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這樣了嗎?不待觀衆們放鬆下來,銀幕中又起危機,監控影像出現,“夏洛特”走出公寓樓離去。電腦前的瑪麗薩來回地觀看這片段,眼神越發下沉,喃喃說:“這不是夏洛特,她走路不是這樣的,這不是她……”
場景一切,阿爾米達和貝琪的醫學院生活繼續,她們如常地上課,有所變化地過日子。貝琪的低落被她男朋友保羅看出,但她說沒什麼。阿爾米達則似乎獲得了新生,她變得更開朗積極,說話多了,還答應了湯姆的約會邀請。
兩人看了場喜劇電影,整晚都笑得很開心,愛情在萌動。不過當湯姆談起失蹤了的夏洛特,他既不明白,又同情夏洛特的家人,阿爾米達也說不明白,在湯姆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不太自然。
只有阿爾米達自己知道怎麼回事,以及另一個人。
監控影像無法確定是或不是,雖然警方認爲那就是夏洛特,瑪麗薩沒有打消懷疑,她自己追查起來,她到醫學院找最後見過夏洛特的阿爾米達和貝琪再度詢問。三人在校園草地邊走邊談,瑪麗薩說起這懷疑,兩人應對如流,但她有點察覺到不對勁,是貝琪的步姿,跟那個“夏洛特”一模一樣,她朝貝琪驚怒的失聲:“是你!”
兩人都怔住,瑪麗薩怒說:“噢天啊…是你們!你們做了些什麼對嗎?夏洛特在哪裡!?”貝琪頓時有點慌張,“什麼?我不知道,我……”瑪麗薩更加驚疑。迅速冷靜下來的阿爾米達化解了危機,那天晚上夏洛特出去了,她和其他很多目擊者都能證明,試問在稍有動靜就驚動四周的學生公寓,她們能做什麼?
“瑪麗薩,我們很理解你的心情。”阿爾米達安慰起了半信半疑的瑪麗薩,“我們也很擔心夏洛特。”貝琪這才也出言安慰,微笑中頗有牽強。她們讓瑪麗薩不要放棄希望,可能夏洛特就是壓力太大,和誰一起去公路旅行了,哪天就會回來。
瑪麗薩向兩人道了歉,表示剛纔她是情緒失控,可是夏洛特去哪裡了呢?
在大海。銀幕外的觀衆們心頭默說,看着銀幕的緊張度在不斷走高,場景一切,阿爾米達和貝琪爆發了衝突。
“你會害死我們的!”在夜空下的空無別人的海灘邊,阿爾米達叱斥貝琪,“你想那女人揪着我們不放嗎!?”
大海顯得一片黑暗,像是連接着地獄。貝琪沉默而神色掙扎,阿爾米達繼續斥說“她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不存在那樣的東西,我們根本用不着慌。”她好半晌才說:“我覺得我們走了一條錯路……”阿爾米達默靜了下,貝琪又譏笑說:“那時候我們該呼救的,那是個意外,我們是準醫生,也許她還能搶救回來,現在……”
“是你說她死了。”阿爾米達的臉色冷沉,“現在我們只能走下去。”
“那女人不會放棄的……”貝琪輕聲說。
瑪麗薩一定還會追查,而且只會越來越不顧一切,她們作爲最後目擊者,不可能不被糾纏。現在是沒事,之後呢?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或者說嫌疑都指向貝琪,她喬裝出去,她買的福爾馬林、電鋸等物,她搬的家,她租的遊艇。
“只要你不鬆口,什麼事都沒有。”阿爾米達說道。
正面近景,貝琪面無表情,海風吹動她的金髮,她說:“好吧。”
斜側全景,兩人的身位差着半步,都在望着黑暗的大海,景深的阿爾米達仰了仰頭。她們在想什麼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影像氣氛已經似在醞釀什麼,忽然轉了場,鏡頭近距離的平拍着一隻正在透明小培養箱內走動的小白鼠,它越走越快、越走越亂,突然就倒下抽搐,吱吱的慘叫聲響起。鏡頭漸漸地拉遠,只見一個身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放培養箱的醫用辦公桌後面,她的腦袋沒有入畫,但身形看上去是阿爾米達。
難道她打算……人性中的陰暗面,讓揪起心的觀衆們都會意這個鏡頭的暗示。
瑪麗薩向警方提出請求調查阿爾米達和貝琪兩人,警官說她們沒有嫌疑,讓瑪麗薩不要因爲着急就亂來。
白天,瑪麗薩在醫學院教學樓外張望什麼,貝琪和其他幾個女生見着她就繞路走,她們都又無奈又同情的樣子。
