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好一座江湖

在這個偌大的江湖,有許多過往歷史。

八百年前秦帝一統,二世而亡,遂大奉開國,以強而亡,之後春秋九國戰亂,徐驍馬踏中原;

這個少年在十歲時,就開始參軍習練如何殺人,後面從東北錦州殺匈奴到南部,滅大小六國,屠七十餘城,再到西南鎮壓蠻夷十六族。

離陽王朝,原有六州,徐驍與顧劍棠滅春秋八國後添十三州,共計十九州。

在這片天下中,離陽王朝是最強大的勢力,征服了許多國度與土地,收伏了許多人才,但並非沒有對手。

國境之上,北莽虎視眈眈。

江湖上,那些赳赳武夫,比較樸素低調的武夫都信奉“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理念,皇帝算是什麼,王朝又算得上什麼?

若是碰上傲氣沖天的,連老天都不認,更別提什麼王朝勢力。

廟堂上,那些爲國爲民的讀書人是對手,沙場上,那些驕兵悍將同樣是對手。

**

離陽,劍州。

作爲離陽王朝十九大州之一,這裡極富盛名。

不光是因爲這裡地處江南,每年都會有許多讀書種子輸送到太安城,自然而然的成爲出身地方的代言。

除此之外,這裡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有道教祖庭所在,與天子同姓的道門趙家已是世襲道統六十餘代,奉天承運奕世沿守一千六百年,方圓百里龍虎山是天師教肇基之山,以天師府爲核心。

離陽朝堂的天師道士,都是一身朱紫,佩金印,堪爲青辭宰相,皇帝心腹。

不僅如此,劍州有道教祖庭龍虎山外,還有威名顯赫天下的武學軒轅世家。

世人皆知劍州有“江西龍虎,江東軒轅”一說,劍州被歙江一劈爲二,江西有龍虎,江東有軒轅。

江東軒轅世家在劍州與龍虎山齊名並肩,數百年來比龍虎山稍遜一籌,底蘊也不小覷。

就說這地理,相傳江西龍虎據稱山底埋有一枚篆刻“奉天承運”的神仙玉璽,才得以成爲百神千仙受職敕封之所,而軒轅地底便立有一塊古碑,上書獨享陸地清福六字,只是是真是假不可考據。

風水格局上,這江東軒轅不是道門,卻佔據了大半座徽山,故而擁有洞天福地中第六福地的天姥岑,福地風光奇幻美麗,論淵源,昔年江湖上的劍神李淳罡曾一劍讓六條瀑布齊齊逆流,連建在牯牛大崗上的軒轅府邸大門都給大水沖塌,李淳罡爲世人稱道的一劍開天門,正是由此而來。

而說起徽山軒轅世家,就不得不提軒轅世家當代家主——軒轅大磐,其人武功不弱,境界不明,曾與李淳罡,齊玄幀,顧劍棠對招,結果是三戰皆敗,可卻無人膽敢小覷與他,只因爲與他交手的都是天下間那座武道山巔的人物。

能與這些人交手,就足以證明本身實力可邁入天下頂尖,何況戰而未死,就更值得畏。

而這就是這樣的人物,卻有一大嗜好,雙修,連孫女也不放過.....

劍州錦城內,正值元宵佳節。

城內張燈結綵,將整個古城照徹的暖意融融,驅散了碧瓦上積雪的寒意。

行人嘴邊掛着笑意,大人頭頂坐着臉色凍得紅潤的小孩,張大懵懂的眼睛,手裡拿着冰糖葫蘆咿咿呀呀張望世界。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繁華景象中,遠處河中的小紅船遙遙傳來歌女的彈唱,嗓音柔媚,唱的是時下最流行的才子佳人話本故事,以及那些哀怨詩詞。

在這樣的場合,向來是不缺闊綽打賞的膏粱子弟,豪門紈絝,甚至在這一刻往日,那些傲然自矜的讀書種子,也其樂融融地坐在一堂。

“哼~”

“就這些庸脂俗粉,放在以前本公子眼都不擡的。”河岸邊上一個人影冷哼道。

“哈,我的徐大公子,可別吹了,這話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一位腰裡彆着把木劍的普通青年轉頭望向身邊人,眼光一掃,嘴裡憋着笑意:

“滿臉胡茬,穿的像乞丐,活的像逃荒的難民一樣。

小年我們連飯都吃不飽,還想什麼花前月下,今天能見見那船裡小娘露出個臉蛋出來,說不定我們晚上就能做個好夢嘍。”

