聲,嘶鳴聲,馴馬師的呼喝聲,侍衛救火的叫喊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整個草場已然徹底亂成了一團。
所幸牧場經營了上百年,擁有足夠的經驗應對突發事件,在衆多管事的調度下,火勢雖大卻已經被漸漸控制住了。
商秀珣連同鵬、鶴二老聞訊而來,如玉的嬌顏上霜寒遍佈。
突如其來的大火,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爲之。
商秀珣恨聲道:“此事定是陰癸派那些妖人作祟。
鵬老,鶴老,老夫兩位再去調些守衛過來,務必加強戒備,謹防魔人趁亂而入。”
二老亦是面帶怒色,領命而去。
兩人離去後,商秀珣凝神環視四周,怒氣並未矇蔽她的理智,敵人既然有此一着,勢必還備有後招。
忽然間。
在濃煙和大火的掩護下,四道人影似憑空出現一般箭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之勢分從東、南、西、北向商秀珣合圍過去。
藉着草場中的混亂與嘈雜,這四人完美的掩蓋住了自己的氣息。
電光石火間,商秀珣心神一凜,整個人已被四股龐大的氣機鎖定,當即將自身真氣毫無保留的運轉起來透體而出。
轟然氣浪勃發,在掙開束縛的同時足下一頓,旋身騰空而起,拔空直上三丈開外。
藉着火光,她總算看清了來人的真面目。
東邊那人是個臉如黃蠟,瘦骨伶仃,額前與兩頰滿是苦紋的男子。
其手中的兵器看起來怪異之極,是個金光閃閃,長逾七尺的獨角銅人,少說也該有個百十來斤的樣子。
但在這個人的手裡卻輕如鴻毛,足見他內功修爲之深厚,顯然是個高手。
南邊的敵人身穿棕灰色道袍,身材極爲高大,腦袋幾乎光禿。
鬢角邊卻仍保留兩撮像子般垂下的長髮,直至寬敞的肩膊處,形相特異。
他的年紀至少在六十過外,可是皮膚白嫩得似嬰兒。
眉毛下長有一對山羊似的眼睛,頷下留着長垂的稀疏鬚子,鼻樑彎尖,充滿狠邪無情的味道。
這人手中握着一柄長劍,劍身上散發出一股凜冽劍芒,只用看的便知不容小覷。
西邊之人也是身穿道袍,手裡拿着一根閃着銀光的拂塵,身量又高又瘦,鶴髮童顏,
面相生得高古清奇,擁有一個超乎常人的高額頭,只看其膚色的晶瑩白皙,便知他的先天氣功已達化境。
他那對眼睛似若能永遠保持神秘莫測的冷靜,有種超越了血肉形相的奇異感覺,赫然一副道家高人的模樣。
最後北邊之人則是個身材極其肥碩的胖子,此刻縱是殺機盎然,臉上亦帶着一種親切的微笑。
並且,此人雖然看起來體重驚人,但輕功身法之快,完全不比另外三人遜色,儼然也非是易與之輩。
眼見商秀珣躍起,四人齊齊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詭詐笑容,足下一頓,同時彈身而起,再次向商秀珣逼去。
四人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將她活捉。
商秀珣人在半空,無處借力,真氣一提,欲翻身變化方向,怎奈四人身法之快來勢如風,根本躲之不及。
她不由眉頭緊皺,正當無計可施之際,凌空一道人影以快絕無倫的速度飛掠而來,更憑虛凌風般停在了她上方三尺之處。
輕功之神妙,直似乘風御氣,謫仙臨凡。
“場主莫慌!”
溫凰聲音響起的同時,腰身一擰,浩瀚無涯的真氣化作螺旋真氣沛然而發,引動周遭氣流,在頃刻間形成一道颶風將商秀珣籠罩在內。
呼嘯聲中,那襲殺而來的四人只覺面前氣勁劇烈激盪,身形頓失,大驚之下,急忙真氣一沉,降落下去。
“呼!”
風聲驟散,就見溫凰和商秀珣也已回到了地面,背靠背站在一起。
“場主可要小心了,這四人都是魔門之中罕有的高手。”溫凰凝聲開口提醒道。
憑藉四人的裝扮,她大概已認出了對方各自的身份。
那個用獨角銅人的是邪極宗號稱‘倒行逆施’的尤鳥倦。
用劍之人可以清晰的感應到其經脈中有一股精純的罡氣在周遊不息,這正是真傳派分支——道祖真傳一脈的《子午罡氣》。
此人該是‘子午劍’左遊仙無疑。
而手持拂塵的得道高人則是真傳派另一個分支——老君觀的傳人,‘妖道’闢塵。
至於那個胖子,乃是魔門天蓮宗的傳人安隆。
魔門分兩派六道,這四人分別都是陰癸派和花間派以外,各自門派中的佼佼者,無一不是江湖一流的絕頂高手。
四人看着溫凰,眼神均是詫異非常。
曦凰宮以極端的時間在武林中聲名鵲起,他們自然是認識溫凰的。
只是,溫凰的武功似乎有些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然後二話不說,再度出手。
縱然對方都是聞名於世的高手,但他們還是不相信在己方四人聯手之下,還會拿不下兩個小姑娘。
溫凰見狀,身形一晃,率先攔住了尤鳥倦和左遊仙這兩個手持重兵利器之人。
但見她右掌一旋,振臂橫推,‘金仙大羅掌’應勢而出,剛猛無儔的掌勁排山倒海一般向對面兩人翻涌而出。
與此同時,她左掌虛握,靈光閃動間化出爭鋒,反手拋給了商秀珣。
比起這四個敵人,對方的武功終究要遜色不少,有神兵利器在手纔好應敵。
“轟!”“唰!”
