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公子,我能跟王公子談談麼?”
看着態度不明的王旭,繡娘欠了欠身,柔柔弱弱對張許二人說道。
張許看了自家妹妹一眼,發現張小妹一點都不想走,於是小聲道:“我們先出去吧,花魁跟王公子是舊相識,肯定有話要說,咱們在這不太方便。”
張小妹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一邊走一邊暗罵哥哥多事。
什麼舊相識,難道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害怕被外人知道不成。
心不甘,情不願,張小妹與張許離開,繡娘也輕輕揮手,示意寧青幾人出去,畫舫上轉眼就剩下了王旭一人。
看到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繡娘揉捏着手中的手帕,暗自垂淚道:“我是個苦命人,我...”
“打住,大街上賣兒賣女的多了,你比他們命好!”
繡娘一開口,王旭就給她駁回了。
苦命人,哪有那麼都苦命人,一個個有手有腳,愣是悲春傷秋,還不是吃飽了作的。
繡娘啞口無言,紅着眼睛,欲哭無淚的看着他。
好一會之後,裝不下去了,這才接着說道:“那個姓馬的茶商,只是有點小錢,我要是跟了他去,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然後呢?”王旭不置可否。
繡娘眼巴巴的看着他,香噴噴的身子直往前湊,倚在他的肩膀上繼續道:“這些年,我也一直在關注少爺的消息,知道少爺家裡做了好大的生意,我想求少爺幫我一次。”
“幫你,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去的了?”
王旭面無表情,又道:“關注我的消息,是想混好了回來報仇吧?我王家混的風生水起,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怎麼會。”繡娘一時語塞,乾笑道:“怎麼會呢。”
“接着說,別扯這些沒用的...”
王旭將繡娘推開,讓她繼續往下說。
繡娘見王旭不爲所動,用手帕捂着嘴哭了起來,哽咽道:“少爺,當年是繡娘不對,可繡娘作爲一個女人,無親無故,想要上進難道有錯麼?別的丫鬟都說,我以後是要給少爺做妾的,你卻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讓我怎麼想呀?
落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己走的,我不後悔,只是那馬老爺實非良配,只要您跟幫我,讓我渡過這次劫難,我一定十倍,百倍的報答回來。”
“十倍,百倍?”
王旭微微搖頭,他不怕姓馬的茶商,也不在乎五十萬兩銀子。
可他不是開慈善堂的,憑什麼相信,幫助繡娘之後,能得到千百倍的回報。
“現如今,我王家的生意,一年上億兩銀子的流水,少爺我有的是錢。但是我要問一句,錢我有,憑什麼給你,五十萬兩,你值嗎?”
王家做的是獨門生意,只要玻璃珠的製造工藝不被人破解,就是別人求着他賣,不是他求人別人買。
眼下,江南之地,各個府縣都有王家的代理商,一家一戶不顯眼,整個江南全算下來,玻璃珠產生的利益紐帶,足以讓任何人動容。
現在的王家,就是江南的新興門閥,雖然只是最低檔的門閥,坎坎碰到億兩銀子俱樂部的門檻,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
在這種形勢下,他肯本不在乎繡孃的回報,也不認爲幫了她有好處。
“我值,我可以幫你修煉瘦馬,也可以幫你揚名,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是最重名利了嗎,我可以給你名利。”自身難保的繡娘,說起這樣的話來,很難讓人產生認同感。
不過,王旭還是點了點頭,示意道:“繼續說。”
“揚州府的鹽商,炒作瘦馬,可不只是爲了享受,她們還可以刺探情報。揚州知州,昨晚吃了什麼,吃了幾口,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這些鹽商都能知道。我可以爲你訓練瘦馬,讓她們像棋子一樣,散佈在揚州各地,只要...”
“不用說了。”
王旭不等繡娘說完,便開口打斷了她:“抱歉,這是找死,如果你說的價值是這個,我只能拒絕了。”
鹽商馴養揚州瘦馬,暗中作爲密探使用,王旭也有所耳聞。
同樣也知道,朝廷沒有對鹽商下手,不過是在養豬而已,鹽商的一些行爲與力量,已經觸犯到了士族的底線。
表面上看,鹽商的日子過得是鮮花錦簇,實際上是烈火油烹,危在旦夕。
連繡娘都知道,瘦馬可以作爲密探,世家大族就不知道嗎?
