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找奴婢有事?”拓跋琳琅問。
真是太路窄了,剛進了瑾王府便被盯上,以後的日子可得怎麼過?
凌瑾泫站起身,朝拓跋琳琅一步步走近,直到與她面面相視。
狹窄的空間裡氣息全部凝固……
爲什麼感覺與現實會如此不同?
明明就是屬於那個女人的身影,怎麼就不是她?
粗糙的皮膚是天生的,就連脈絡也探不到會武功的跡象,還有那種淡淡的花香,就好像不屬於塵世的味道,除了在那個女人身上就再也沒有聞到過。
“王爺,是不是您覺得奴婢像您的一位故人?”受不了這凝結的空氣,拓跋琳琅故作小心的問道。
“不是故人,是仇人。”凌瑾泫冷冷的糾正,陰戾的氣息朝拓跋琳琅撲面而去。
她絕對感受到了如臨世界末日般的驚心。
“你是那麼的恨她?”拓跋琳琅看着凌瑾泫,聲音在刻意僞裝的低沉中有些發僵。
當年實在是時間緊迫,若非情不得已,她怎會用那樣“利落”的手段,不知今日該做多少才能讓凌瑾泫放下那段往事?
“那已經不止是恨,本王會用比恨更殘酷的手段去對待她。”凌瑾泫發誓,他絕不會放過那個該死的女人。
拓跋琳琅不由的倒退一步,緊咬着脣,看來自己當年得罪的並非凡人,而是閻羅。
“你在怕?”感覺到拓跋琳琅身上的怯意,凌瑾泫眯起眼問。
“奴婢以爲世上沒幾個人不怕王爺,王爺如此跟奴婢講話,自然令奴婢怕的很。”拓跋琳琅暗自調整了下呼吸,鎮定的道。
“是嗎?”微弱的燭光下,凌瑾泫不着痕跡的打量着拓跋琳琅,難道三年來,自己只是碰巧遇到了與記憶中的人影相似的人而已?
拓跋琳琅肯定的點點頭。
“太后壽宴,你陪着茗春一起進宮。”凌瑾泫突然有了個想法。
“呃?”拓跋琳琅疑惑間,凌瑾泫已經閃身離開屋子。
正如琴澤所說,太后壽宴的當天,凌瑾泫是獨自進宮的,而拓跋琳琅陪着茗春在快到午宴的時候才進了宮,懷抱着一把琴坐在儲敏宮的側殿,等着公公的召喚。
“你們是瑾王府的人?”一旁不知誰家的婢女問。
看到拓跋琳琅點點頭,瞧着一旁的茗春,換上滿臉的同情之色,“唉,瞧您也是一位夫人吧?跟了瑾王那樣的人,真不懂憐香惜玉,看我家的夫人,如今倍受寵恩,正陪着我家王爺坐在席上,這次王爺進京,連王妃都沒帶,只帶了我們夫人。哪會讓夫人在側殿等候?”
茗春彷彿沒聽到這個丫鬟的話一般,靜靜的摸着手中的琴。
“你家王爺是?”拓跋琳琅順口問。
“信王。”丫鬟回答,面露幾分得意。
世間傳聞北王好客豪爽,對下人是極好的。
“哦。”拓跋琳琅可沒什麼興趣,隨意張望,忽而瞟見入殿的門口隱在簾下有人在交流着什麼。
不是拓跋琳琅八卦,而是那二人的神態舉止有些奇怪,其中一個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一排酒杯。
另一個卻以神速將其中的一個酒杯替換成他手中的一隻,動作之快,若不是拓跋琳琅眼尖,根本注意不到。
之後那人對着那隻酒杯與旁邊的一隻輕輕的指點了一下,見端托盤的點點頭,才放他離開。
拓跋琳琅貌似隨意而好奇的走動,踱到了側殿與正殿相交的門口,悄悄的朝裡看了看。
“看,瑾王左邊的那位就是我家王爺。”剛纔說話的丫鬟也跟着踱了過來,從拓跋琳琅身後探望。
她本沒見過瑾王,但是隻要一看,沒人會認不出瑾王的,全殿之上人人談笑風生,只有他冷淡的坐在那裡,這可是太后的壽宴,若不是知道他的性情,肯定會治他大不敬的罪過。
咦?剛纔被調換的酒杯所排的位數好像就是凌瑾泫所坐的位次。而另一隻被指點的杯子對應的就是那個信王。
如果那個換杯之人的意思是告訴端托盤的人是信王交代的事,也就是說信王要設計凌瑾泫?
“喂喂,看什麼看!小心冒犯龍顏,要了你們的小命!”
