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張然的要求,景田扮演的機器人被炸得飛起來之後,要在空中翻轉一週,穩穩的落在地上,繼續發起進攻,以此展現輕型機器人性能的強大。但景田被炸懵了,就像木頭一樣飛起來,又像木頭一樣落在地上,僵硬得不像話,完全沒有什麼美感可言。
張然對此非常不滿,大聲喊道:“停停停,這演的什麼鬼呀!這場戲重拍!”
景田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果然捱罵了!她對自己說,甜甜沒關係的,下次你一定能演好。
劇組工作人員重新忙活起來,場工開始清掃地面,煙火師重新佈置炸點。
景田和另外兩個扮演機器人的演員來到休息區等着,景田沒什麼事做,就衝自己的助理招手:“把我的辣條拿過來!”
助理趕緊從揹包裡拿出一袋辣條,用力撕開,雙手捧到景田面前。
景田看到辣條頓時笑了,也顧不上擦手,翹起蘭花指,拿起一根辣條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一副無比享受的樣子:“辣條真是好吃,簡直太好吃了!”當然,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兩位搭檔,將辣條的袋子伸到他們面前道:“這是辣條,可好吃了,你們嚐嚐吧!”
兩個老外各自伸手拿起一根辣條放入口中,嚼了兩下只覺美味無比,眼中都放出光來:“這個是什麼呀,牛肉,還是雞肉?簡直太好吃了!”
景田眼珠轉了一下,笑道:“這是狗肉!”
兩個老外聽到自己吃的是狗肉臉都綠了:“上帝啊,太可怕了,竟然是狗肉!”
景田見兩個老外嚇壞了,哈哈大笑起來:“騙你們的,這不是狗肉呢,根本就不是肉,這個是用豆子做的,就是豆腐皮!”
兩個老外聽到不是狗肉鬆了一口氣,咂咂嘴巴,又伸手拿了一根辣條:“真的不是肉嗎?我要再嚐嚐!”、“你不要騙我們哦,這明明是肉!”
儘管景田他們演的這場戲爆炸戲相對比較簡單,只有五個炸點,但佈置起來依然非常繁瑣,不是把地面清掃一下,把炸藥重新埋上,把泥土重現填回去,就可以了。
爆炸戲用的泥土不能是普通泥土,因爲普通泥土裡往往是有石塊。如果泥土中有石塊,一旦被炸飛這些石塊往往是會傷人的。所以煙火組會用篩子把泥土仔仔細細篩過,留下的都是很細的泥土,石塊和泥塊都選出來了。
同時,爲了避免爆炸帶起炸點周邊的石塊傷到演員,煙火師會將爆炸物裝在專門製作的爆炸射流器中,這東西就是一個鐵罐。爆炸在射流器裡爆炸,威力是向上衝的,不會四下散開把炸點周圍的泥土炸飛。
如果爆炸戲涉及到房屋爆破,那就更復雜了,一旦重拍那麼整個場景就需要重置,所有工作人員以及演員都需要重新設計和拍攝,對於劇組來說真不亞於一場災難。
景田他們要拍的這個鏡頭沒那麼複雜,但重新佈置炸點還是花了兩個多小時,等到拍攝重新開始的時候,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隨着張然開始的口令響起,景田和另外兩個扮演機器人的演員快速奔跑;與此同時,炸點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爆炸。
在第五個炸點爆炸的同時,幾個拉威亞絲的武行一起拉着威亞後退,將景田拉到了半空中。景田儘管被炸得滿身是土,耳朵裡嗡嗡作響,但這次她比較清醒,施展出了她的舞蹈功底,在空中轉了一圈,作了一個漂亮的姿勢準備落地。
只是景田對自己的姿態判斷有誤,先着地的不是腳,而是屁股。本來在空中的時候她的動作還有點白鶴亮翅的味道,看起來非常漂亮,但落地的時候卻變成了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整個動作難看極了。
屁股着地的景田疼得大叫一聲。幾個拉威亞絲的武行都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前把她扶起來,問她是不是傷着了。景田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屁股疼,只是紅着臉搖頭。
“停停停!”張然氣急敗壞的喊道,“景田,你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笨啊,這麼簡單一個動作都做不好!”
景田微低着頭,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心想師父,我屁股都摔成兩半了,你還罵人家!她略帶委屈地道:“對不起,師父,下次我一定演好!”
張然從指揮中心處理出來,走到景田面前,板着臉問道:“你沒事吧?”
景田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張然也沒再多問,看時間馬上十一點半了,重新佈置炸點又需要時間,只能宣佈收工,下午再拍。
不過等到下午拍攝的時候,景田的表演又出問題了。上午那一跤摔得有點重,她屁股很疼,以至於影響了在空中做動作,她接下來的表演始終達不到要求。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收工,景田這個鏡頭還是沒過。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有些不耐煩了,甚至有人毫不客氣地大聲講着悄悄話:“那個景田真是笨死了,這都第八條了,還是過不了,真是浪費時間。”
“導演也真是的,不行就換個武行上得了,肯定是一條就過。非要用景田,還不知道要折騰到啥時候。”
“導演學生不少,白靈、黃聖依她們都是又聰明又會演,哪裡像這個景田啊,真是笨死了!不知道導演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徒弟!”
