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自我代入
?傑西卡站在舞臺的側邊,這是一個西部酒吧的半成品,正中央搭建出了一個t型舞臺,直通酒吧的吧檯,吧檯正前方演員們一字排開,而酒吧正前方的卡座裡也都坐滿了羣衆演員,使得整個酒吧顯得熱鬧非凡。
不過,酒吧僅僅只搭建了正中央的一部分,兩側都是巨大的綠屏,屆時剩餘的部分完全依靠後期電腦特效製作上去。所以,站在片場觀看時,不僅顯得簡陋,而且還有種莫名的荒謬感。
深呼吸一口氣,傑西卡重新走上了舞臺,她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挑剔的、質疑的、好奇的、貪婪的、淫/穢的,這一切讓皮膚表面浮現出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但她卻抑制住了內心的錯雜,強裝鎮定地把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撿起放在舞臺上的套索,走到了正前方,擺好姿勢,點點頭揚聲說到,“我準備好了。”
但傑西卡預料之中的場記聲音並沒有響起,她朝着監視器後面的蘭斯方向看了過去,然後就看見蘭斯雙手抱在胸前,嚴肅而苛刻地打量着她,這讓她內心深處的無名火又一次躥了起來,不過她隨即就控制住了,咬緊了脣瓣,不屈不饒地迎向了蘭斯的視線。
“你確定準備好了?”蘭斯的聲音傳了過來,懶洋洋的嗓音帶着質疑,“我可以看得出來,你很緊張,而南茜最不需要的就是緊張。你必須知道,她已經做這份工作至少五年以上了,這一切對她來說已經十分熟悉了,她就是一個婊/子。”直言不諱的話語讓傑西卡握着套索手柄的右手不由收緊了起來,“放鬆,你需要放鬆一點。”
傑西卡內心的情緒在熊熊燃燒着,可是肌肉卻正在逐漸放鬆下來,蘭斯那略帶磁性的嗓音彷佛有着魔力一般,逐漸引導着她進入一個陌生的領域,“高傲,擡起你的下巴,展現你的高傲,你就是這個酒吧裡的頭牌,所有男人都是你的裙下之臣,你根本不屑看到這些人,就連多餘的裸/露都不需要,你就可以讓他們爲你出生入死。你厭惡他們,無比厭惡他們,甚至看到他們就覺得噁心,但你卻享受着把他們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快/感,看着他們眼神裡流露出來的貪婪和邪惡,你就覺得這些人不過是臭水溝裡的蟑螂而已。”
傑西卡輕輕擡起了下巴,那雙透亮的眼神裡輕蔑而高傲地看着蘭斯,恍惚之間,她模糊了現實與電影的界線,模糊了蘭斯與角色的界線,也模糊了南茜和自己的界線,彷佛蘭斯就是黃雜種一般,那充滿欲/望的邪惡視線搜索着她的每一寸皮膚,這種噁心卻又憎惡的情感讓她挺直了胸膛——她可不想在蘭斯面前示弱,居高臨下的地理位置營造出了心理優勢,讓蘭斯看起來是如此渺小、如此低劣。
“男人,自以爲高高在上,但其實不過是依靠下半身思考的愚蠢動物罷了。”蘭斯的話語就像是催眠術一般,讓整個片場鴉雀無聲。
艾瑪震驚地看着舞臺上的傑西卡,她親眼看見傑西卡的眼神一點一點變得高傲起來,那種女王氣質悄無聲息地迸發出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相信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通過表演來改變氣息,更難以置信的是,傑西卡從來就不是以表演見長的演員,但卻在蘭斯的調教之下完成了蛻變。
蘭斯停住了話語,然後轉頭看向了站在旁邊的場記。場記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跑了出去,把拍攝場次報了一遍之後,打響了場記板,這才迅速退了回來。
南茜手裡拿着套索,放在身側慵懶的甩動着,慵懶性/感的腳步猶如輕盈的貓女,踮着腳尖,無聲無息地漫步前行,那懶散撩人的姿態讓沸騰的酒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朝她身上集中,但她卻毫不在意,一步一步妖嬈地走到了舞臺最前方,緩緩搖起了套索。
上半身僅僅只有一套黑色鉚釘皮質胸/罩,毫無遮掩地將那纖細的蜜色腰肢展露出來,伴隨着套索的韻律輕輕擺動着,讓人忍不住想要擡手去觸摸一般,感受那如同絲緞般順滑的肌膚;黑色的皮褲包裹着下半身的每一寸,彷佛用皮革布料勾勒出身材曲線一般,那啞色光澤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之中散發出致命的誘/惑,伴隨着每一次扭動,在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包裹在皮革底下的身材。
南茜停下了腳步,輕輕擡起了下頜,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吧檯底下不斷吞嚥着口水的顧客們,那輕蔑的高傲隱藏在羽毛般的睫毛底下,厭惡地扭開腦袋,舉起右手,將套索兜轉起來,猶如揮舞着皮鞭的暗黑女王,清冷、驕傲、疏離、厭煩、鄙夷,蔑視所有蒼生,將整個酒吧都踩在了腳底下。
那強大的氣場演變成爲致命吸引力,然後吧檯正前方的顧客再也忍不住,一名顧客忍不住站了起來,伸出手試圖去觸摸南茜的鉚釘高跟鞋。但右手才伸出去,南茜手裡的套索就化作了皮鞭直接抽打了下來,“啪”地一聲脆響,直接就甩在了顧客的右手上,劃出一道血痕。
“卡!”
