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不知怎麼離開了自己的父母,無意識的朝他們這邊跑來,後面一個女人驚叫着追趕。
但是,那個女人追不上,因爲就在距離她兩尺的前面,鷹之隊首領的掌風生生的將母女二人劃開。
受到武力波及,那個女人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衝撞,而那個小女孩則直接被捲到了鷹之隊首領的跟前,被一張大手掐着脖子拎到了半空。
“娘娘,不要讓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因爲你而死。”鷹之隊的首領道。
“孩子!”被撞開的女人失聲大叫,發瘋的想要衝過來,但是被其他的人死死拽住。
孩子落到鷹之隊手中只能說她倒黴,這個女人要是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會連累到她的全家被冠上與王作對的罪名!
“王后娘娘,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被拖住的女人轉而朝冷沁嵐哭訴。
在衆人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因爲這位娘娘不肯回宮,才逼的鷹之隊抓到那個小女孩去要挾她。
沒有人會想鷹之隊的做法有多卑鄙,只把冷沁嵐視爲罪魁禍首。
於是瞬間,冷沁嵐就成了西遼百姓的眼中釘。
冷沁嵐相信,如果這個小女孩真的死了,她就成了西遼的罪人。對手不怕強大,就怕無賴。
她可以殺了對手,卻不能殺盡這些百姓。
“娘娘,請回宮!”鷹之隊的首領見冷沁嵐只是掃向衆人,沒有開口,又催促道。
大王交代,不能傷害到娘娘。
大王交代,除了不傷害娘娘,其他的任何事都可以做,只要將娘娘帶回宮,或者逼回宮。
剛纔的較量,鷹之隊認爲在不傷害娘娘的前提下把人帶進宮是有難度的,那麼就只有走捷徑。
這條捷徑也是大王交代他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走的。
小女孩嚇的哇哇哭起來,配合着另一邊的女人不住的哭訴哀求。
冷沁嵐再看其他西遼百姓,都是一副巴不得她趕快妥協回宮去的樣子。
宮裡的人跑出來搗什麼亂?他們好好的日子都被擾亂了。
“哼,拿一條人命就想要挾我?”冷沁嵐收回視線,朝鷹之隊冷笑,“我不是什麼娘娘,也不是西遼人,西遼王宮困不住我,我也沒必要爲了一個西遼人妥協!”
“娘娘,話不可以亂說!”鷹之隊首領的聲音沉下來。
不承認是娘娘也就罷了,還說不是西遼人,不在乎西遼人的命,這個女人真是沒腦子,是不怕被西遼百姓視爲仇敵麼?就算再有本事的人,身在一個到處被仇視的環境中,也是寸步難行的。
“我沒有亂說!”冷沁嵐揚聲道,“我是東楚人,何必在乎你們西遼人的生死?今日除非我死,無論如何不會回宮,一個小賤丫頭的命,想博我同情要挾我?簡直可笑,我東楚人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西遼人的手中,想我會因爲一條西遼賤命妥協?”
“東楚人?這個女人是東楚人?”
“東楚人怎麼可以做王后?”
“殺了她,殺了她!”
西遼百姓因爲冷沁嵐一番坦白而無情的話憤怒了。
沒有人會忘記四年前,三國在幽州臺的那一戰,何止東楚,西遼也有不少人死在幽州臺,令不少人家失去了兒子,父親,家破沒了依靠。
這可是兩國之仇!
他們的大王怎麼能夠娶一名東楚女子?即使納爲一名普通的夫人都不可以,何況是王后?
他們日後怎能向一名東楚女人行跪拜之禮?
剎那間,那個女人的哭聲便被憤怒的聲討湮沒。
激起百姓的憤怒是可怕的,正如冷沁嵐所顧忌的,鷹之隊同樣不能殺光這些情緒激昂的百姓。
圍觀的百姓突然不怕死的朝鷹之隊靠近,想要將這個狠毒的東楚女人殺死。
但凡激起家仇國恨,力量就會膨脹,一開始膽小躲避開的西遼百姓一個個都彷彿是突然吞了一口膽子,不怕應對鷹之隊,不怕冒着違抗西遼王的兇險,就連之前緊拽着那個失去女兒的女人的那些手也都鬆開,失去理智一般的朝前,朝前!
在他們看來,他們是正義的,是齊心協力對抗共同的仇敵。
冷沁嵐雖然孤身一人,在這些西遼人眼中卻代表了整個東楚,他們無緣上戰場,無緣拿刀抗敵,難道對付一個小小的女人還不行嗎?
