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鳳崗鎮只是個小漁村,這樣的漁村在沿海地區比比皆是。
偉人南巡之後,鵬城迎來了飛速發展,鳳崗鎮沒有吃到肉,卻也跟着喝了口肉湯。
...鳳崗鎮...
坐着大巴車來到鳳崗,王旭的第一印象是繁華。
從港島走私過來的A貨服裝,DVD,仿造名錶,小型電器,水貨手機,讓鳳崗成了一座超級批發市場。
一些從港島走私過來的港貨,會在這裡進行中轉,從而銷售到全國各地。
王旭一身白灰色的僧衣,手腕上戴着一串念珠,看着寫在唐牛照片後面,唐牛上山之前留下的地址。
“楓橋街86號!”
王旭拿着地址走出車站,對一輛載客的出租車問道:“施主,你知道楓橋街在哪嗎?”
“楓橋街?”
出租車司機是個年輕人,想了想後微微搖頭,回答道:“有這個地方嗎,我就是鳳崗人,怎麼沒聽說過?”
“沒聽說?”王旭眉頭微皺,地址上寫的就是鳳崗鎮,楓橋街,這個消息不可能是假的。
畢竟,唐牛上山的時候只有十歲,這個消息是得到過確認的。
唐牛不可能在十歲的時候,會想到自己三十年後叛出少林,用一個假地址交代上去。
“咦,三十年!”王旭突然楞了一下,有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三十年前是1970年,現在是2000年,這裡面差了一代人了。
這麼長的時間,中間還經歷了改革開放,鳳崗鎮就是想不變樣子都不行。
拿着手中的地址,王旭告別了出租車小夥,找上了一位批發光盤的老大爺詢問。
半個小時之後,王旭站在了一棟二十多層,看上去有點舊的公寓面前。
三十年前,這裡就是楓橋街,滄海桑田,三十年後的今天,楓橋街是看不到了,只有這棟楓橋公寓。
“伴隨着一陣鼓聲,白馬坡上衝出一員猛將。擡眼一看,丹鳳眼,臥蠶眉,胯下赤兔寶馬,當真是威風凜凜...”
楓橋公寓比較老舊,看上去應該有十幾年了,門口的門衛室中,坐着個聽評書的老大爺。
王旭打量老大爺兩眼,老人家半眯着眼睛,看着好似是睡着了。
“和尚,你瞅啥?”疑似睡着的老大爺,突然睜開了眼睛。
王旭一時語塞,老大爺看着也年歲不小了,怎麼說話還這麼拉仇恨。
“阿彌陀佛,老施主,您認識三十年前,住在楓橋街86號的唐友德嗎?”王旭雙手合十,態度有善的問道。
“唐友德?”
老大爺打量了王旭兩眼,問道:“認識,你找他做什麼?”
王旭一聽就有譜了,開口道:“我是少林弟子,與唐施主的兒子唐牛是師兄弟,唐牛讓我給家裡面帶個口信。”
“唐牛啊,哎呀,你不說我都把他給忘了,這孩子命苦啊,想當年...”
老大爺想要說些什麼,最後搖搖頭沒有說,擺手道:“算了,還說這些做什麼,十二樓1221室,你快上去吧。”
“老施主,請問唐牛回來過沒有?”王旭沒有離開,而是又問了一句。
老大爺微微搖頭,整個動作沒有遲疑。
王旭點了點頭,唐牛看來還沒有回來,或者回來了避開了看門人。
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畢竟唐牛是逃出少林寺的,走的時候身上可沒有度牒與身份證,不可能比坐火車的他更快。
“老施主,你看這是什麼。”
王旭從懷裡面掏出記憶消除器,等到老大爺擡頭時,飛快按下了消除鍵,道:“你一直在守門,沒有人上來過,也沒有人找過唐友德。”
唰!!!
