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望秋跟着廖一原來到銀都辦公樓,走進了廖一原的辦公室。
房間裡坐着兩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他們雖然都穿着西服,但他們身上的氣質跟香江人明顯不同,應該是內地人,而且坐姿非常標準,一看就是當過兵的。
廖一凡待許望秋走進房間後,將辦公室門輕輕關上,介紹道:“望秋,這兩位同志新華香江分社保安部的。這位叫郭凡生,這位叫陳志遠。他們有非常重要的情況要向你通報。”
新華香江分社聽起來是新華社的下屬單位,其實跟新華社並不存在隸屬關係,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機構,香江分社實際上是中央的派出機構。
最初香江分社確實是新華社下屬單位,新中國成立後,鑑於中國政府在香江沒有官方代表機構,凡遇有需要同港英當局接觸聯繫或交涉的事宜,就授權香港分社出面辦理。
港英當局從60年代起就由港督政治顧問負責同香江分社日常聯繫,香江分社也因此變成了中央的派出機構。
許望秋聽到香江分社保安部找上門通報情況,心臟猛的一跳,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連忙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廖一原安慰道:“望秋,你彆着急。有什麼話坐下後再說。”
許望秋拉開一張椅子坐下,神情凝重地看着香江分社的人,等他們通報情況。
郭凡生沒有廢話,直接道:“我們情報部門得到消息,國民黨派了個四個行動小組到香江來,準備暗殺4個人。一個是咱們香江分社的負責人,還有兩位是跟我們關係比較好的資本家,其中一位你認識,就是霍英東先生。”
說到這裡,他凝視着許望秋的雙眼,沉聲道:“剩下的一個就是你。”
許望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國民黨派殺手來殺我,這怎麼可能?”
郭凡生神情極爲嚴肅:“是真的,咱們北平和香江的情報部門同時得到了消息,國民黨暗殺名單上的四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你。”
許望秋還是覺得難以置信,覺得根本不合常理:“可他們爲什麼要殺我啊?我就是一個電影導演,對他們沒什麼威脅吧?”
郭凡生解釋道:“現在中英正在談判,香江迴歸已經是歷史必然,國民黨這個時候派人過來搞暗殺,就是給香江社會各界施加壓力,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徹底倒向我們。至於爲什麼將你列爲暗殺目標,有兩點原因。第一,你搞的人民電影運動,在國際上有很大的影響,而且在國際上拿到了大獎,擠壓了臺彎電影在國際上的生存空間,搞得他們很狼狽。第二,臺彎在香江電影界經營多年,整個香江電影界絕大部分都站在他們一邊,自從推出合拍片政策後,香江電影界人心浮動,就連邵逸芙、鄒聞懷都在跟我們接觸,而合拍片政策是你建議後提出來的,在他們眼中你就是罪魁禍首,欲除之而後快。就算殺不了你,搞出一點動靜來,香江電影界和文藝界的人士也不敢倒向我們。”
許望秋點了點頭,這事聽起來不可思議,但還真有可能,畢竟國民黨有暗殺文化名人的傳統,李公僕、聞一多就不說了,1984年還專門派殺手在美國殺死了《經國傳》的作者,筆名江南的劉宜良,這就是有名的江南案。
由於國民黨是在美國槍殺的江南,而江南又是美籍,這事不但引發國際輿論譴責,也引發了美國的震怒,導致美國和臺彎的關係變得極爲緊張。這件事是蔣經國兒子蔣孝武派人做的,迫於美國的強大壓力,蔣經國不得不宣佈蔣家的後人從此不再涉足政治,而蔣家後人也一直謹遵此命令,從此淡出政治舞臺。
許望秋看過很多國民搞暗殺的影視作品,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爲暗殺目標。他一時不知道是該說,老子真牛逼啊,竟然跟李公僕、聞一多一個待遇;還是說國民黨傻逼,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搞暗殺啊,最後微微嘆了口氣:“六十多年過去了,國民黨還是那個國民黨,還是喜歡玩這種手段,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郭凡生見許望秋沒有絲毫驚慌,心裡暗暗點頭,普通人接到這種消息往往會嚇個半死,沒想到許望秋竟能如此鎮定,真是不簡單啊,提醒道:“據我們得到的情報,暗殺小組已經抵達香江,隨時可能會動手。現在你的情況比較危險,我們建議你立即回國。”
許望秋微微搖了搖頭,他覺得這次國民黨不會真的殺人,而是故意放風,嚇嚇他跟霍英冬等人,並對香江商界、文藝界施加壓力,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全面倒向內地。他甚至懷疑,四個殺手小組到香江的消息都是國民黨故意透露的。