獨角銅人力發千鈞,子午劍光快如電閃,兩人同時出手,迎上了溫凰發出的天刑掌勁。
砰然一聲,氣勁爆發。
兩人登時身形一震,心中愈發的驚訝。
眼前這女人功力之高,讓他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威壓魔門數十載的‘陰後’祝玉妍。
另一邊。
安隆施展獨門輕功‘蓮步’,一雙胖手合攏如蓮花、
於剎那間推出了三朵蓮勁,分別襲向商秀珣左右肩井穴和小腹丹田,欲制其雙臂,亂其真氣。
這三朵蓮勁連環發出,最怪異處是先發者緩,後發者速。
而當攻及商秀珣身前之時,卻又恰好不分先後的同一時間到達,這麼連環催動勁氣亦快慢由心,實已達到出神入化之境,令人爲之嘆服。
更可怕的是這三朵蓮勁中還蘊含着一股炙熱狠辣的真氣,灼人髮膚,霸道已極,充滿了毀滅性。
商秀珣爭鋒在手,凝聚全身功力,腳下疾步後退,身前則接連閃過三道刀光,接着就聽“嘭嘭嘭”,三朵蓮勁應聲崩散。
“嗖!”
破風聲倏然響起,卻是闢塵手中拂塵揮掃而來。
他真力過處,塵頭根根銀絲纏攪在一起,宛若長鞭一般向商秀珣脖頸捲去。
刀光再閃,緊跟着就是“哧”的一聲,漫天銀絲飄散。
商秀珣雖是使劍的,但爭鋒是直刃,用起來倒也還算順手,刀鋒轉動間家傳劍法展開。
若非闢塵內力深厚,手中拂塵定然已被摧毀,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只被削斷一半。
一擊不中,兩人惱羞成怒,不分先後的向商秀珣攻去,出手的勢頭更加急勁,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將她擒住。
不遠處,溫凰和尤鳥倦、左遊仙三人的戰況則完全相反。
震驚過後,尤鳥倦與左遊仙已發現了兩位同夥和商秀珣交手的情形,心知只有拖住溫凰,今夜的計劃就可成功。
“嗤!”
利刃破空,子午劍裹挾着無堅不摧的凌厲罡氣,以邪異陰森的劍式直取溫凰咽喉。
同一時間,獨角銅人隨着兩個急旋,在蓄勢滿溢的瞬間,與溫凰相隔半丈的距離全力出手。
這一招他赫然已傾盡全力,聲勢不可謂不浩大。
獨腳銅人帶着暴風颳進峽谷似的呼嘯聲,有若貫滿天上地下。
雖在短短一段距離下,銅人仍在速度和角度上生出微妙的變化,令人不知它會在何時擊至,取的是何部位。
顯示着尤鳥倦精妙絕倫的武功修爲。
而身處兩方夾擊的溫凰,此時卻是不閃不避,在劍法逼近身前一尺的時候,似漫不經心的將右掌探出,帶着一股玄奧的勁道輕輕拂在了子午劍身之上。
左遊仙只覺劍勢一緩,旋即就發現自己的罡氣消失無蹤,頓時色變道:“天魔功!你和祝玉妍是什麼關係?”
溫凰笑而不語,在獨角銅人帶着勁風迫壓眉睫之刻,左手劍指隔空遙點。
勁氣吐出,只聞“鐺”的一聲激鳴,尤鳥倦陡然怪叫一聲,人已退出半丈之外,神情大駭。
“子午罡氣!不死印法!你和石之軒什麼關係?”
“少見多怪。”
溫凰嗤笑一聲,踏步而出,催運真氣化轉日月雙勁,右掌金色氣芒流轉,天刑掌式再起。
‘光耀大江山’出手,至陽至剛的雄渾真力,驚濤裂岸般拍向左遊仙。
攻勢之猛烈,招未至,勁已到。
左遊仙驚怒交加,雙目圓睜,子午罡氣不斷涌入長劍,悍然劈斬而下。
轟然一聲。
掌勁被全力一擊的子午劍罡劈散開來,但左遊仙也受掌勁反衝,忍不住一口鮮血自嘴角流出,被震出了三丈之外。
而在溫凰出掌的下一刻,她倏地飛身而起,雙腳連環踢出如車輪急轉,沛然直取尤鳥倦胸膛。
“鐺鐺鐺……”
獨角銅人不及變招,只得豎立身前,不住承受着溫凰的快腿連踢。
每接一腳,尤鳥倦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溫凰那陰陽並濟又相互絞纏的螺旋真氣,在侵入經脈後令他周身如遭針扎,更直逼臟腑。
非但如此,尤鳥倦發現對方這前所未見的怪異真氣,竟還堅固的像磐石一般,全然無法化解。
瞬息之間,溫凰連續踢出了二十多腳,
尤鳥倦現下體內真氣已有渙散的跡象,身體則在溫凰強橫的腳力下,被不斷向後推去,在地上留下了兩道深答三寸的溝壑。
“噗!”
伴隨溫凰又一記重腳踢出,尤鳥倦終於抵擋不住,五臟六腑仿若受到雷亟,猛然一口鮮血噴出,手中的獨角銅人隨之脫手。
溫凰攻勢猶自不停,接連數腳正中胸膛,立時響起了一陣骨骼碎裂聲響。
尤鳥倦整個人就如一塊破布倒飛出去,砰然一聲,狠狠砸落在地,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已身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