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地圖,一架飛機從紐約飛到了香江;隨後飛機的圖標消失,火車的圖標出現在銀幕上,向着北方而去,在地圖上劃出一道紅色的軌跡。
地圖與真實的畫面疊在一起,火車的圖標與真實的火車重疊。地圖與火車圖標漸漸淡去,真實的畫面出現在觀衆眼前,一列轟隆咆哮綠皮火車沿着鐵軌,在蒼茫的大地上前行。
鏡頭切到火車內,車廂裡擠滿了乘客,牆壁上電風扇呼哧呼哧的響着,讓喧鬧的車廂顯得更加嘈雜。張純如抱着着包坐在硬板牀上,看上去非常憔悴,又有些委屈,就像受了欺負的孩子。
鏡頭切到南京站,火車從左側開到畫面中,然後緩緩停住。全景,張純如拖着行李從火車上下來,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大全景,張純如的周圍都是人,他們順着月臺浩浩蕩蕩地往前走。人羣中的張純如看上去有些孤單,又有些無助。
鏡頭切到車站外,張純如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告訴司機,去南京大學西苑賓館。汽車緩緩啓動,然後順着街道在南京城裡穿行。汽車停住,張純如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鏡頭切到西苑賓館的走廊裡,大全景,張純如拖着行李箱迎着鏡頭慢慢走來。就在張純如走到鏡頭前,即將於鏡頭擦肩而過之時,攝影機轉動,對準了張純如的後背。張純如在一道房門前停住,用鑰匙打開了房門,並走進了房間。鏡頭切到房間裡,張純如放下行李,拉開了窗簾。她坐在牀上,重重呼了口氣,然後倒了牀上。鏡頭切到窗外,外面碧空萬里,太陽噴灑着猛烈的光線。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穿着大花低胸晚禮服的張純如整了整禮服,將門打開。三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們告訴張純如,他們是楊夏鳴、孫宅魏,以及王衛星教授,將爲張純如的這次南京之行提供幫助。
三位教授問張純如,張純如在嗎?張純如笑着告訴他們,我就是張純如。三位教授非常驚訝,他們以爲“美國作家”張純如應該是個中年人,沒想到是個年輕姑娘,簡直像一名大學生!三人面面相覷,有一種我們是不是在浪費時間的感覺。
王衛星問張純如:“你爲什麼要寫這本書?”
張純如非常嚴肅地道:“**屠殺猶太人,這件事全世界家喻戶曉,但是在美國,在西方,南京大屠殺的事實無人知曉。作爲一箇中國人的後裔,寫出它是我的責任。”
三位教授被這話打動了,而張純如帶的資料更是扯淡打消了他們的不信任。張純如帶來了《魏特琳日記》的複印片段,這是國內學界第一次知道《魏特琳日記》的存在。她在美國圖書館複印了1000多頁有關遠東軍事法庭審判的資料,而這些資料在國內已經遺失。
張純如簡述了此次來南京的目的,並提出了具體的要求:一是採訪南京大屠殺倖存者;二是實地察看當年的屠殺地點和當年外國人居住的房屋;三是收集並翻譯中文檔案資料。
三位教授作了分工,由王衛星收集整理資料,楊夏鳴擔任翻譯,孫宅巍還找來了遇難同胞紀念館副館長段月萍,她對倖存者的住址比較瞭解,有她出面方面張純如採訪倖存者。
鏡頭切換,張純如在孫宅巍、段月萍和楊夏鳴陪同下前往當年大屠殺的現場。挹江門紀念碑前,張純如靜靜站在那裡,陷入沉思,汗水浸溼了她的頭髮和t恤;與此同時,電影畫面的畫面疊化出當年大屠殺發生時的場景,日軍用機槍對着人羣猛烈掃射,成批的中國人紛紛倒下,哀號之聲迴響在荒涼的江岸……
接下來,張純如他們去了中山碼頭、煤炭港、草鞋峽……
每到一處張純如都會停下來,將自己代入大屠殺發生時的情形;而觀衆通過疊化出來的畫面,也都看到了當初日軍如如何瘋狂屠殺中國人的。
鏡頭切回到西苑賓館,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張純如站在一張1937年的南京地圖前,雙眼盯着地圖,在地圖上進行標註:“江東門一萬人被殺;燕子崖五萬人被殺;草鞋峽五萬七千人;煤炭巷三千人;魚雷營九千人;中山碼頭一萬人……”
華人和中國記者不必說,現場的美國記者和觀衆都這一串串的數字驚呆了。張純如的聲音不大,但她念出的這一個個數字卻像一把鐵錘,敲擊在所有人的心上,讓觀衆的心緊縮成一團,並不斷下沉。
張純如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重重呼了一口氣,然後看着筆記本怔怔出神。
鏡頭切換,張純如在楊夏鳴的陪同下走進南京師範大學隨園校區。楊夏鳴告訴張純如,金女大的舊址就在這裡,那些建築都保存完好。
南京師範大學校園裡樹環抱,遮天蔽日,裡面都是飛檐峭壁式古典建築,點綴在綠樹叢中充滿江南的味道。銀幕前的觀衆驚訝的看到電影裡的大草坪、以及中央樓、科學樓、藝術樓等建築都完好無損的保留着。古老的建築靜靜的矗立着,像在無聲的訴說過過往的一切。
張純如走到藝術樓的門前,輕輕推開了大門。就在房門推開的一剎,現場觀衆都微微一愣,房間里正在說話的魏特琳和程瑞芳猛然看向鏡頭,像看到了銀幕前的觀衆似的。不過觀衆們馬上反應過來,在房門推開的一瞬,時間又回到了1937年。
鏡頭切換,一個小男孩氣喘吁吁地道:“華小姐!華小姐!東瀛鬼子來了!他們有好多人!可能有幾百人!你快去看看吧!”
