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從裡面關上門,靠在門上想一會兒,慢慢從袖中掏出那塊“龍配”。她舉起來在半空中看了半天,浮光掠影般的瑩和光澤,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啊。可是如果沒有問題,君夜行會是那麼無聊的人麼?還專門做成與她懷中那塊一模一樣的來引起她的注意……
樣品都還有細微差別,這“龍鳳配”就弄得一模一樣,絕不可能是巧合那麼簡單。
安安想了想,靈光一現,將玉佩往地上狠狠砸去。玉碎飛屑中,一張小紙條也從裡面掉落。安安蹲身撿起紙條,上面是八個靈秀的小楷: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心下空白後,便是一驚。
環佩鏗鏘聲響起,步步生蓮華的妖嬈女子揭開簾帳走出來,聲調酥軟帶份惑人的魔力,“誰在那裡啊?”
安安眼疾手快,在簾帳被掀開前,便將紙條拾起來收好。擡目,對上一雙顧盼神飛的含情目,萬般風情就此纏上眉間。趁着女子怔忡間,安安眼波秋水流眄,似喜非喜地吊了眼梢,“我不小心摔了玉佩,驚到你了?”
於音低眼,果然看到一地碎玉。但她心眼玲瓏,絕不相信安安會隨便摔了玉佩,好在她也不是會追問的人。蛾眉顰笑間,她施施然地重新往裡間走,斂了媚惑風華,懶懶問,“你來做什麼?七殿下可不在這裡。”她說的是實話,簡豫確是很久沒有來找過她了。
安安粉腮白了下,故作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跟她往裡走,吭吭哧哧道,“我不是……我是來找你的。”
於音優雅坐於銅鏡前,看到身後的少女低着頭,奇道,“你找我?我以爲安安不喜歡我的。”少女對她說話向來很衝,上次還差點失手殺了她呢,雖然不計較,但不代表忘記了。
安安臉色蒼白,小小在後面拉了拉她的水袖,“於姐姐,對不起……我說真的。”這是她第一次正式向於音道歉。
於音從鏡中看到,少女低眉斂目,雙睫顫微微的,時不時掀開眼簾往上瞟她,對上她的目光又急急轉開。看上去,十分惹人憐愛。
於音怔然,想起曾和七殿下說過
安安。當時她半是玩笑地問着簡豫,“安安孩子心性比較重,做什麼都愛使性子需要人哄,你怎麼就那麼護着她?”她不敢說“喜歡”,只能說“護着”。明着斥暗着護,是那位殿下的獨特作風。
她以爲簡豫不會回答的,也確實只是隨口問問。但隔了好久,在她幾乎要忘記的時候,簡豫回答了,聲音很輕,落在風中,一吹就散,“安安笑起來很漂亮,眼神很靈動,表情很豐富。”
從記憶中醒來,於音失笑。再看眼前的少女,果然是越看越愛。如簡豫所言,顯少有人表情如安安一般豐富靈動,就這麼偷偷瞟她的小動作,也是那麼可愛那麼無辜。
愛哭愛笑,隨性瀟灑。任何人和安安相處久了,就算不喜歡,也絕對不會討厭這個少女……於音怔怔想,或許,這就是安安的魅力所在吧。
安安飛快擡眼,瓜子臉秀麗靈俏,眼珠子黑漆漆的又很澄澈,咬脣泫然欲泣,“於姐姐,我不該……你不原諒我麼?”
領教過安安要哭就哭的本事,於音忙打斷,“好了安安,我沒有怪你的……你也是不得已。”說到後面聲音裡帶了苦澀,帶了悵然,寥寥的像是飛絮在散開。
安安卻滿是歡喜,拉着於音聊些有趣的事。她說的眉飛色舞神采飛揚,於音帶笑聽,也會回她幾句,眼中始終柔情繾綣。說着說着,安安突然插進來一句,“簡昭知道當年洛府的冤案麼?”
“他知道。”於音本能回答,然後才反應過來,臉白了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又苦苦摸上自己的脣瓣,悵嘆,“安安,你試探我。”趁她最不設防的時候試探,果然好本事。
她知道安安心眼很多,只是沒想到安安來認錯,也是有着目的。
安安眼中掠過歉意,“我也是沒辦法了,於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她當然不是有意的,她是故意的。這個說狠就狠的小丫頭啊,果然是簡豫帶大的!這種陰謀使起來毫不心軟!
於音知道無法再瞞,只好慢慢告訴她。據她所知,七年前洛陽縣令一案,鄰近五縣縣令均是簡昭的門客。簡昭當時恰
在洛陽附近,洛府遇難,是他爲了掩蓋別的一些事,而刻意爲之。但是洛府一案,沒有冤情!
“……你怎麼知道?”安安澀澀問,自己一直查的結果堆到了面前,竟那般不真切。
“從清歷十年開始,簡昭做的事,我大多知道。後來七殿下又告訴我一些,拼拼湊湊,我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於音聲調淡淡的,眸中迷茫,笑容藏了太多的心事。透過她的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卻一片混沌什麼都不真切。
渾身置於冰火兩重天,安安苦笑。原來洛府一案,簡豫一開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卻只是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看她像個跳樑小醜般蹦來蹦去追查真相,他什麼都不告訴她。
“……什麼叫沒有冤情?”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了,安安只是本能地追問。
“就是說,洛府當年確實收養了前泰熙帝幼子。”新一波的衝擊,由於音直接告訴她。
“……那我哥哥……他還活着麼?”聲調急切了些,安安握着於音的手,眉頭攢的很緊。
於音失笑,伸手撫平她皺着的眉梢,淡淡道,“你可是問了個我不知道的……”媚波流華,想了下又勾眼笑道,“不過七殿下肯定知道。”
安安急衝衝地下了樓,簡黎忙站起來到她旁邊,鬆了口氣,“你可是下來了……”他突地住嘴,望着安安眼中水霧濛濛似染了煙雨重重,吃了一驚,忙抓住她胳膊擠開周圍的姑娘們,“你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
安安抽抽鼻子,一把抹掉臉上的淚花,往外面走得急速,“我要去燕王府!”不去想經歷了那晚後,她該怎麼面對簡豫。她不會怨他不會怪他,現在只想衝過去問他,她哥哥呢?她哥哥洛成彥還活着麼!
簡黎身形一閃,擋在安安面前,眼睛閃了下,緩聲問,“你、你去燕王府做什麼?”
安安一把推開他,“你不要擋我的路!我要去找簡豫!我有話和他說!“格手便要從旁側走過。
簡黎再次抓住她,在她發怒前終於高聲喊完了一句話,“七哥不在京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