“那有啥好看的?”被稱作徐大公子的乞丐眯起眼睛,“你作爲我的兄弟,那些女人可配不上你。”

兩人站在柳樹下對話,旁邊一個缺門牙的老人傻呵呵的笑着,頭髮枯黃,沒了門牙的面孔頗爲喜人。

“這些女人配不上我,那誰配的上?這都淡出個鳥來,我不挑食,好養活。”

另一個乞丐呲呀咧嘴,不答話了,而眼睛混不吝的將目光投放在往來穿行的小娘或是婦人身上,看着看着,喉嚨微微聳動。

離家久了,真是母豬賽美女。

這話丁點也不假,作爲王侯世子的徐鳳年深有感觸。

而路邊的小清麗娘與風韻成熟婦人被這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紛紛加快步伐,唯恐避之不及的逃離。

突然間,一位女子伴隨身後鷹犬緩緩走到岸邊。

這女子身材修長,穿窄袖紫杉白犀帶,與男子着裝無異,只是在徐鳳年這等行家眼裡,女扮男裝就是一眼看穿的功夫,至於爲何,箇中妙處就要自己體會。

“在看,我挖了你的狗眼。”

軒轅青鋒皺起眉頭,感覺面前這個長得人模狗樣的乞丐,擋在道路上不肯讓行,令人惱火,但更惱火的是,這人笑得十分面目可憎,眼神直溜溜在她胸口轉悠,似是看出了她女兒身。

“眼睛長在我身上,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看你?”

乞丐徐鳳年笑吟吟道,“長得脣紅齒白,面白如玉,莫非兔爺?要不就是女扮男裝?”

“你!”

軒轅青鋒氣急,剛欲發怒,乞丐青年又道,“溫華,剛纔你不是說誰能配的上你嗎?”

“在我看來,至少要這樣的容貌才堪堪入眼。”

軒轅青鋒這才注意到了乞丐青年身邊的人,這個叫做溫華的青年相貌不起眼,腰間佩一把滑稽可笑的木劍。

另外遠處,還蹲着個看樂子的老傢伙,缺門牙,張嘴笑起來就格外不正經。

路邊,響起了狗叫聲。

那個溫華舉着劍,憋着壞笑,目光落在那條黑狗上面,“爹!”

軒轅青鋒一懵,瞬間樂了,張嘴不顧風範的大笑,可突然溫華看着她,張嘴利落叫道:“娘!”

喪心病狂!

臉上笑意戛然而止,軒轅青鋒何時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臉上瞬間表情凝固,咬牙切齒:“你們找死,將他們給我抓住往死裡打。”

“是。”

身後的豪奴大叫道,可還未動作,地面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地龍翻身了,地龍翻身了。”

城內的行人紛紛驚恐大叫着,腳步四散逃離,而軒轅青鋒,缺門牙的,徐鳳年,溫華都在瞬間望向天空。

**

天上。

一道玄青色的光柱一閃而過。

夜空,漆黑天幕籠罩天地八方四極,萬顆星垂天穹,一望無際,綻放點點奪目光芒。

忽然,只在玄青色光芒閃爍間,天空許多星辰光芒驟然黯淡,原本清晰明瞭的星辰天象似蒙上一層薄霧。

“嘶!”

徐鳳年擰緊了眉頭,問道,“這天象是什麼意思,怎麼看不清了?”

被叫做老黃的缺門牙老頭,收住了笑意,看了半響,屁也沒看出來似的搖搖頭,張開嘴露出漏風的門牙。

“得行,我對你是個高手的真相已經絕望了。”

玄青色光芒閃過後,天象繼續變化,片刻之間,原本平靜的天空,天際中突然出現的烏雲翻涌不止,雷聲隆隆,黑雲邊緣電光閃動,馳騁天地間。

地面狂風席捲,所過之處,摧毀一切。

天更黑了,厚厚雲層中緩緩出現了一個巨大漩渦。

徐鳳年疑問道,“我看那個漩渦當中怎麼像是有個人影?”

軒轅青鋒聞言,恍然發覺,目光看過去急劇收縮起來。

轟隆!

自墨雲當中,忽然一道水桶粗細的雷電當空劈下,落在半空中,立時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衝擊波,震盪四方,即便十幾裡外的城牆此刻亦在瞬間出現裂縫。

“那位天象境的高手在渡劫?怎麼沒聽說過?”

驚雷響聲不斷,接二連三從半空中傳至八方,直到第五道天雷落下時,半空中一道長嘯猛然震盪天地:

“在那邊劈,來了這邊還劈,有完沒完,沒完就滾!”

