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羽也不說話,淡淡地擺了擺手,便開始聽她們介紹各自繪出的圖案和樣式。李桓起初一直陪在白逸羽一旁,後面便稱要如廁,急急忙忙走了出去。他的隨從也跟在他身後。
看着李桓閃出的背影,白逸羽脣角泛起一絲嘲諷。
李桓轉身去了後院,在走進溷廁的一瞬,對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比劃了一個手勢,那小廝眨了眨眼睛,走進了廚房。
小廝看看四下無人,走向竈臺旁堆着的一堆木柴,蹲下扒開最下面那一層,點燃了隱藏在木柴中的一根引線。他剛要起身,卻被人在後腦勺上重重一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此刻,李桓正和他的隨從一起躲在溷廁裡等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
當然,李桓沒有走遠自有他的考慮。
如果他此時離開,繡坊被炸,那他就有洗不掉的嫌疑。在繡坊裡選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等火藥將前面主屋炸成廢墟,他再衝出去裝模作樣地救人,誰也不會懷疑到他頭上。
溷廁的位置比較偏,建構也很簡單,即使火藥的威力波及於此,他也不會有生命安全。
李桓站在那裡,絲毫沒有嫌棄刺鼻的異味,一想到白逸羽即將被炸飛,他就說不出的期待和得意。
少頃,爆炸聲響起,繡坊的主屋搖搖欲墜,房樑被震裂,瓦片落了下來,正被繡娘們團團圍住的白逸羽大喝一聲“快跑”,帶着衆人向外面衝去。
火藥顯然不少,爆炸聲接連不斷,房屋劇烈搖晃,房樑、牆壁全部被震垮,大門處被坍塌的房樑堵住。
那些繡娘又驚又怕,一個個嚇得大叫,有的甚至哭了起來。
“快,把堵在大門處的東西移開!”白逸羽蹙着眉吩咐馬耳和銀魚,轉身看着驚惶失措的繡娘們,“不要慌,不會有事。”
他的聲音似有說不出的魔力,瞬間讓那些繡娘鎮定了不少。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爆炸聲,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屋頂一下砸了下來,繡娘們尖叫着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好幾個對着白逸羽就衝了過來。
“不要亂,向門口跑!”白逸羽低喝一聲,將撞過來的人往門的方向推。
冷不丁有個繡娘從袖子裡滑出一把短刀,對着他就刺了過來。
白逸羽一把拽住她的手,用力一折,當即將她的手摺斷,又飛起一腳,直接將她踹開。那繡娘悶哼一聲,身子向後飛去,徑直落入斷裂的樓梯上,卡在那裡,被木頭刺穿了腹部。
就這一耽誤的功夫,屋頂已經落了下來,無數的瓦礫伴着塵土和斷木對着白逸羽砸了下來。
“殿下閃開!”兩個人影突然像鬼魅一樣鑽了出來,對着白逸羽所在的位置衝了過去。
白逸羽不慌不忙地掃了一眼,提着兩個嚇軟在地的繡娘,對着已被銀魚和馬耳清理出來的大門掠過去,丟下一句,“帶着她們走!”
前後數秒,白逸羽等人帶着繡娘全部衝了出去,這才發現繡坊兩旁的建築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左右街坊鄰居都嚇得跑出了房屋,遠遠站着圍觀。
將手中的繡娘放在安全的地方,白逸羽帶着幾個手下四處查看是否有百姓被震塌的房樑打中,又找到幾個受傷的人,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爆炸已經停止,很快,繡坊前方聚集了很多百姓,衆人低聲議論,有的還找繡娘打聽情況。可那些繡娘全都一臉茫然,誰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逸羽負手而立,站在那裡一臉嚴肅,百姓們自覺退離他身邊三步遠。那兩個隱衛此時已經消失了身影,銀魚和馬耳則奉命返回繡坊搜查。
不一會兒,銀魚提着那小廝和馬耳一起返回。
“稟殿下,是繡坊後院的溷廁爆炸了。屬下等四處搜查,都尋不到城主的身影,他的隨從也不見了。”馬耳單膝跪在地上大聲稟告。
“屬下在廚房的廢墟中發現了這個小廝,更在地上發現了引線燃燒後的痕跡,屬下懷疑,有人事前在繡坊裡埋了火藥,而這個小廝很可能就是點燃火藥的人。”銀魚將那尚在昏迷的小廝扔在地上。
“城主不見了?”白逸羽眉心一跳,似乎有些震驚,他看看躺在自己面前的小廝,眸光冷凝,“去,用水把他澆醒!”