魏特琳聽到這話,臉上現出一片憂色,趕緊往大樓外面走。程瑞芳把那個送信的孩子叫道跟前,叫他跑步去中心樓和各宿舍樓,把東瀛兵到來的消息告訴工作人員。要他們確保年輕婦女和女孩們不要露面,也不要喧譁。那孩子立刻去了。程瑞芳也走在大樓,快步追趕魏特琳去了。
魏特琳走出大樓不久,就看到一箇中佐帶領着一夥東瀛軍人來了。魏特琳讓他們進了辦公室,叫僕人倒了茶。程瑞芳通過窗戶看了眼,校園內擁進了有一百多東瀛兵,悄聲告訴魏特琳:“校園裡現在有很多他們的人。”
這些軍人一坐下,胖臉的中佐就自我介紹說,他是谷壽夫指揮的第六師團後勤部副部長。中佐說,他們需要魏特琳他們的合作。翻譯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幫他翻譯着,其他三個軍官喝着茶。魏特琳道:“如果你們的要求合理,我願意幫助你們。”
中佐哼哼一笑,繼續道:“我們打算在士兵當中加強紀律。自從攻下南京,我們的部隊在不長的一段時間裡變得不太守規矩,主要是因爲皇軍在紫金山戰鬥中失去了很多弟兄,所以無法控制復仇的行動。現在,他們平靜下來了,是建立秩序、實現城內和平的時候了。我們將恢復娛樂業,這樣就需要一些女人。”
翻譯把他的話一翻譯完,魏特琳就堅決地道:“我們這裡沒有那種女人。”
“根據我們的情報,你們難民營裡邊有一些妓女。”中佐繼續道,“我們是來徵召她們的,還會給她們發執照,這樣她們在娛樂男人的同時又可以掙錢養活自己。”
魏特琳道:“我沒發現難民中間有任何妓女。”
“我們可以輕易地認出她們,這個你不必擔心。另外,你不覺得這是保護像這位一樣的良家婦女最有效的方式嗎?”中佐看着魏特琳,用威脅的口氣道,“我們的士兵都是年輕力壯的傢伙,需要女人幫他們放鬆放鬆。如果沒有女人,我們是很難保證你們的安全的。”
那腫眼泡的翻譯在把中佐的話翻譯完後,停頓了一下,看着魏特琳道:“魏特林小姐,這是命令,爭辯是徒勞的。”
魏特琳不知道該怎麼辦,東瀛人真能看出妓女和良家婦女的區別嗎?他們要是選錯了人怎麼辦?而且他們可能會故意選漂亮的良家姑娘!魏特琳徵詢地看看程瑞芳,但程瑞芳沒有說話,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魏特琳猶豫了好一陣,艱難地道:“我不知道你們怎麼能看出來誰從前幹那種工作。”
中佐聽到這話知道魏特琳服軟了,發出得意地狂笑:“不必擔那個心。我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可以看出她們來,非常準確。”
魏特琳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那些女人一定得是自願重操舊業的。”
中佐笑道:“當然,除此之外,她們還可以得到很好的報酬。”
魏特琳嘆了口氣道:“如果是這樣,你們可以找她們。”
突然,外邊傳來女認的尖叫,接着,四處響起了叫喊聲。魏特琳以及現場觀衆都意識到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東瀛兵已經闖進校園抓人了!同時也意識到,那個中佐是故意把魏特琳拖在這裡,好讓他的手下去抓人。
魏特琳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窗戶邊朝外張望。外邊的東瀛兵正在拖走一些年輕姑娘,被拖走的,都是身材不錯和相對漂亮的。很多姑娘都在哭喊,高呼救命,拼命想要掙脫,但兩三個東瀛兵拖着,她們根本掙脫不掉。
一個模樣清秀的姑娘死死抱住藝術樓前石獅子的前腿,尖叫着不肯放手。一個東瀛兵在她肚子上猛擊了兩拳,把她打得鬆開了手,然後將他拖走了。一個梳着兩把刷子辮的小女孩追着他們,大聲喊着“姐姐!姐姐”,可兩個年歲大些的女人把她拉住了。觀衆認出了那個姑娘是美蘭,而那個小女孩是她妹妹美如。
魏特琳渾身發抖,猛地轉身衝中佐喊道:“這是綁架!我要到你們上司那裡去抗議。”
中佐輕蔑地一笑:“隨你的便。”說着把頭一擺,羊皮手套一揮,趾高氣揚地走出辦公室,他手下的人都跟着他離開了。
魏特琳跌坐在椅子裡,哭了起來:“上帝啊,我幹了什麼!我根本就不該讓他們去挑女人。我怎麼會這麼蠢啊?”
“在你答應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抓人了。”程瑞芳一邊哭,一邊安慰道,“就算你不允許,他們還是會抓人的,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