拓跋琳琅的身側傳來公雞般的尖叫,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那個端托盤的小公公過來了。
人就是如此,雖然同是做奴才的,只因爲自己在如今太后壽宴的大事上,可以走近那些皇親國戚,哪怕只是給送一次酒杯而已,便自認高過了某些人,在某些人面前也可以顯擺一下下。
那名跟隨信王的丫鬟,默不作聲的退了回去。
拓跋琳琅心不甘情不願的轉過身子,往側殿內走,與這名公公擦肩而過時,身子一斜,差點摔倒。
“瞎了你的狗眼!”小公公幸好躲的及時,沒有摔倒,瞪着一雙銅鈴般的眼罵道。
其實應該說是拓跋琳琅的力度把握的好,既神不知鬼不覺的趁機調換了酒杯,也沒讓公公摔倒,壞了事,引來上頭的責罰。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該死!”拓跋琳琅故作驚駭的連連道歉。
wωw● тt kān● c o
“哼!”小公公也顧不上怎樣,趕緊端好托盤從側門走進大殿。
“音清姑娘,你快回來坐着吧,皇宮畢竟比不得外面,處處都要小心。”茗春都替拓跋琳琅捏了把汗。
“嗯。”拓跋琳琅口中應着,還不忘暗中注意一下視線可及的正殿,只見那個小公公依着順序將每隻酒杯放在了各個王侯面前的桌上。
信王,你自己種的果子應該自己嚐嚐纔有趣呢!
酒菜接連上席,壽宴開始,太后聽了一個接一個的祝福詞後,開始欣賞節目。
各家都讓自己府裡的人排練了精彩的節目,而凌瑾泫向來不好於此,若不是有皇上的口諭在先,在太后的這個壽宴上照樣還不會有出自瑾王府的節目,雖然只是簡單的彈琴而已。
“你就是那個賜給瑾王做夫人的寧豐國公主?竟然跟我們做丫鬟的一樣候在側殿?”
側殿裡,有人不知從哪兒聽說了茗春的來歷,驚訝的道。
“只要呆在這裡,就都是下賤的命,何況是到了瑾王府,還想着被瑾王寵愛?公主不公主的有什麼大驚小怪!”另一個看起來有些刁蠻的丫鬟不屑的道。
茗春對這樣的話早已麻木。
一個宮婢偶然被王上寵幸生下了她,在寧豐國時,就從沒人敬重過自己的身份。
這次爲了討好青轅王朝,想進獻一位公主,纔想到了她也擁有應該尊貴的身份,纔將她按照公主的儀仗遠送青轅王朝,恐怕那樣的儀仗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了。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品級,就像在一個縣,縣府大人就是他們的天,”拓跋琳琅坐在一旁,慢吞吞的道,“而在這裡,雖然同是在等候,公主就是公主,她高貴的身份是你們任何人都得不到的,哪怕在爲權者面前再分文不值,你們,連同你們府裡的夫人王妃在此,也得稱瑾王府的茗春夫人一聲公主!”
拓跋琳琅說的很慢,很淡定,但隱含的語氣卻讓人感受到一種壓迫,讓在旁的丫鬟們覺得好像面對的也是一位貴人,一貫養成的奴性,讓她們不由得卑躬屈膝。
“還不參見公主,或者茗春夫人!”
見丫鬟們面面相覷,拓跋琳琅陡然間擡高了音量,聲音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讓茗春自己都爲之一震。
有大膽的丫鬟擡眼瞧着拓跋琳琅,只見那淡定自若的神情掃視衆人,真有些分不清誰纔是真正的公主了。
“我家夫人平易近人,纔不與你們計較,卻讓你們當做了可以輕視她的理由。現在夫人不開心了,你們最好乖乖的行禮,否則我定會告訴瑾王爺你們藐視我家夫人。瑾王雖然對他的夫人性情冷淡些,但若知道他的夫人受辱,想必不會袖手旁觀,畢竟這也有關瑾王府的顏面。到時候你們被責罰起來,我就不信你們各自的主子敢說個不字!”拓跋琳琅道。
“音清,不必如此。”茗春聽到拓跋琳琅肯爲自己出頭,着實的感動。
“這可由不得她們,否則夫人你一出門還不被這些人給踩死?”拓跋琳琅冷冷的看着所有的人,“此時也算提醒她們伺候的那些正坐在正殿裡的女主子,以後見了您也得放尊敬些,不要失了規矩。”
丫鬟們一聽,這話說的厲害,連其他的夫人,王妃也捎帶上了。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還不行禮?”拓跋琳琅暗運真力,低沉的聲音傳進人的耳中卻洪亮的發震。
她本來不屑於身份地位的區分,更看不慣仗勢欺人的人,可是此時,她卻想替茗春出口氣,替她立立威。
實在看不慣茗春受的窩囊氣,那樣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子,應該生活的充滿清鈴般的笑聲,而不是被人壓抑的似乎透不過氣的怯懦。
也許這就是凌瑾泫讓自己陪茗春進宮的原因,早已料到了她的處境,相信王府裡也只有她這個侍婢肯爲茗春,在這些仗着伺候瞭如日中天的主子而趾高氣昂的婢女們面前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