“喏!”銀魚轉身,不多時提着一桶水返回,悉數潑在那小廝身上,小廝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殿,殿下……”小廝擡眼一看,眼前站着的是白逸羽,當即嚇得爬起來,跪在他面前,頭也不敢擡。不知是被潑了冷水,還是白逸羽的威壓太強,他一直在渾身發抖。
“說吧,怎麼回事,若是不老實,休怪我無情!”白逸羽的聲音很冷,眸光更冷。
“小的,小的不知……”小廝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當是火藥都沒把白逸羽炸死,不知他是武功太高,還是有神靈庇護,心中對他的畏懼更甚。但這個時候,他怎麼敢說實話,李桓還不得把他全家弄死。
“你不知道?”白逸羽冷哼一聲,“擡起頭來!”
小廝戰戰兢兢擡起頭,對上白逸羽犀利的眸光,身子不覺又顫了一下。
“說吧,誰指使你謀害城主的?”白逸羽冷冷地看着小廝,“居然在溷廁裡埋下這麼多火藥,簡直喪心病狂!”
“溷廁?城主?”小廝當即就懵了,他扭頭四處張望,果然沒有看見李桓及其隨從的身影,心裡愈發緊張。當他對上那幾個繡孃的目光時,看到她們眼中閃爍的憤恨,額頭上竟泌出了一層薄汗。
“助紂爲虐,謀害城主,你膽子不小!”白逸羽冰泉般的眸光直刺過來,“到底誰是幕後主使?還是,你和城主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深仇大恨,竟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謀害他?”
圍觀的百姓各種猜測,熱議不斷。
“殿下饒命啊,小的沒有謀害城主,不關小的的事啊!”在白逸羽強大的氣場面前,小廝嚇得就快尿褲子了,他再也顧不得許多,將真相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殿下明查,這火藥是城主命人埋下的,他是想炸死殿下你。”小廝跪在那裡像篩糠一樣顫慄,“城主說今日會帶殿下前來,待他到後院如廁時,會給小的信號,小的只需點燃引線,躲到安全的地方即可。”
衆人一聽,一片譁然。
白逸羽更是一臉怒色,他一拂衣袖,聲調高了幾度,“放肆!你是要栽贓陷害?將一切推到已經被你害死的城主身上,誰會信你的鬼話?你若再不說實話,再這般胡言亂語,我這就命人大刑伺候!”
“殿下饒命,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小廝這下真的嚇尿了。
“城主想炸死我,結果把他自己炸死,這可能麼?”白逸羽一挑眉,厲喝一聲,“分明是一派胡言!”
“小的所說,句句屬實!”小廝的腦袋像搗蒜一樣在地上不停地磕,“小的妻兒被城主抓了,就關在城主府的地牢裡。城主說,只要小的完成了此事,就把他們放出來。”
“一面之詞!”白逸羽冷笑一聲,“誰知道是否因爲這個你纔會恨城主,纔會對他下毒手!”
“小的所說絕無半句虛言,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將城主府的管家抓來對峙。城主當日還給了小的一張銀票,小的壓根沒敢用。”小廝說着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雙手奉上。
“將他帶上,即刻前往城主府!”白逸羽將那銀票攥在手中,手一揮,率先轉身。
百姓們跟在馬耳和銀魚身後,也浩浩蕩蕩地向着城主府走去。
白逸羽回到府中,已是午後。
但見蕭玖璃和大頭在花園裡僵持,大眼瞪小眼。
蕭玖璃渾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擺着已經冰冷的午膳,她斜眼瞪着大頭,眼裡聚着不滿。而大頭站在那裡,毫不示弱地瞪着她,眼裡、臉上都寫着三個字“我沒錯”!
“殿下!”聽聞腳步聲,大頭擡眼一看,連忙迎上來,拱了拱手。
“這是……”白逸羽自然一眼就看出蕭玖璃被點了穴,所以才那麼僵硬。
“阿九他不聽屬下勸說,吵着要去尋你們,屬下不得已,只好點了他的穴。”大頭實誠,也沒隱瞞,“他賭氣不用午膳,直罵屬下死腦筋,屬下乾脆把他的啞穴也點了。”
蕭玖璃聞言,杏眼瞪得又圓又大,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
銀魚和馬耳則倒吸了一口涼氣,視線掃過蕭玖璃,又瞥過白逸羽,心中暗想,大頭這下可要捱罵了。阿九如今可是殿下跟前的紅人,每日與殿下同宿一室,是殿下真正的心腹,大頭怎麼這樣傻?
沒想到,白逸羽不但沒有責備大頭,還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不錯!以後阿九若是再使小性子,你還這麼做!”
馬耳和銀魚一愣,尚未反應過來,白逸羽轉身看着他們,“你倆多學學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