紅光閃過,老大爺回過神的時候,剛纔的一切都忘記了。
王旭腳步不停,楓橋公寓有兩部老式電梯,能夠載着他直上12層。
到了十二層,入眼是個兩米寬的走廊,一面對着窗戶,一面對着這裡的住戶。
一家家的走下去,走到中間的位置時,就看到了1221室的門牌號。
這戶人家與其他住戶沒什麼不同,門口上貼着門神,兩邊貼着對聯,裡面的窗簾是拉着的。
按了按門鈴,沒反應,看來門鈴早就壞了。
下一刻,還沒等他敲門,房門就從裡面打開,走出了一位六七十歲,拎着菜籃的老太太。
“你,你...”看到一身僧衣的王旭,老太太連說了兩個你,一口氣沒上來就要往後倒。
王旭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將老太太扶住,問道:“大娘,你沒事吧?”
“唐牛,是不是你回來了?”
老太太激動的拉着王旭,目光中熱淚盈眶,哭道:“都是娘不好啊,那時候家裡鬧糧荒,養不活你,才把你送到少林寺的,你千萬別怪娘啊!”
“大娘,你誤會了,我不是唐牛,我是唐牛的師弟行癡。”王旭手上有唐牛的情報,唐牛是1970年上山的,家裡面有兄弟姐妹七個人,日子過的很辛苦。
由於孩子太多,超出了家庭的撫養能力,身爲老三的唐牛就被送到了少林。
“你不是唐牛?”
聽到王旭的話,老太太有點轉不過彎,糊塗道:“那唐牛呢?”
“唐牛師兄還沒有回來,我是來打前站的,他要過段時間纔到。”王旭說到這裡,有九成把握唐牛沒回來,但是爲了那一成的機率,還是開口道:“大娘,能讓我進去看看嗎?”
“好好,老婆子給你沏茶,現在家裡面好過了,孩子們都有出息啊!”老太太拉着王旭的手進了門,不斷詢問着唐牛的情況。
王旭有心說實話,告訴老太太唐牛成了叛僧,他是來緝拿唐牛回少林受罰的。
可是看到客廳中擺着的黑白照片,還有寫着唐友德三字的靈位,王旭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實說。
“唐牛師兄挺好的,人比較上進,師傅們也都很喜歡他。您問唐牛爲什麼下山,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唐牛不是表現好麼,方丈大師有心讓他來鵬城建立分寺,到時候唐牛師兄也是方丈了。”
王旭說着善意的謊言,並不忍心告訴這位老婦人,唐牛已經闖了大禍,下半輩子,可能要在少林囚禁一生。
聽到這些善意的謊言,老婦人深信不疑,連連說着好。
當爹媽的就是這樣,想着自己的兒子,總是喜歡往好處想。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王旭多費口舌,畢竟撒謊也是很累的。
“大娘,我要在這裡等唐牛師兄,你看方不方便我住下?”王旭在房間裡轉了幾圈,老婦人這棟房子規格不小,雖然歷史悠久了些,卻是正經八本的三室一廳,還有一個帶着陽臺的廚房。
推開幾個臥室的們看了看,一個房間是老婦人自己住的,兩個房間都是空的。
空房間內有牀有櫃,只要再加些被褥就能住人,很符合王旭的要求。
“方便,肯定方便,兒女們都大了,十天半個月也不回來一次,你想在這住多久都行。”老婦人年紀雖然大,但是眼不聾,耳不花,看着還挺有精神的。
沒一會的功夫,老婦人就抱來了被褥,張羅着要給王旭鋪牀。
王旭連忙拒絕,只是接過被褥自己弄,並想着唐牛會不會回家。
唐牛十歲上少林,對於家庭肯定有記憶。
他這次叛出少林,如果能逃出圍困,很可能會回家看看。
因爲山上的大多數僧人,尤其是行字輩的年輕弟子,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面還是想着家的。
正因爲沒有家,失去了家的溫暖,家纔會變得更重要。
王旭覺得唐牛隻要能逃出來,哪怕明知道很危險,也很有可能會來看看父母,哪怕是隔得很遠也會看一眼。
畢竟,叛出少林寺之後,除了這個家以外,唐牛已經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