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的病越來越重了,朝中氣氛劍拔弩張,太子監國,卻根本諸事不理,只交給自己那個萬能的七弟簡豫去做。看到簡豫,還會關切詢問,“七弟氣色越發不好,還是多注意休息些。”
“多謝殿下掛心。”簡豫冷面冷心,回答的也是滴水不露。
太子便笑,轉身走開,什麼話也不多說。朝中政事堆積的太多,南詔那邊蠢蠢欲動,邊疆不安定,一切都還需要自己這個能幹的七弟撐着——他萬不能逼他太緊了。
而燕王府中,安安剛在叢林鬱鬱蔥蔥中放飛一隻信鴿,目中清亮地仰頭看天空,卻是一聲鳥叫,悽慘無比,信鴿直直地射落而下。安安面色沉重,轉眸勾笑,不急不緩地步出叢林,燕王府十二暗衛首領正等着她,前面站着兩人,老太傅手中提着奄奄一息的信鴿臉色不鬱,燕王妃顧寧夏垂首站在旁邊,嘴角微微掛着冷峭的笑意。
安安低眉,瞬間便明白了。
老太傅一臉不可置信年,一臉悲痛,“安安,你竟然真的傳信出賣燕王府?!你、你可以解釋。”
“不解釋,”安安眼中笑,脣上揚,這番下仍不慌亂,“我若不泄露些事情出去,死的可就是我。事情有輕重緩急,我總不能讓我這條命白白賠給燕王府吧?”
“安安、安安你,”老太傅扼腕,“你變了……”以前的安安爲了七殿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可是現在的安安……她竟然會背叛七殿下,去投靠太子殿下簡竟!
安安聳肩,沒有說多餘的話。只是好奇問,“我向來出入自由,老太傅是怎麼發現我投靠……嗯,太子殿下,的?”
“是我,”顧寧夏聲調輕輕軟軟的,望着她的眼神因愉快而微笑着,“安安最近有些不正常,我便派人都觀察了些。誰知,”眼中暈華流轉,漂亮清雅的燕王妃很是懂得“適可而止”的藝術。
就是那些暗衛也沉默不說話,只是看多了安安和七殿下間的糾纏,便要想着,因爲七殿下傷了安安很多次,安安纔要這麼報復麼?
安安看看四周,隨口問道,“既然已經發現我了,那麼,要怎麼處置我,給個痛快吧。”
這下倒是沒有人強出頭了,七殿
下不在府,安安地位又很特別,無論是要殺要關,都是七殿下一句話的功夫。
老太傅沉寂了一下,手一擺,“先把安安關起來,派人看着。等七殿下回來了,再請七殿下決策。”只是他會收集證據,絕對不能讓簡豫一句話就放了安安!他早就說過,安安出現在燕王府,實在是太危險了!可那個漠冷殿下從來不聽他的話!從來不聽!
簡豫一直到了兩天後,才一身疲憊地回到燕王府。還沒有坐下休息片刻,聽了老太傅的彙報,便轉身要去看安安。
“殿下!殿下!”老太傅一疊聲地喚他,見簡豫面色如冰沒有失望或傷心的表情,才嘆息着將一沓厚厚的資料遞過去,“這些都是老夫親自搜來的證據,絕對沒有陷害那麼一說……還望七殿下放下個人恩怨秉公處理,莫要、莫要讓人寒心。”
簡豫垂着眼在原地站半天,擡頭看老太傅的眼神有些古怪,“我以爲,我所爲,一直都應該是讓人寒心的。”
老太傅張張嘴,啞口無言。而簡豫詭異地笑了笑,轉身走了,去的方向,還是安安的房間。饒是老太傅想了半天,也沒有猜透,簡豫到底想做什麼。
黑漆漆的屋子裡,簡豫推門而入時,看到的便是安安倚着牀柱抱膝而睡,聽到動靜擡起來,靈動的眼睛無塵浸染,隱隱透着低迷,卻是看到他進來的瞬間,亮了下。低低叫他,“豫哥哥,你來看我啦。”
簡豫真是周身疲憊,走幾步路便是身心勞頓,到安安面前已是撐不住坐在地上,仰頭冷漠地看着她,“爲什麼?”
安安笑,伸手去撥弄他歪斜的髮簪垂散的烏髮,他也不躲。她便維持着那份盪悠悠的笑意,“爲什麼呢?自然是因爲你對我太過分,我不想你過的那麼好、那麼舒服啊。”
“你到現在還是不和我說實話麼?”簡豫氣惱過了,便平聲和她說,“我做事喜歡迂迴週轉,把目的藏得很深。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和我又有什麼區別?”
安安怔住,將臉垂在膝間,聲音悶悶的,“我也不想這樣、我不想的。”聽她沙啞的語氣,已是帶了哭泣的跡象。
簡豫蹙眉,莫名煩躁,一把拉起她纖細的手腕,另一手勾起她的
下巴,看到兩汪清澈的月光從臉上淌落,也不覺得心疼,只是厲聲問,“爲什麼?!爲什麼不肯信我?!安安安安!別人看不透你我還看不透麼!哭的這麼可憐,心裡指不定多高興呢!”
“你要什麼!要什麼!你直接說出來,我給你不好麼?”簡豫一聲問比一聲尖銳,如一把尖刀直直插進她心臟。
安安臉色發白,知道簡豫看出了自己的計謀。也不說話了,也不哭了,只是看着他冷峻的面容那般淒冷。
簡豫驀地鬆開對她的鉗制,雙手無力地垂下,聲音又是索然無味,“果然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你從來沒有信過我。你下的一出好棋啊,你讓我怎麼落子。”
事情到了如今,他只能將安安關起來,平息衆怒。
簡豫看着她,目中無悲無喜,“安安,你就那麼想離開我麼?不惜用這麼方法?”就是前幾天,你還口口聲聲說着,永遠不離開我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變卦的這麼快。
安安眼淚流下,又是搖頭又是點頭,張着嘴,卻又不知道怎麼和他說,淚水貼着溼溼的髮絲,流的更厲害了。
簡豫在黑暗中與她對坐好久,然後才默不作聲地站起來,步伐踉蹌,打算離開這裡,手腕被後面的安安緊緊拉住。
安安扯着嗓子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一句!聽我說一句啊!”
簡豫側目,看着安安那張小臉,瞬間有些恍惚。似有看到三年前那張嬌豔的小臉,可是再一看,明明又不一樣了……她長大了,長大到可以跟他玩心眼了。
“你有什麼好說的?”簡豫啞聲,“你的每一步,我都能猜透。可你的人,卻已經脫離我的掌控了。”言罷便甩開她的手離開。
到了門口,只聽安安在後面哭了一句,“你能猜透我的佈局,就不能猜猜我的心麼?簡豫簡豫,安安怎麼會用這種方式離開你、怎麼會……”
簡豫雙肩微顫,卻是好久都沒有力氣、沒有勇氣回頭看。直到聽到後面的安安哭的幾乎要岔氣暈過去,他才心一軟,快步走回去將她摟抱在懷裡。
輕輕拍着她溼涼的小臉,薄脣已吻了上去,低嘆,“安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