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漫知道張然不是說着玩的,可這是張一謀電影的女二號,哪個新人能夠拒絕?她鼓足勇氣道:“張老師,這是張一謀導演的電影,而且是女二號,你讓我去吧!”
張然知道對一個新人來說能夠出演張一謀的電影意味着什麼,謀女郎自帶逼格,出道就是二線演員。相較於其他從底層一步步爬起來的演員,真的是一步登天,沒有哪個新人能夠抵擋得了這個誘惑。如果張然站在李漫的位置,他肯定也會去演。
只是張然作爲是05級本科1班的班主任,雖然理解李漫,但還是不能開這個口子。要是放李漫出去拍戲,其他學生會怎麼想,誰還會潛心學習表演?都跑出去試鏡了,這個班就沒法管了。
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
張然看着李漫冷漠地道:“就是斯皮爾伯格的女一號我也不同意,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要麼留在學校老老實實的學習,要麼退學去拍戲!”
李漫表情十分凝重,抿着嘴脣看着地面。她來之前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早就想好該怎麼辦了。她用沉重的語氣道:“張老師,那我退學!”
張然看了看錶情倔強的李漫,暗自嘆息一聲,隨即鄭重地道:“你想好了嗎?確定要退學去拍戲?”
李漫遲疑了下,還是堅定地道:“張老師,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拍戲。”
張然就道:“閻老師現在不在,她跟李老師出去買東西了,等會你來找她,她會給你一份退學申請表。填完申請表來找我簽字,然後拿到學校去蓋章。等你把所有手續辦完,再來找我,有些話我對你說!”
李漫點頭道:“知道了,張老師!”
退學手續並不複雜,到第二天下午,李漫就把該辦的手續辦完了。只是等她辦完手續,想到自己從此就不是這裡的一員,就爬在牀上傷傷心心的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李漫突然想起張然對自己說過,辦完手續去找他,他有些話要說,就來到了辦公室。
張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漫,問道:“手續辦完了?”
李漫點頭:“辦完了,明天就離校到劇組報道!”
張然嘆了口氣,道:“我們畢竟師生一場,有些話我想說說。《黃金甲》是張一謀導演的戲,演完你就是謀女郎了,這是個很大的光環,會給你一個很高的起點,短時期你根本不用擔心沒有戲拍,而且都是女一號;但同時,乾爹啊,潛規則啊,各種非議會伴隨着你,要學會適應,不要被這些流言打垮!”
李漫點了點頭,這半年的訓練不但磨練了她的身體,也磨練了她的意志,現在的她比剛進學校的時候要堅強得多。
張然繼續道:“你學了半年的格洛托夫斯基,基礎是打得非常好,但沒有接受表演技法的訓練,塑造角色會有一定問題,一定要把缺的課補回來。演完《黃金甲》你最好在北電或者中戲報個培訓班繼續沒有學完的課程,或者請老師進行專門的培訓,這樣才能走得更遠。記住我的話,起點再高,謀女郎的光環再亮也只能撐你一時,演員最終是要靠演技說話的,所以你要下功夫磨練自己的演技,這是你作爲演員安身立命的基礎!”
李漫聽到張然這麼說,滿是期待的問:“張老師,我能回來聽課嗎?”
張然斬釘截鐵地道:“不能,如果能讓你回來,我又何必讓你離開!”
李漫咬了咬嘴脣,心裡十分難過。
張然打開抽屜,取出一本書放在李漫面前:“本來想送你一本斯特拉-阿德勒的《表演的藝術》,但沒有中文版,英文版你也看不懂,就送你本《演技六講》!”
李漫拿着書看了眼,眼眶有些泛紅:“謝謝,張老師!”
張然笑着道:“這本書年代比較久了,但是一本很實用的書。我聽周星池講過這樣一件事,吳孟達當年在無線混,每天都是磨洋工,收工後就去喝酒賭博,直到遇到老戲骨關海山後纔開了竅。在關海山的教導下,吳孟達明白了什麼是演戲,當年關海山不但親自教了許多東西給吳孟達,還送給他一本《演技六講》的影印本。吳孟達得到這本書後,如獲珍寶,看完之後把這本送給了劉青雲,劉青雲看了之後又給了好友吳鎮宇,吳鎮宇看後又被周星池要了去……就這樣,那本影印本的《演技六講》發揮了神奇的效果,教出了三位金像獎影帝和兩位最佳男配角。所以你有空好好讀讀,對你會有幫助的!”
李漫眼淚頓時落了下來,哽咽着道:“謝謝張老師!”
張然擺了擺手:“行了,你走吧!”