玩密探,玩私藏軍械,玩暗養甲士,那是世家大族玩剩下的。
江南之地,能被稱爲郡望之家的,誰家沒養數百死士,可你聽說過這些死士嗎?
玩在明處的,都是玩的膚淺的,保密工作都不到家,這羣鹽商遲早要完。
“我還能爲你揚名,我認識很多能歌善舞,只是被埋沒的姐妹們,只要你幫我們贖身,給我們一條畫舫,我們一定經營的風風火火。等到八月十五,花魁大賽的時候,各府都會舉辦花魁大賽,我們能幫你拿到名詞,最不濟也能幫你賺很多銀子。”
繡娘語氣急促,因爲她已經想不到,除了這個以外,還能拿什麼打動王旭了。
王旭目光微眯,這次沒有一口否定,而是低語道:“畫舫,花魁大賽,名望!”
八月十五這一天,既是傳統節日中秋節,也是花魁大賽開始的日子,同樣還是龍王祭奠。
對於江南人來說,八月十五,比過年還要熱鬧。
畫舫的歌舞,江上的賽龍舟,文人墨客的文詞大會,盛宴是一場接着一場。
算算時間,距離中秋節也就兩個多月了,他又在揚州首府,不下去撈一把確實不合適。
“要是給你船,給你人,這事有搞頭?”
王旭來了興趣,今年的八月底是恩科,揚州之地的讀書人,十有八九都要來揚州府。
這些人不可能都在月底纔到,絕大部分人都要提前個十天半個月,這麼一算,這一屆的花魁大賽,恐怕要超過以往的任何一屆。
要是能在這個時候出些風頭,想來會收穫很大,很容易轟動一州。
“有搞頭,當然有搞頭,我能向您保證,不管您投資多少,保管您穩賺不賠。”看到這事有戲,繡娘趕緊拍着胸脯保證。
王旭先是點頭便是認可,隨後才目光一轉,看向繡娘彈指可破的臉蛋,笑道:“你會演戲麼?”
“演戲?”繡娘不明所以。
王旭一問出來,就知道自己問的傻了,嘆息道:“是我問的差了,你怎麼不會演戲呢,你可是個好演員。巧了,我這有個好戲本,就缺你這種好演員。”
“公子,我怎麼聽不明白?”
又是演戲,又是戲本,繡娘被王旭給繞暈了。
王旭也沒有解答的意思,拿着摺扇往手心裡打,一邊敲擊一邊開口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你說,要是給你跟寧青,配上劇本跟這首詩,是不是特別有意境。
比如說,你跟寧青青梅竹馬,從交州一路攙扶,隨着災民的隊伍來了揚州府。你們二人在此失散了,一別便是十年,再聚首時,你已經成了當紅的花魁,寧青卻是個碼頭苦力,如此婉轉的愛情,是不是引人入勝呢?
同樣,聽到愛情之後,寫下這首詩的我,是不是名利雙收?”
繡娘目瞪口呆,好半響之後,嘀咕道:“少爺,可這是假的啊,寧青跟在我身邊好多年了,我們沒有失散,他也不是個苦力呀?”
“是啊,但是大家都這麼忙,誰會想知道真相呢?真相就是一張紙,別人看到是什麼樣,它就是什麼樣,沒有人在乎紙的背後是什麼,難道還會有人拉着別人說,這一切都是演的,不是真的?”
王旭目光閃爍,現代的網絡那麼發達,有個自稱放羊人的歌手,還矇騙了觀衆那麼多年呢。
前幾年誰知道,大家公認的放羊娃,出身於鐵路職工家庭,從小拜師學藝,沒有自我包裝之前,連羊不能吃露水草都不知道。
現代的網絡那麼發達,放羊娃火了幾年之後,這個騙局才被拆穿。
儒界跟古代一樣,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難道還會有佛道兩家的高人,去推算繡娘跟寧青的來歷不成。
今天的王旭,可不是昨天的王旭了。
現在他就是有秀才功名的老爺,等到八月底之後,更會將舉人功名收入囊中。
再加上他寫過不少名篇,有文氣護體,鬼神辟易,有幾個能推算出他的跟腳來。
就算推算出來又能如何,王旭沒說這是真的啊,總不能,我編劇本你也管吧?
制定規則的人是不會輸的,你要是不明白這一點,被玩死了也是自己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