景田聽到這些閒言碎語心裡又難過又委屈,人家是屁股受傷了,又不是故意不演好的。回到駐地,她連晚飯都沒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用被子把自己的腦袋蒙起來,傷傷心心哭了一場。
到了這個時候,景田終於意識到演戲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好玩,也不像自己想的那麼容易。
當新的一天來臨,景田的表演依然達不到張然的要求,屁股倒是沒那麼疼了,也不影響做動作了,但她現在心態卻有些失衡,動作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那裡出問題,總是達不到張然的要求。
等到第十遍還沒有過,張然似乎也真的生氣了,把景田叫過來,毫不留情地臭罵了一通。
景田心裡本來就難過,現在又被張然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覺得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人理解自己,也沒人願意幫自己,只覺悲從中來,哇的一聲哭了。
“哭什麼哭!你以爲我會同情你嗎?連這麼簡單一場戲你都演不好,你還能演什麼?”張然凝視着景田的眼睛,用嘲諷地語氣道,“景田,我就實話對你說吧,你真的不適合做演員,你就別在想做演員的事了。我看你長得也挺漂亮的,家裡條件也不錯,做什麼都比做演員強,你趕緊改行吧!”
景田從小到大,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都是被當成寶貝,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指着鼻子臭罵過。終於,她徹底憤怒了,抹了一下眼淚,對着張然喊道:“討厭!你有什麼了起的!我不拍總行了吧!”說着她分開人羣,哭着往外跑。
趙飛見狀連忙追上去,柔聲安慰道:“景田,你師父刀子嘴豆腐心,他罵你也是爲你好!再說了,導演在片場罵人是很平常的事。別哭了,沒事的,我們下次演好就是了!”
景田抹着眼淚,哭泣道:“我知道師父看不上我,覺得我沒有天分,覺得我很笨,他就是故意刁難我,故意折騰我,就是想要把我趕走!我不用他趕,自己走就是了,我纔不要留在這裡繼續討嫌!”
趙飛剛要勸她,只聽後面張然大聲道:“說得沒錯,我就是想把你趕走。在我眼中表演是一門值得尊重的藝術,演員要用自己的靈魂和生命去詮釋角色,演戲的過程就是塑造另外一個靈魂的過程。像你這種對錶演沒有絲毫尊重,對錶演缺乏熱情的人根本就不配從事表演,就應該滾蛋,趕緊滾,滾得越遠越好!”
“張然,你真可惡!我討厭你!”景田衝張然喊了一聲,撒開腿跑出了片場。
趙飛看着景田消失的背影,對張然說道:“你罵得也太狠了!”
張然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這哪裡算狠啊?你沒見過真正狠的!張然知道景田性格大大咧咧,要是不罵狠點她根本聽不進去,從某種程度來說跟劉嘉玲有點相似。
當初在拍《阿飛正傳》時,劉嘉玲見到王家衛都會緊張得發抖,因爲王家衛永遠都是一副冷漠臉,總喜歡折磨她,不給她好臉色看,所以她特別怕見到王家衛。其實王家衛是故意的,在他眼中劉嘉玲屬於那種適合逆境的演員,他認爲只有這樣才能激發出她的潛能。不過劉嘉玲後來非常感激王家衛,正是王家衛對她的折磨讓她重新認識了表演。
景田其實也是這樣,如果不狠狠地加以折磨,那她對錶演就不會有敬畏之心,是成不了好演員的!
張然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一點過了,就讓煙火組重新佈置炸點,其他工作人員收工。
平常吃中午飯的時候景田最積極,這個中午她卻沒有出現。
不過張然跟沒事人是的,端着餐盤自己吃自己的,好像根本沒有景田這個人存在似的。
趙飛擡頭四下看了看,忍不住道:“景田不會真的一氣之下回家了吧?你這個師父也不問問。這麼可愛的徒弟你真忍心把她趕走啊?”他見張然毫無反應,不由搖頭道:“你這個人真是鐵石心腸啊!”
張然淡淡地道:“我又不是幼兒園的老師,沒功夫去哄人!”
趙飛就道:“你不怕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信心嚴重受挫,從此不再從事表演了嗎?”
張然不但不擔心,反而笑了起來:“這是好事啊,北景田南奕歡從此絕跡江湖,中國電影也從此少了一個爛片王!”
趙飛好奇地問道:“南奕歡是誰啊?”
張然一怔,隨即笑着解釋起來:“是05級2班李心悅帶出來的一個學生,小姑娘挺漂亮,但演技比較一般,由於演的都是爛戲,所以,被網友們封成了爛片王。”
時間很快到了一點半,下午的拍攝就要開始了。景田已經被罵跑了,但下午的戲還得繼續,張然就重新找了個武行,讓他來演景田的戲。只是當武行換好動作捕捉服來到片場,張然正要給他講戲,景田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