蘭斯的聲音傳了過來,現場顯然都因爲這個意外而驚呆了——因爲這不是劇本里的,顧客不會站起來,傑西卡也不會甩皮鞭。
傑西卡聽到了聲音,但卻沒有任何慌亂,只是拿着手裡的套索,靜靜地迎向了蘭斯的目光,不卑不亢,堅定不移,彷佛剛纔發生的事情根本微不足道一般。那挑釁的眼神甚至帶着一絲示威,在挑戰着蘭斯的權威。
正當所有人都以爲蘭斯會發火時,卻聽見蘭斯揚聲喊道,“阿爾伯特!立刻給我找一根皮鞭過來,把套索換掉。”幾乎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鏡,“傑西卡,你隨後練習一下如何甩皮鞭,把女王氣質展現出來。”
蘭斯不僅沒有批評,反而還贊同了傑西卡的所作所爲,再對比一下剛纔傑西卡對蘭斯發火的情形,這倒是讓人看不懂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有艾瑪馬上就懂了,蘭斯在意的不是傑西卡的態度,而是拍攝出來的效果,正如蘭斯剛纔的言行,他始終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作品本身之上。
這到底是冷血,還是專業?艾瑪忽然有種怪異的想法,蘭斯如此殘忍地對待傑西卡,但同樣殘忍地對待他自己,將所有多餘的情緒都扼殺在那具皮囊之下,將自己隱藏在這個刀槍不入的盔甲之下。
傑西卡嘴角輕扯了一下,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蘭斯是錯誤的。剛纔在那一刻,她忘記了自己到底是傑西卡還是南茜,她也忘記了在眼前的到底是演員還是蘭斯,她甚至忘記了這到底是片場還是現實,那種栩栩如生的憤怒、仇恨、羞恥、憤慨在體內燃燒着,根本不需要思考,所有的表演就這樣宣泄而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表演的,因爲,恍惚之間,那就是她自己,而那個伸出手的男人就是蘭斯。
蘭斯轉頭看向了那名伸手之人,那居然是一名羣衆演員,“你的手臂還好嗎?”那個演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連連擺手,“沒事,沒事。”他跳出劇本,做了出格的表演,這對於羣衆演員來說,幾乎就是宣判死刑的行爲,更何況眼前還是不假辭色的蘭斯,這讓他有些緊張。
不過,緊接着蘭斯就開口說到,“你剛纔的演出不在劇本上,但這是好事,接下來,你再重複一遍。只是,傑西卡不是專業人員,她甩鞭子控制不住力道,你確定沒事嗎?”
“沒關係,當然沒關係!”他立刻站立了起來,用力擺手,恨不得挺起胸膛表示自己的健康,“我絕對可以做得到,再來幾次都沒有關係。”
大部分羣衆演員都是如此,有着強烈的表現欲,甚至不惜誇張演出,很多時候反而會破壞畫面的美感、節奏感和完整感。所以,大部分導演都十分討厭羣衆演員的即興演出。但“罪惡之城”略有不同,剛纔這一個意外,反而是讓劇情變得更加完整。
蘭斯沒有再給更多的鼓勵,而是看向了其他專業演員們,“你們也可以做出類似的舉動,按照自己角色的個性,比如端起酒杯,比如吹吹口哨,自由發揮。”隨後,蘭斯又看向了站在吧檯裡的酒保,“你記得爲南茜擋住鹹豬手,不過,不是直接拒絕,而是要求付錢。”
那名酒保也是羣衆演員,他愣了愣,茫然地轉頭看了看,猶豫之間說到,“我……我可以拿出一個杯子,裡面裝着小費,然後遞過去嗎?”羣衆演員大部分也都是表演經驗豐富的,這才得以出現在主要鏡頭之內。
蘭斯認真想了想,“當然!”隨即他就擡起右手在空中轉了兩圈,“快點運轉起來,下一條馬上開始,大家都緊張起來!”
傑西卡的視線和蘭斯無意之間碰撞在了一起,不過這一次傑西卡沒有更多的期待,而是直接就轉移了開來,專心致志地投入準備之中。現在,她就是一名女王!掌控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