李漫對着張然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張然不知道李漫有沒有把自己的這番話放進心裡,他不希望李漫像上一世那樣,演完《黃金甲》就從從雲端跌落,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師生一場,張然真的希望李漫能夠有個好前途。
李漫的離去並沒有引起什麼轟動效應,羨慕的倒是不少,不過也就僅僅是羨慕罷了。在羨慕之後,大家都更加認真的學習,別人都已經是謀女郎了,自己不努力怎麼行。於是張然班的學生更加認真的進行觀察訓練,觀察水果、觀察樹木、觀察觀察行人、觀察能夠觀察的一切。
3月1號,中影集團、世紀巔峰、唐山市政府在北平飯店召開新聞發佈會,正式啓動電影《唐山大地震》。
與其他有政府參與的項目一樣,開始是各路領導講話,總局的副局長張洪森,唐山市市長,以及中影的領導,當然張然作爲主要投資人和導演,自然也不能免俗,上臺作了一番慷慨陳詞,表示要把電影拍成一部經得起檢驗,有精氣神當然作品。
接下來就是發佈會最重要的流程,簽約儀式。其實世紀巔峰、中影和唐山三方早就簽定合拍協議了,只是爲了宣傳,大家又裝腔作勢的重新簽了一次。
簽約的時候,閃光燈不斷閃爍,新聞媒體瘋狂報道着這一幕。
在簽約儀式之後,張然集中接受了媒體的採訪,對記者的疑問進行解答。
有記者問:“張導,你爲什麼要拍唐山大地震這個題材呢?”
張然回答道:“現在有一種說法,外國人說,很多中國人自己也跟風說,就是說中國人沒有信仰。動不動中國人沒信仰,怎麼怎麼樣。我覺得不對,我們這個民族經歷了五千年的風雨,經歷了無數的磨難,甚至經歷了亡國滅種的危機,我們靠什麼走到今天的?如果沒有精神,沒有信仰支撐着,我們這個民族能夠走到今天嗎?恐怕早就散了。
去年8月份我拜訪伯格曼回來,無意中看到了一篇關於唐山大地震的報道,然後找了一些資料來看。看完後我特別感動,76年因爲大地震整個城市幾乎都毀滅了,但活下來的人們在廢墟的基礎上建設出了一座嶄新的城市。我就想唐山不就是我們民族的縮影麼,唐山人的精神不就是支撐着我們這個民族的精神麼?當時我就下定決心要拍這個電影。”
有記者問:“您覺得地震題材的電影應該回避真實的場景重現嗎?您怎麼看待影視作品對於受災羣衆的二次傷害?”
張然覺得這個問題帶有惡意,皺了皺眉解釋道:“劇本是劉衡老師寫的,最初他寫的四稿我們都不滿意。在寫第五稿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經歷過大地震的人,這個人的經歷和我們故事的框架幾乎是一樣的,劉衡就把她的經歷放到了故事中。這當然是得到了對方允許的。劉衡老師採訪過很多親歷者,大家都希望能夠有一部優秀的電影來紀念那場災難。我們這個國家是個地震多發國家,光是去年國內就有11次地震成災事件,上百萬人受災。如果我們這部電影能夠提高大家對地震的認識,那我覺得是很有意義的事。”
有記者問:“你覺得的這部電影能感動從大地震中走出來的親歷者嗎?”
張然沉吟了一下道:“我們這部電影會有感人的場面,但我拍這部電影不是爲了讓大家哭,而是希望大家笑,我覺得大家看完電影能夠微笑着走出電影院,那纔是電影最大的成功,我拍這部電影就是希望給觀衆帶來溫暖和希望!”
不管是遇到什麼問題,張然都很耐心的回答,但關於電影劇情的問題,他始終守口如瓶。
在發佈會的最後,張然沒有忘記向媒體記者求助:“我們籌備道現在其他各項工作進展都比較順利,就是在道具上遇到了麻煩,希望大家能幫我們發一個信息,徵集70年代的生活用品信息,比如那個時候的搪瓷杯子,那個時代的自行車?有時候一個鏡頭裡需要幾百輛自行車,如果去做那成本太高了。誰有那個時代的自行車、縫紉機或者暖壺等生活用品,能不能給我們捐一些,實在不行便宜點賣給我們也行。”
發佈會結束後,國內媒體娛樂版的頭條新聞全是關於這場發佈會的,幾乎所有的媒體都重點提到了道具的問題,甚至有很多文章直接在標題寫着“向全國徵集舊物”。
國內觀衆看到報道後都積極響應,不少人都撥打報紙的熱線表示願意無償捐贈自行車等物品。電影的官網也有不少人留言,表示願意把自己閒置的舊物拿出來,給電影免費使用。
爲表示紀念及感謝,張然親自設計了上世紀70年代風格的榮譽證書,並附上自己的簽名,頒發給獲得錄用的道具捐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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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張然忙着簽名的時候,他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中年男子的聲音:“你好,是張然導演嗎?”
張然回道:“是我,不知道你是?”
男子自我介紹道:“我叫樊健川,是一個收藏者,同時是建川博物館的館長,我們館內有500萬件上世紀70年代的藏品,聽到你要缺70年代的道具,我們也許能爲張導的新片提供一些幫助。”
張然一按腦門,當即站起來道:“樊先生,久仰大名。我真是個豬腦子,怎麼把你這個中國最有名的收藏家給忘記了。你能助我們一臂之力,那真的是解決了我們最大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