民心,這就是民心所向。
民心所向便難以定罪,就算西遼王站在這裡也不能將所有人就地法辦。
在羣民激動的時候,冷沁嵐看見,之前那個哭着要女兒的女人卻沒有把住機會跟衆人一起上前,早就不知隱於何處。
當然,她也可以解釋說自己是被衆人給擠在外面了。
一個心繫女兒的母親,在危險的關頭最能發揮出母愛的光輝,升起超常的力量,難道她不應該趁機會衝在最前面嗎?
冷沁嵐脣角揚起一絲冷笑,諷刺的掃了眼鷹之隊的首領。
那個女孩兒還在他手中哇哇的大哭,而他卻好像有了那麼點束手無策。
拿自己的人去要挾敵人,誰見了不會覺得可笑?
這個時候鷹之隊要是敢要了那個女孩的命,肯定會將西遼人的怒火引向他們自己!
到時候失職的就是他們,受大王處罰的也將是他們。
“殺了她!殺了她!”
西遼人逼近,振臂高呼。
這些人分明是要親眼看着這個東楚女人死掉纔會心甘。
“大家鎮靜!”鷹之隊的首領只得先放下手中的女孩兒,對衆人高聲道,“大家不要聽信她的話,她是在挑撥離間,故意引起大家禍亂,大家不要被她煽動!”
“大哥,你的話真是太可笑了!”冷沁嵐不禁笑道,“我在挑撥離間?我挑撥了誰?現在可是你們西遼百姓要一心的殺掉我這個東楚女人,誰見過有人煽動對方殺了自己?真是一羣愚蠢的西遼人!”
“她在罵我們,殺了她!”
“殺了她,爲我兒子報仇!”
“爲我爹報仇!”
“我家一家七口都死在幽州臺!”
冷沁嵐的話更加激怒了衆人,也激起了他們藏在心底的悲哀。
幽州臺一戰,改變了無數家庭的命運,也改變了原主的命運,迎來了她的新生,這麼激烈的一戰在東楚的卷宗中卻只記載了一句話!
如果是西遼人被困在東楚人之間,面對的也一定是同樣的情形吧?
這也就是當日七夕宴上,東楚皇帝無法當着衆人的面對邰翼嘯妥協的最大顧忌,哪怕私下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交易,表面上,西遼與東楚勢不兩立。
這樣的情況下,邰翼嘯還想把自己帶進王宮,立爲王后?
鷹之隊的首領只得一邊高喊鎮定,一邊命人去稟報邰翼嘯。
這種局面已經不是鷹之隊能夠控制的,殺不殺冷沁嵐也不是他們能夠做主的。
如果可以,他們也想當着西遼百姓的面乾脆要了冷沁嵐的命,一切便都安靜恢復如常了。
可是,西遼王交代的留冷沁嵐一命的旨意也不是他們能夠隨便更改的。
一邊是情緒激昂的民意,一邊是西遼王的命令,令鷹之隊左右爲難。
就在這時,冷沁嵐眼明手快,身子朝前一帶,將被鷹之隊放下的小女孩抱在了自己懷中。
“看,她搶了我們的孩子!”有人尖叫。
一個人就代表了一個國家,那個小女孩是西遼人,是他們大家的!
本來是鷹之隊拿來想要挾持冷沁嵐的籌碼,轉而成了冷沁嵐用來挾持衆人。
“把路讓開,否則……”冷沁嵐不需要把話說完。
事態逆轉,已經完全不見那個女人的身影。
邰翼嘯,你的安排不錯哦,若不是如此,她還找不到恰當的開口點去影響他的子民的情緒。
但是,冷沁嵐低估了一大部分西遼人的“狠心”。
西遼人在四國之中性情是最兇猛的,對自己的人也不失殘獰,從他們以平常心看待他們那個如野獸般殘酷的大王就知道,這些西遼人從上到下都有一種野蠻的共性。
在憤怒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這些西遼人非同一般的性情便更加清晰的表露出來。
“不要受她要挾,殺了她!”有人揮拳高呼,根本就不在乎那個弱小的生命。
“對,殺了她!讓她跟這個女孩一起陪葬!”
只要能殺了這個闖入他們國家,狠毒的東楚女人,賠上一條小命算的了什麼!
如果逼不得已,他們會自己先親手要了那個女孩的命!
“不行,那個女孩是我們西遼人,不能讓她死在東楚女人手裡。”有很小的聲音在說。
“是,不能讓她得逞,先救了女孩,再要她的命!”另一種聲音雖然不夠強勢,但也有。
“呵呵,就怕你們殺不了我,只有這個女孩先死。”冷沁嵐抱着女孩,手輕輕的撫摸着小女孩那柔嫩光滑的臉,替小女孩拂去臉上的淚痕。
不懂事的小女孩只看到冷沁嵐臉上的微笑,雖然頭紗遮住了半張臉,但那眉眼間的笑意很溫柔很好看,還有輕輕的撫摸,反而讓小女孩停止了哭聲,睜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