男生公寓,湯姆打電話要約會阿爾米達,她說沒空,因爲約了貝琪。湯姆被兩個宿友取笑他墜入愛河。湯姆承認自己被阿爾米達迷住了,並讚歎了她一番,她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女孩。
入夜,貝琪和阿爾米達站在她租的公寓小陽臺邊喝啤酒邊交談近一週的情況,雖然瑪麗薩沒放棄,但確實起不了風波。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變得緩和,也許是有了酒意,她們交心傾談起來,都至今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阿爾米達透露自己從小受盡校園欺凌,並不喜歡夏洛特這樣的人,卻沒想過會那樣。貝琪問她當時是什麼感覺,阿爾米達也懂得說笑了:“上過最好的一堂解剖課,所有人體組織一清二楚。”貝琪失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撕心裂肺、有些癲狂,“哈哈哈哈……”阿爾米達也是呵呵笑起來。她們碰了碰手中的啤酒罐。
正當觀衆們的感知混亂,詭異的配樂聲悄然而起,幾個空鏡頭表明夜色已深,好些被捏扁的啤酒罐扔在陽臺地面。
鏡頭一切,俯角,光線陰暗,醉酒的貝琪倒睡在公寓內的牀上,一道背影從左側入畫,她走到牀邊看着貝琪。插入鏡頭,她擡起了右手拿着的一支細小的一次性注射針,該是胰島素注射針,針筒裡裝滿了液體。左手拔掉了桔紅色的針帽,露出微型的針頭,在陰暗中泛閃着寒光。
身影彎身湊向貝琪,突然這時候,貝琪發出夢囈的從仰躺緩緩轉身爲側躺,身影驟然地停住。
觀衆們陷入怪異的緊張,想阿爾米達成功注射?想貝琪驚醒過來?
貝琪沒什麼動靜,那身影又動了,她往牀邊坐下,左手把貝琪的上衣掀起一些露出腰肚,右手猛一下就將注射針的針頭刺進貝琪的腰側。特寫鏡頭,針頭幾乎全刺了進去到達腹腔,按在針柄底的食指推動,液體全部推進,針頭隨即拔了出去。
側面中近景,貝琪還睡得深熟,一點異樣都沒有。鏡頭拉遠,彷彿貝琪就是那隻小白鼠,那道坐在她身後的女人身影在這場景中第一次面部入畫,光線雖暗,卻可以看得清楚是誰,阿爾米達。
也看得清楚她的神情,一種娜塔麗-波特曼風格的詭邪。
這個時刻真讓觀衆們心頭悸動,強大的氣場無需激烈地爆發就完全釋放,那眼神叫人害怕,如此黑暗的波特曼!
但阿爾米達在做什麼?那是什麼毒藥嗎?使貝琪死在睡夢中?她怎麼擺脫嫌疑?
然而緊接着的場景,貝琪卻安然無恙的走在校園,與男友保羅笑談着走進教學樓。觀衆們看得提心吊膽,不該是這樣啊!銀幕轉場到了解剖課的教室,分爲幾個小組的白衣醫學生各圍着教學桌,桌上各放着手臂、小腿等斷肢,一個白髮的男醫師指導他們辨認各層組織。貝琪、阿爾米達在同一組,她們隔着桌子而站,都在看着那隻斷手。
貝琪的臉色不怎麼對勁,旁邊的保羅留意到了,關心的問道:“貝琪,還好嗎?”這桌的衆人看向她,貝琪強撐的說:“我只是有點頭暈,我還不習慣這些……”她說着說着,氣息越來越沉重,她喘了一口大氣。
衆人都重視起來,保羅忙問:“你需要休息一下嗎?”阿爾米達也在看着。
“我…我……”貝琪已經說不出話,搖搖欲墜的像要暈倒,她扶撐住教學桌,難受地瞪大了眼睛……
陰森急速的配樂聲中,銀幕出現閃回蒙太奇,在基礎課的教室,學生們座無虛席,阿爾米達坐在其中記着筆記。一位中年女老師在講臺的投影幕布前教着課:“腦膜炎球菌性腦膜炎的另一個臨牀類型是暴發型,它的潛伏期仍是1-7天,但患者會突然發病,迅速地陷入昏迷,停止呼吸,通常在24小時內甚至6小時內就會危及性命……”
鏡頭已經回到解剖課的教室,貝琪渾身開始抽搐,雙眼的瞳孔在放大,發出痛苦喘息的嘶聲。
“貝琪!”保羅驚呼着扶住她。白髮醫師邊衝過去邊叫喊:“把她平躺地上,散開,快去拿擔架!叫救護車!”衆人一片慌忙散開,好幾個學生向教室外面衝去,“我去拿!”有人拿出手機來打。
而阿爾米達嚇傻一般呆站在那裡左看右看,想做什麼卻不知道能做什麼。
保羅讓貝琪往地板躺下,她的抽搐越發劇烈,呼吸衰竭的慘嘶,嘴巴嘔吐出了白沫,氣息和抽搐都漸漸地減弱……
她像在死去的眼睛直直的不知道望着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想說什麼,是“阿爾…阿爾…”還只是些慘叫?