“轟!”

一聲炸雷,幾乎就像是在徐鳳年等人頭頂炸響,城內每個人都隱約感覺到腳下土地輕輕晃動了一下,彷彿上古雷神被人驚擾了沉眠,狂怒嘶吼!

霍然,沖天而起的毫光照亮了整個天際。

這道玄青色劍芒巨大無比,猶如劈天的神斧般,倒斬衝向天空電掣不絕的驚雷,輝煌,盛烈,空間宛若被切開了兩半,烏雲轟然消散,在衆人的余光中,才緩緩呈現出一位橫空屹立的人影。

只在這一剎間,從烏雲中落下的雷電猛然蹦碎,幾乎與此同時,無人注意的老黃足尖一踏,拎着徐鳳年,溫華兩個,如同拎着小雞仔似的,向西城外飛奔而去,宛若生死逃命一樣。

“老黃,放我下來,這樣的精彩的高手怎麼不能瞧瞧呢?”

“還有,那個小妞兒,記得老子姓徐,你等着,下次見面給大爺來次兔吮毫!”

“可惡,這兩個王八蛋,姓徐的,你給我等着。”

軒轅青鋒一陣惱火,但頃刻間,目光看着雲消霧散,正常寧靜夜色的天空,心中忽然一動。

“走!”

城外,幾匹矯健的勁馬馳騁出去。

朝陽山,山高三百丈餘,地覆四五里地,山上鬱鬱蔥蔥,草木繁盛,因爲極少有兇猛野獸爲害,是平素山民捕獵,採集的天然寶地。

這些都是軒轅青鋒打聽出來的消息,哪怕已是午夜三更,這金銀的作用下,都不是問題。

在她看來,這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山峰,沒有值得稱道風景美色,沒有文人墨客留下的奇聞異事,更沒有風水地理上的洞天福地,道佛兩家,乃至其他宗門都沒有在這裡選址。

若說剛剛那位是天山掉落的謫仙人話,出場儀式足夠吸引眼球。

但落足的地點卻顯得十分普通,尤其是對比往昔龍虎山下凡的仙人,這個落場地點看上去極爲寒酸。

龍虎山的仙人,那個不是天師焚香沐浴,鮮花鋪道相迎。

可那種神通廣大的仙人,不是她能夠接觸的,若這位,當真是天降的謫仙人,這種福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現在就發生在她眼前,軒轅怎麼會輕易放過。

按照山民給出的路線,軒轅青鋒再行了五里路,不過走入深山中,周邊的山體地面崩裂的可怕,就完全沒有一塊完整的,稀碎異常,若不是她們等人修煉上層內功,還走不到這麼遠。

不過這也證明,剛纔那人的高強之處。

黑夜中難以尋人,過去一個時辰後,仍舊是無果,軒轅青鋒正要轉身出山時,遙遙看到一個小小的泉水深潭中,雖不大,但感覺極深,更奇怪的是小潭邊上盤膝坐着一位白衣道人。

他身上散發瑩瑩玄青色神光,映照深潭呈現碧波之色,也照亮了周圍。

軒轅青鋒心中一喜,邁步擴過路障青石,這才注意到地面留有點點猩紅血跡,心中一沉,“仙長在療傷?”

“不錯。”

“我身上有幾顆療傷的丹藥,雖不知是否對仙長有效,但有不錯的療傷功效。”

“謝謝。”

見面前這個看不清面孔的道人一點沒有防備似的吞下丹藥,軒轅青鋒一疑,道,“仙長從哪裡來?”

“從天上來。”

“仙長是仙人下凡?”軒轅青鋒大喜道。

“仙人?或許是吧,或許不是。”

“真的?”

“仙長是仙人,軒轅青鋒在此懇求仙長收我爲徒。”軒轅青鋒當即叩首俯首。

“兩三顆丹藥就值得收徒了麼?”

軒轅青鋒擡起頭,“不僅除了療傷的丹藥,若仙長收我爲徒,還可以進入我軒轅世家福地養傷,只要先生想要東西,軒轅世家都可以滿足。”

“貌似是個不錯的條件,不過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這個國家叫什麼?”

“這個修行界中最強大的人物是誰?”

“你叫什麼?”

軒轅青鋒一愣,不過立馬反應過來,心中更爲驚喜,道:“離陽王朝,此處是劍州。”

“修行界最厲害的人物,應該是武夫王仙芝,而我名爲軒轅青鋒!”

**

軒轅青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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