許望秋作出這個判斷是有依據的,霍英冬肯定沒有被暗殺,而是在北平奧運會之前去世的,享受了國葬待遇。其他兩位暗殺目標上的人物肯定也沒事,不然他們這個級別的人物被暗殺的話,肯定會成爲轟動一時的大事件,一定會有所耳聞。但他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記憶,根本沒聽過這事,顯然國民黨殺手並沒有動手。
許望秋原本還有些緊張,這麼一分析,頓時安心了:“不行啊,我電影還沒拍完呢。現在還不能離開香江。要是現在走的話,那這部電影就廢掉了。我也不認爲國民黨這次真的會搞暗殺。”說着,他把自己的理由講了出來。
郭凡生聽完許望秋的分析,覺得有些道理:“我們只是過來作通報,到底走不走,你的上級會作安排。不過國民黨殺手已經過來,你必須要注意安全。在上級通知下來前,你最好就呆在片場,不要隨便外出,如果一定要外出,那就多帶幾個人在身邊。”
許望秋雖然不信國民黨會真殺自己,但別人好心提醒自己,肯定不能拂逆別人的好意:“謝謝你們,我一定會小心的,沒事絕對不會亂跑。”
第二天中午,廖一原讓許望秋到辦公室接電話,是王嵐西從北平打來的電話。
許望秋剛接通電話,就聽到王嵐西用不容置疑地口氣道:“剛剛接到消息,國民黨派了殺手到香江,準備搞暗殺,你就在暗殺名單上。你不要在香江逗留了,馬上給我回來。”
許望秋滿不在乎地道:“院長,我電影還沒拍完呢。”
王嵐西提高嗓門道:“電影重要,還是命重要啊?別廢話,趕緊給我回來。”
許望秋解釋道:“院長,我覺得國民黨就是故意嚇唬人的,不會真殺人的。”
王嵐西怒道:“國民黨是什麼德行,我比你清楚,他們真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記得小蘿蔔頭嗎?那麼小的小孩子他們都殺,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你趕緊給我回來。”
許望秋把自己對這件事的判斷簡單說了一遍,並向王嵐西保證:“我會注意安全的,肯定深居簡出,不會到處亂跑,不會有事的。再說了,就算國民黨要殺人,第一個殺的也不會是我啊。如果他們真動手殺人,只要得到消息,那我馬上躲起來。”
王嵐西想了想,覺得許望秋的話有道理。他本來想罵許望秋幾句,強令他回來,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過他知道許望秋是驢脾氣,真要強令回來,這小子肯定不樂意,便叮囑道:“既然你堅持要把電影拍完,那就拍吧。不過你千萬要當心,要注意防範,千萬不能馬虎,一定要注意安全。”
許望秋心裡暖洋洋的:“放心吧,院長,我肯定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的。”
掛掉王嵐西的電話,許望秋準備回片場準備下午的拍攝。他突然想起霍英東也在暗殺名單上,就打了個電話,問霍英冬對這件事怎麼看。
霍英冬十分淡定:“我接到通知了,我覺得臺彎就是想嚇嚇我們,也是想嚇嚇香江各界人士,讓大家不要和內地走得太近,他們不敢真的大張旗鼓的殺人。現在臺彎在爭取國際生存空間,這個時候搞暗殺必然會遭到國際社會的強烈譴責,他們不敢這麼做的。”
許望秋問道:“那你有沒有特別的防備措施?”
霍英冬平靜地道:“沒有,我對這種事是不大放在心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做事原則,如果日日擔驚受怕,去哪裡也帶保鏢,那做人就沒什麼意思了。”
許望秋覺得連霍英冬都絲毫不懼,自己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國民黨就算真要殺人,也肯定是先找霍英冬他們,不可能先找自己。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沒什麼好擔心的。於是,他徹底放鬆了,完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廖一原、夏夢他們非常擔心許望秋的安全,總是都盯着他。他們不在的時候,也會讓其他人盯着許望秋,不讓他到處亂跑。遠在北平的王嵐西也非常擔心許望秋的安危,就拜託香江分社,讓他們從保安部派有經驗的同志負責許望秋的安全。
香江分社從保安部派了一個叫許正道的年輕人,負責許望秋的安全。許正道原本是嶺南軍區某部偵察連的,在自衛反擊戰中表現非常出色,被評爲二等功臣。退伍之後,他被安排到香江分社保安部,負責安保工作。
許望秋見到許正道後,想起了李聯傑的電影《中楠海保鏢》,調侃道:“你叫許正道,那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許正陽,是警衛營的,專門負責中央領導的安全和保衛工作。”
許正道詫異地道:“我是有個弟弟叫許正陽,不過他沒有當兵,還在讀高中呢。”
許望秋微微一怔,心想沒想到你還真有個弟弟叫許正陽啊,那以後他要是當了兵,搞不好真的可以成爲中楠海保鏢!他衝許正道笑了笑:“我這邊挺安全的,不需要安保。你都過來了,肯定不能就這麼讓你回去,那就留下來吧。不過有一點,你必須聽我的,不能限制我的自由,這裡不能去,哪裡不能去,那我肯定不能接受。”
許正道微微點頭:“在來之前,領導專門跟我談過話,讓我聽你的安排。”
許望秋頓時放心了:“那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