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頂着個和尚頭,陪着星爺喝了不少酒,喝着喝着,不知道誰唱起了《一生所愛》。
於是好幾十號人,年紀加一塊兒比天朝歷史都長,嗚嗚喳喳開始嚎叫,“苦海,翻起愛恨……”
唱着唱着,就有人哭了,周瑾當然沒哭,他只是有點暈,然後趴在桌子上睡覺,迷迷糊糊地就被劉思思扛回了房間。
“呼,真重,”劉思思抱怨一下,將他扔到牀上,累得胳膊都酸了。
周瑾人躺在牀上,腳還在地下,一動不動,哼唧一聲,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劉思思想了下劉媽是怎麼照顧劉爸的,決定照葫蘆畫瓢,先幫他脫了鞋子,再拽下襪子聞了一下,呸,有味兒。
其實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聞一下,好像手比腦子快一樣。
之後又抱着他的雙腿放到牀上,再後就是脫衣服了。
忙活了一會兒,劉思思累出了一頭的汗,周瑾則繼續呼呼大睡,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失身了。
雖然他們倆沒羞沒臊了好久,但劉思思還真沒這麼直白地看過周瑾的身體。
忍不住老臉一紅,跑去衛生間放了盆熱水,挑了條毛巾,端出來準備給他擦身。
這活兒她熟得很,小時候常看劉媽這麼伺候劉爸。
先把毛巾打溼,擰得半乾不幹,再扔到周瑾臉上搗騰幾下,然後順着往下,胸口、小腹、腿,最後是腳。
等毛巾差不多幹了,就扔到盆裡,打溼擰起來,重複上述過程。
橘黃色的燈光下,劉思思好似散發着母性的光輝,倍兒賢妻良母。
一直到半盆水有些發黑,周瑾白皙的身體也變得紅通通的,劉思思就覺得應該差不多了。
等她返回衛生間將水倒了,毛巾洗乾淨掛起來,周瑾已經冷得縮成一團了,那模樣,活像晚上剛吃過的大蝦。
劉思思這才後知後覺地拉開被子,給他蓋上。
“唔,思思,”幾番折騰下來,周瑾有些清醒了,只是眼睛還睜不開。
“怎麼了?”
“水,我要喝水……”
劉思思一拍腦袋,把這茬忘了。
她打小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家境不錯,又是獨女,哪照顧過人啊。
更別提長大後,還有倆助理供她使喚。
整個人就跟不食人間煙火一般,這會兒才笨手笨腳地回到人間。
翻出自己的獅子牌水壺,跑到飲水機前灌了一壺水,又急匆匆地跑回牀邊,扶起周瑾的後腦勺,柔聲道:“來,喝水了啊。”
周瑾的嗓子本來跟刀割一樣,嘴裡發苦,胃裡還鬧騰得厲害,正難受得不行,這時候一股生命之水送到嘴邊,瞬間撫平了他的不適。
他大口吞嚥着溫水,好像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汲取着水分。
過了一會兒,唔,差不多了……哎,怎麼還不停啊,我喝夠了……不行了,我喝不下了……噗,咳咳咳……
“沒事吧,”劉思思手忙腳亂地擦着水漬。
周瑾躺回去,在心裡翻個白眼,你一手託着後腦勺,一手水壺懟到我嘴邊,我想反抗都沒機會,差點沒把爺嗆死……
片刻之後,劉思思收拾完了,坐到牀前,溫柔地摸摸他的大光頭,另一隻手環住他的脖子,小聲道:“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很笨啊?”
聽口氣委屈得不行。
說來也怪,本來周瑾腦子裡跟漿糊一樣,各種念頭亂得不行,陸姐啦,星爺啊,黃博啦,無人區啦……
可被劉思思摸頭之後,各種念頭居然消失了,彷彿靈魂找到了歸處,安心了不少。
於是周瑾翻個身,順手抱住劉思思,腦袋在她掌心裡蹭了蹭。
“沒關係。”他低聲道。
劉思思沉默一下,慢慢開口道:
“我知道我不會照顧人,又任性,又不溫柔,不會和別人打交道,不會面對媒體,演技也不好,長得還不漂亮,上回拍《步步驚心》,我媽都說那麼多阿哥,怎麼就看上我了呢?……”
劉思思開始絮絮叨叨了,“可是我在學啊,學着給你帶好吃的,學着對付記者,學着一個人去演戲,還有學着照顧你,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很厲害對不對?……”
可能是心裡攢了太多的話,這會兒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所以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你,不是因爲你對我好,也不是因爲因戲生情,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後海嗎?我就覺得你人很好,所以我纔在那裡開酒吧,我不是爲了玩兒,也不是爲了賺錢的……”
劉思思說着說着眼睛還紅了,就跟只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趴在周瑾身上,用力地抱緊了他,生怕被趕走了。
周瑾聽着她的這些話,心說怎麼喂個水,還引出真情告白了?
不過心裡卻很開心,他們倆相處這麼久,少有交心的時候,這時候一聽她的話才明白,哦,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啊。
只是周瑾的眼皮一直打架,喉嚨也很沉重。
他本來想說,“謝謝你啊,肯喜歡我,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人會稀罕嗎?也只有你眼瞎,腦子還不好使……”
話到了嘴邊,只變成了一句呢喃,“咳,不會的。”
“那你喜歡我嗎?”劉思思問。
“嗯,”很喜歡的,周瑾閉着點頭。
“那你爲什麼從來不說你愛我呢?”劉思思用力環住了周瑾的脖頸,擡起頭來看着他。
“我,”周瑾想說話,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以爲我不說,你也會明白的……
“其實,你心裡還有別人對不對?”劉思思看了他的面孔好一會兒,才輕聲問。
嗯?
周瑾有點慌了,他想說沒有,可不知道爲什麼,喉嚨有些沉重,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想說沒有?”劉思思好似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那陸鴻呢?你是不是叫她陸姐?”
輕輕的一句話,周瑾頓時一個激靈,好像做夢時一腳踏空,瞬間驚醒一樣。
這是他心裡最隱秘的地方,就連姐姐、黃博、光頭哥等人都不知情。
《步步驚心》以後,他就決定切斷這一切,不再猶豫,不再留戀。
按照原定計劃,等拍完《西遊降魔》,他就會去道個別,說一聲諸法空相,皆爲虛幻,放下執念,方得自在。
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聽起來很無恥,可他跟文某人又不一樣。
他和陸姐本就沒發生過什麼。
在剛開始的地方,就被硬生生結束了。
再然後,他就會回帝都找劉思思,不出意外的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可是,現在,劉思思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呢?
“你聽我解釋,事情是這樣的……”周瑾掙扎着,想這樣說。
可劉思思已經收緊了胳膊,就像一條美女蛇一樣,纏住了他的脖子,而且還在漸漸用力。
周瑾感覺呼吸都困難了起來,脊樑柱上嗖嗖冒冷汗。
不是玩真的吧?
要知道,他可是練過單刀法選、混元太極的人,還專門去屠宰場練過殺氣,要是來真的,他就,就……也不能真的還手啊……
“我去過錦衣衛了,還有那間民宿,聽說老闆娘把你的房間保存得很好,我想進去看看,你猜她怎麼說?”
劉思思低聲問着。
周瑾就躺在那裡,聽到這話心裡五味雜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瑾感覺自己快掛了的時候,忽然脖子一鬆,然後臉上就溼潤了起來。
“你不要臉……”
劉思思一下子就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周瑾沒動彈,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很鹹。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現實生活中,劉思思第一次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