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16號上午,張然和張婧初坐私人飛機直飛柏林。與他們同行的,除了艾米-亞當斯和圖克爾外,還有攝影師趙飛,以及其他相關工作人員。
張婧初和艾米-亞當斯坐在一起,嘀嘀咕咕,討論服裝、討論化妝品,討論首映時該怎麼穿。張然則在查看柏林電影節場刊評分,到現在爲止場刊評分超過三分的只有兩部,希望的另一面37分,好女人3分。
張然心想,希望的另一面拿到了37分的高分,而且又是難民題材,正義天使在柏林的最大競爭對手恐怕就是阿基-考里斯馬基這部片子了!不過場刊向來不準,到底誰能笑到最後很難說!
飛機抵達柏林後,張然他們剛下飛機,就被撲面而來的寒氣襲擊,都不由自主打了個趔趄。張然他們到過柏林,知道柏林的冬天有多冷,都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艾米-亞當斯是第一次到柏林,穿得相對比較薄,被冷風一吹,渾身直哆嗦。
就在此時,電影節主席迪特-科斯里克迎面走來。他大笑着給了張然一個熱情的擁抱,隨後又擁抱張婧初他們,並興奮的告訴大家,所有人盼着看五小時版的正義天使呢!
迪特-科斯里克將張然送到酒店後,與張然坐下沙發上聊正義天使加長版,以及電影首映的問題。他告訴張然,官方網站開始售票僅僅1分鐘,正義天使所有場次的票被一搶而空,甚至有人以十倍的高價在網上求票。
張婧初本來打算和他們一起聊,但很快被艾米-亞當斯叫了出去,不是逛街,而是買大衣。柏林太冷了,艾米-亞當斯帶來的大衣太薄,需要一件更厚的大衣。不過她們剛從賓館出來,就被蹲守在門口的影迷團團圍住。許多影迷有備而來,帶來了張婧初和艾米-亞當斯相關作品和海報等,搶著讓她們簽名。兩位美女無法拒絕,只能頂着嚴寒給他們簽名。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張然發現艾米-亞當斯鼻子紅紅的,就問怎麼回事了。艾米-亞當斯滿臉鬱悶的告訴張然,她感冒了,不住擦鼻涕把鼻子擦紅了。張然就讓艾米-亞當斯休息,不用參加下午的首映禮。不過艾米-亞當斯表示她吃了感冒藥,已經好多了
正義天使首映禮在下午4點,首映禮很少在這個時間進行,因爲5,6點鐘正是大家吃飯的時候,這個時間首映,很多人不會來。但正義天使沒辦法像其他電影那樣放到7,8點首映,因爲電影有5個小時。要是7點放映,電影放完都1點了。
儘管正義天使首映時間不是很好,但絲毫不能阻止媒體和影迷的熱情,下午3點等待入場的記者和觀衆就排起了長隊。甚至有大批記者因爲擔心無法進入而選擇插隊,進而引發爭執。其中一個德國記者和一個法國記者因爲插隊的問題,直接打了起來。
在排隊的同時,很多記者都在討論正義天使加長版到底怎麼樣,會是美國往事那樣的神作,還是天堂電影院加長版那樣的庸作呢?
一部電影兩個版本,那麼加長版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更好,要麼更糟。在電影史上,有很多電影公映的時候口碑慘淡,甚至被譽爲爛片,但等到加長版面世後,電影的口碑迅速翻身,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就是美國往事。
意大利導演瑟吉歐-萊昂內當初爲了籌拍美國往事,推掉了教父的邀約。他手捧400頁的劇本到處找投資,一找就是11年。當影片最終完成後,時長49分鐘,但在美國上映時,製片方狂刪到139分鐘,特別是將大段的閃回場景抹去。
影片最終在美國口碑與票房雙雙失利,萊昂深受打擊,回到意大利後鬱鬱而終,本片也成爲他的遺作。直到多年以後,美國往事的導演剪輯版才重新開始廣泛流傳,該片也被譽爲“影史最偉大的影片之一”。
天堂電影院的情況則相反,電影最初版本有173分鐘,內容冗長、節奏緩慢,其中幾段主人公的感情戲不僅多餘還特別狗血,最終被哈維-韋恩斯坦剪成了14分鐘的公映版,正是這個版本讓電影獲獎無數;評論界也都認爲這個版本是最好的。
對正義天使的加長版,記者們都抱有極大的信心,相信加長版比公映版更出色,畢竟張然從一個人張燈結綵開始,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每部電影都保持了極高的水準,他最滿意的版本一定不會差。
幾年前拉貝日記這部電影讓很多德國人知道了拉貝,而隨着正義天使的熱映,更多的人知道了拉貝的英雄事蹟,併爲他的英雄壯舉深深地打動。
當拉貝的孫子托馬斯-拉貝和其妻子伊麗莎白-拉貝;拉貝的外曾外孫克里斯托弗-萊因哈特和其女兒烏爾裡克-萊因哈特出現在紅毯上的時候,現場的影迷收起了手機,記者們放下了相機,他們用力拍着雙手,用掌聲向拉貝表達敬意。
柏林的冬天向來很冷,今年更是冷得懷疑人生。張然他們幾個男人的情況還算好,西裝裡面套有保暖內衣。張婧初和艾米-亞當斯就比較慘了,她們必須穿袒胸露背的禮服。儘管張婧初準備有暖寶寶,她和艾米-亞當斯都貼上了暖寶寶,而且在走紅毯之前還喝了兩口白酒,但真正上了紅毯,兩個美女依然瑟瑟發抖,還不得不強裝笑臉,真是美麗凍人。
走完紅毯,進入電影宮後,張然發現張婧初清鼻子都流出來了,趕緊把掏出手絹,讓她擦擦,要是被記者拍到,那太影響形象了。
張婧初有些不好意思,就向科斯里克抗議,表示電影節紅毯應該打破傳統着裝禮儀,爲什麼走紅毯必須穿禮服,爲什麼不可以穿大衣或者羽絨服?我們要求穿羽絨服的權利!