顛倒蒙太奇,教堂在進行一場葬禮,貝琪的靈柩和笑容燦爛的大照片擺在禮臺,臺下坐滿了黑色正裝的哀傷家屬和師生們,湯姆和保羅都在。阿爾米達站在禮臺的麥克風前嚴肅地致辭:“我記得剛進醫學院的時候,我沒有一個朋友,是貝琪熱心的認識我、幫助我。她幫了我很多,她總是這樣,拿出最大的善意去待人,她本會是一個非常好的醫生,她有天使的心腸。”
阿爾米達微微哽咽的話聲成了畫外音,鏡頭回到那個教室,貝琪被幾個同學擡上了擔架,阿爾米達幫忙擡着她的腳,看上去比誰都緊張擔心。畫外音說着:“我不知道上帝爲什麼安排這種厄運給她,可能是因爲貝琪太好了,上帝急着在天堂見她。”擔架被衆人擡着飛奔而去,有強光打向貝琪的臉龐,她的眼球依然固定,已經沒有光反應。
“貝琪,我們愛你,願你在天堂安好。”教堂裡,阿爾米達潸然淚下。
前排的家屬們紛紛落淚,一位貝琪母親模樣的中年女人用手帕擦拭紅腫的淚目。
銀幕外的放映廳氣氛不是壓抑也不是激動,呼出一口氣的觀衆們頗有些“歎爲觀止”。世界上除了阿爾米達自己,再沒有人知道她錯殺了夏洛特、謀殺了貝琪,即使有嫌疑,誰都沒有任何證據,這是完美的謀殺。
如果說夏洛特是刻薄,阿爾米達是可怕,之前和現在都是。
人們從教堂散去,湯姆和阿爾米達邊走邊談,他安慰她要節哀,生活要向前看。他還終於向她表白:“人生太無法預料了,我們都要抓住每一天。阿爾米達,我們能正式發展戀愛關係嗎?”阿爾米達欣慰地點頭,被湯姆擁抱住。
場景一切,輕快的配樂,阿爾米達在只剩自己一人的宿舍對着鏡頭化妝、換了幾身衣服,選定了一套,她笑了笑,笑容積極自然,甚至像是溫暖,她的新生活即將開始!
上帝到底愛的是什麼?
邪惡卻帶來自信,黑暗卻帶來光明,好人總是早逝,罪人往往可以笑到最後。
一個人到了絕境纔會知道自己是什麼。
銀幕中映起一個浪漫的蒙太奇,阿爾米達和湯姆在海邊餐廳燭光晚餐,愛情的火焰在燃燒。他們一起坐在教室中聽課。他們在海灘上奔跑、玩鬧。他們露出赤-裸的肩膀、蓋着牀單的躺在牀上親密聊天。
已是第三幕的影片走近結束,觀衆們最大的懸念當然是阿爾米達的結局,就是這樣嗎?
蒙太奇結束後,阿爾米達回到宿舍,發現瑪麗薩在匆急地翻查她的東西,被她當場逮了個正着。阿爾米達沒有發怒,依然平靜的表示理解,請瑪麗薩離去。但瑪麗薩爆發地說是她殺了夏洛特和貝琪,宿舍三人一失蹤一死,還活得好好的那個肯定有古怪!衝突引來了周圍的其他女學生,衆人又可憐據說精神失常的瑪麗薩,又同情被指罵但沒還口的阿爾米達。
阿爾米達?這麼個傢伙能做出什麼來呢?
瑪麗薩被保安帶走了,阿爾米達對衆人苦笑說:“我真的理解她,這沒什麼。”
“我聽說了昨晚的事。”隨着湯姆的畫外音,場景一轉,兩人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阿爾米達還是說沒什麼:“我只是被罵了一頓,她的女兒不見了。”湯姆提出搬出去同居的想法,他想和她住一起,而且她那個宿舍的確邪門,都有流言說那裡被詛咒了,還有種說法是夏洛特招惹來了吸血鬼,那裡很危險就是。阿爾米達被他的各種理由逗笑,答應了下來,湯姆很高興。
又轉了場,兩人甜蜜幸福地搬着東西進去一間小公寓,一箱箱一盒盒的。阿爾米達搞怪地戴着聽診器去聽他的心跳,“你愛我嗎?”湯姆點頭:“我愛你!”她笑得很開心,“我也愛你。”鏡頭快剪下,他們把東西擺放佈置,公寓的模樣連連變化。湯姆突然笑問:“吉拉在哪裡?”阿爾米達怔了怔:“啊?”湯姆也怔了:“呃…吉拉,那隻小白鼠?”
