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我。”
贏治語氣中充滿了自責的味道。
“我當時醉心於互聯網，每時每刻都在往帝國科學院跑，希望瞭解當時最先進的技術。而我這樣的做法，在當時的人眼中，就是不務正業的代表。因爲那時候的互聯網還只是一個雛形，誰也不知道它的未來會是什麼。”
“我的不爭氣，讓你爺爺很是氣憤，他無數次罵我不爭氣，我都沒改變自己。”
“你母親心疼我，他不想讓我被你爺爺沒日沒夜的責罵，就決定揹着我去做一些事情。她做的那些事，事實上你也是知道的吧？”
贏澈點了點頭，他母親最出色的事情，他這個做兒子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贏治苦澀地說道：“對，你母親很出色，她很快便把慈善事業做的風生水起，也在民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美名。但是，這也讓你爺爺，愈發憎惡起她來。”
“因爲忙於各地慈善，她已經不在爲家裡做過一頓飯，也很少分擔家務。你爺爺的怒火，就是在哪個時候越積越深的。”
“到了後來，你爺爺找她談過一次，不過你爺爺還是太含蓄了，而你媽媽也太傻了。”
“他們談了什麼？”贏澈很好奇。
贏治解釋道：“你爺爺問她，想不想當大秦慈善總會的會長？”
搖了搖頭，贏澈很無奈地笑了笑：“我母親選擇了接受？”
“是啊……”
贏治也笑了起來：“那時候的她告訴我，她沒想過那麼多，只是覺得越做慈善，就越覺得肩上的責任越大。她覺得，既然能當慈善總會的會長，那就可以幫助更多的人了，所以就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偏偏正是這件事，徹底讓你爺爺失控了。他覺得你母親做得太過了，根本沒有考慮到太子，也就是我的感受。每天越是看着報紙頭條上的你母親，你爺爺就越是生氣。”
“他限制了你母親的活動，告訴她沒有許可不可出入紫禁城。你母親性子柔弱，那一次卻一反常態地強硬下來。在你爺爺的堅持下，你母親沒有選擇，只能搬出了紫禁城繼續她的慈善事業。”
“後來，兩人的矛盾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爺爺更是不允許你母親用皇室的錢去做慈善，用你爺爺的話來說。那就是皇室可以做慈善，但不可以讓某個壞女人奪走了好名聲。”
“沒有了資金，你母親的事業一度難以爲繼。也正是在那時候，她學會了搞慈善晚宴來募集善款。後來的事，你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正是爲了這些，所以爺爺才安排自己死後，立刻動手幹掉我母親？”贏澈感覺心有點拔涼拔涼的。
這就是血腥無情的皇室嗎？
“不是這樣的，要說起來，你爺爺最開始也只是讓我跟她離婚，並沒有下手的打算。”
“只是你不同意離婚，所以害了我母親？”贏澈譏笑道。
贏治臉色蒼白，眼神中愧疚與難過並存。
但他的這個表現，並不能讓贏澈對他改觀任何一點看法。反倒是聽完這些，贏澈愈發覺得自己這個父親還真是厭惡母親啊。
恐怕爺爺所做的的一切，他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礙於自己並不喜歡那個女人，又不可以離婚，所以一直默許了爺爺的舉動。
正是因爲他沒有選擇挺身而出，才讓那個可憐的女人淪爲了最終的犧牲品。
“爸，你讓我覺得噁心！”
贏澈第一次在贏治面前表露自己的看法。
“既然不喜歡她，那你爲什麼要娶她？無法保護自己妻子的男人，還有資格作爲父親嗎？”
贏治臉色不好看，辯駁道：“我之所以娶她，是因爲那時候的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你或許並不知道，如果那個時候我不娶你母親，一個月之後就得娶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爲妻。”
“所以你討厭爺爺的這些做法，打心底裡厭惡這些落後的傳統。但是現在的你，看看你自己，還不是一樣變成了自己當初最厭惡的存在？”
看着眼前猶不自知的贏治，贏澈徹底揭開了他的最後一層遮羞布。
是的，現在的贏治，完完全全就變成了爺爺曾經的模樣。偏偏，這也是他年輕時最爲討厭的模樣。
贏治還在解釋：“你不懂，只有走到這種地步，你纔會發現我的用心良苦。你爺爺或許是對的，只是當時的我還不太明白……”
“用心良苦？”
贏澈譏笑道：“你如果想要我變成你這樣痛不欲生，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說完，贏澈就跟失去了全部力氣一樣，頹廢地走向贏傾城的病房。
陽臺之上，烈日還在高懸與天際，溫暖的冬日驕陽照射在贏治身上，讓他陷入了進一步的沉默之中。
自己的悲劇，難道真的要一個輪迴後在自己兒子身上上演嗎？
想起贏傾城曾經跪倒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身影，似乎也跟年輕時的她很像很像呢……
心亂了，人就不知所措了。
贏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離開，彷彿就連見一面自己名義上的女兒，都是一件值得奢望的事情。
贏治沒有跟來，讓贏澈略微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來也好，不來也好，對贏傾城和贏澈來說，都沒什麼影響了。
特護病房裡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贏澈撥開沉重的窗簾，讓冬日裡的暖陽能灑滿贏傾城的病牀，然後在搬來凳子，坐在一旁用小刀耐心地削着蘋果。
蘋果皮被削成一個聯結，從上面輕輕一提，就能一串一串地從蘋果上取下來。
沉迷削蘋果無法自拔的贏澈，彷彿愛上了這種感覺。
在削好一個之後，他又取出了一個蘋果，繼續用小刀削起來。在這一刻的贏澈眼裡，削蘋果彷彿變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彷彿削好每一個蘋果，都會變成一件了不起的成就。
當然，他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贏傾城醒來，她的桌前已經放上了十幾個削得光滑無比的蘋果，垃圾桶內，還有堆積如小山般的蘋果皮。
然後贏澈，一個勁地在一旁拾掇她：“趕緊吃啊姐，吃完我好再削！”
贏傾城笑道：“你還有多少個蘋果？”
贏澈瞥了一眼空空的袋子，尷尬地說道：“沒事，我還可以再買。”
“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