在電影正式放映前15分鐘,放映廳的167個座位就已經全部坐滿,於是正義天使史無前例地提前15分鐘放映。
加長版的正義天使和院線版的正義天使主線和結構是一樣的,差別主要在細節上。就拿魏特琳來說,在公映版中觀衆看到了人物的善良和堅強,但在加長版中觀衆還看到了她性格中天真的一面。比如1月17號,東瀛士兵從金女大抓住了1個姑娘,但第二天早上她們被放回來。這些姑娘告訴魏特琳,她們被東瀛兵抓走後只是捱了打,並沒有發生其他不好的事。魏特琳相信了,認爲這是個奇蹟,認爲這是大家虔誠禱告的功勞。直到一段時間之後,有姑娘因爲懷孕而自殺,她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爲此非常自責,覺得要是自己當時問清楚,把她們送到鼓樓醫院治療,那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魏特琳性格有天真的的一面,真誠的信仰上帝,相信人是善良的,總覺得一切會好起來的,甚至認爲如果東瀛女性知道南京發生的一切,會出來阻止戰爭;但現實的黑暗在摧毀一切,不光讓魏特琳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且在吞噬着她的信仰,讓她對宗教也變得倦怠了,並最終讓她走向了崩潰。
正義天使加長版還增加了一些比較驚險的情節,比如拉貝和韓湘琳冒着生命危險在南京街頭拍照、收集資料,並將這些資料交到了德國駐日大使館情報分析員佐爾格的手上,希望能夠通過他的關係將這些文件交到德國政府高層以及日本朝野,以求得到重視,進而阻止東瀛士兵的暴行。
除此之外,電影還展現了東瀛軍隊和外交部門之間的矛盾。由於拉貝他們不斷向東瀛大使館抗議,再加上美國和德國人的產業被洗劫,東瀛大使館壓力非常大,他們告訴拉貝:“軍界人士要把城裡的情況搞得一團糟,而我們大使館則設法避免這樣!”不過東瀛外交官對東瀛士兵起不到任何約束作用,大使館貼在外國人的房產上的告示被東瀛兵當成廢紙撕毀,甚至有大佐來到大使館,威脅說要燒掉大使館。這些細節倒不是說東瀛外交官是好人,而是從側面反映一個事實,南京大屠殺是得到東瀛軍隊高層支持的,是有組織的屠殺,正因爲如此,東瀛士兵纔敢如此肆無忌憚。
這些增添的細節不但讓正義天使的故事更加詳實,也使三位主角的形象更加飽滿的呈現出來,更加鮮明,也更加生動;同時也讓觀衆對南京大屠殺,對張純如和拉貝他們這些英雄有了更深的理解。
五個小時對電影來說太長了,看這樣的電影對任何人都是一次挑戰。但在觀看正義天使的過程中,媒體記者和影迷幾乎沒有感到時間的流逝,整個人都沉浸在故事中。他們爲故事中不幸而流淚,爲張純如的成功而微笑,他們的情緒隨着故事的不斷推進而起伏着。
當電影結束後,沒有一個人起立,更沒有一個人走動。熒幕仍然雪亮,慢慢滾動着製作人員表。五分鐘後字幕結束,但現場觀衆依然沒有動,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電影的世界中。
科斯里克想要起身鼓掌,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因爲坐得太久,已經有些麻了。他掙扎着站起來,舉起雙手,然後狠狠地拍在一起。在科斯里克的掌聲響起後,現場觀衆像回過神似的,一個接一個的站起來,奮力拍着自己的雙手。那掌聲匯聚在一起,如同涓涓細流,逐漸化爲驚天巨浪,如同海嘯一般席捲而來,猛烈的撞擊着四周的牆壁,蕩起陣陣回聲。
幾乎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感覺,公映版正義天使很好,但加長版正義天使更好!
如潮的掌聲洶涌澎湃,五分鐘後掌聲依舊;十分鐘後,掌聲才緩緩停止。現場觀衆對正義天使的熱愛顯露無疑,這是本屆柏林電影節開幕以來最激動人心的一幕。
現場觀衆是在用掌聲致敬,是在用掌聲向正義天使致敬,是在用掌聲向拍出如此震撼人心作品的全體主創致敬;更是在用掌聲向電影中那些正義天使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