觀衆們的心絃瞬間繃緊。
“安葬了。”阿爾米達的神色有點變差,搖晃了下腦袋。湯姆緊張的問:“怎麼了?”阿爾米達對他笑了笑,“可能沒休息好,這幾天犯頭暈。”湯姆認真說:“我們等會去醫院看看。”阿爾米達正要笑說什麼,驟然一聲痛叫,身子劇烈地搖擺了下,左手按住腦袋,眼睛流露出驚恐,像想到什麼,或者猜疑什麼。
“阿米!”湯姆連忙扶住她,也滿臉驚慌,“我們這就去醫院。”
阿爾米達突然雙手捂頭,痛得五官猙獰,忍不住地放聲痛叫:“啊!!!!!!”
影像硬切,蒼白空蕩的醫院CT室,死一般的寂靜,有CT機運轉的沉重滴聲。俯角全景,一身藍色病服的阿爾米達腳朝畫框下方的躺在CT機的掃描牀上,平拍中景,牀板正往上方的掃描架中空圓圈推去,俯角近景,她面無表情的臉容進了掃描架被擋住。
切回全景就這麼靜止了半晌,沉重的滴聲又響起,牀板繼續推去,阿爾米達一動不動。
鏡頭來到CT室外面,一箇中年男醫生坐在辦公桌的幾塊電腦屏幕前,看着即時的掃描結果。湯姆凝重的站在旁邊,看看電腦屏幕的CT片子,又透過大玻璃窗看看裡面的阿爾米達。
“這…這個情況。”醫生神情嚴肅。湯姆皺眉的看着他,“沒什麼大事吧?”醫生說道:“腫瘤在她的腦部到處都是,還出現在她的腹部,癌細胞已經擴散了。”湯姆呆住。
鏡頭一切,俯角近景,掃描牀上的阿爾米達的頭部出了掃描架,她睜着眼睛像在直視觀衆,眼神是那麼複雜詭譎。
她還不知道結果,但她知道不會什麼事都沒有。
迎着那眼神,觀衆們心頭直沉,那亦正亦邪的臉容緩緩地扯動嘴角笑了,似自嘲,似嘲弄,似茫然,似解脫……
這是上天的懲罰嗎?
銀幕突然轉場,也不知道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也不知道是在哪裡,陰暗的光線,鏡頭近距離平拍另一個透明小培養箱,箱內有隻身上長滿了腫瘤的小白鼠死氣沉沉的躺在那裡,那些腫瘤一團團一塊塊的從它體內鼓起,十分畸形。
鏡頭拉遠並右移,隱約可見是張雅緻的書桌,有一張打印照片貼在裝滿七彩幸運星的瓶子上,是三個女人在宿舍的自拍合影。
夏洛特傲着臉,貝琪在甜笑,阿爾米達不太自然。
等待阿爾米達的將是病魔的折磨和死亡,同一宿舍的三人全部都死於非命。無盡的寒意從觀衆們的心底涌出,這不是什麼天譴,阿爾米達顯然也是被別人注射了病毒纔會患上癌症並擴散得這麼快,已經有一段時間的了,也許比她謀殺貝琪還早……
人性的本質是善是惡?也許無關善惡,而是你死我活的自私。
兇手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她。是誰?貝琪?夏洛特?
還是真的那間宿舍招惹來了吸血鬼?
世界上沒有吸血鬼這種東西。
終場畫面定格在那張三人合照,Til-Tuesday樂隊的Winning-The-War在生寒的放映廳響起,銀幕中切至黑場,先是落着血的巨大白字顯示出影片主創們的名字,然後演職表從下往上滾動:
“你只是爲了它而戰鬥
“你知道最痛的是什麼”
“你也許曾經爲它僞裝
但現在它靠得太近了”
“去贏得戰爭
並輸掉每一次衝突”
“你關上了門
噢,從此幸福快樂”
……
“我們早就應該停止了
當仍然有愛的時候
但我們都會屈服於自我
而且從來不會停止
去贏得戰爭
並輸掉每一次衝突
你關上了門
噢,從此幸福快樂
我知道,你也知道
去贏得戰爭
而不是贏得一切
我知道,你也知道
去贏得戰爭
而不是贏得一切
我知道,我也知道
去贏得戰爭
而不是贏得一切
去贏得戰爭
並輸掉每一次搏鬥
你關上了門
噢,從此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