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德的臉色變了變。
“我這就回去。”
他衝莫森點點頭，“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那邊顯然出了一些狀況，我們改天再聊。”
“你先忙。”
莫森沒再說些什麼。看着依德疾步衝進診所，進去的時候還順便將門帶上，然後將一塊寫着午間休息，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上面。
透過前門的玻璃，莫森看到一個身材纖細，有着一頭齊耳黑髮的秀麗少女跌跌撞撞的從樓上走下來。
這女孩穿着一身普通的家居服，她的身體自脖頸以下都是由機械構成的，似乎剛完成改造，還有些不太適應。
一對明亮的大眼睛中充滿了迷茫和探尋。
“看樣子休業這幾天除了恢復自身的傷勢，依德應該一直忙着幫阿麗塔組裝身體。”
莫森想到。
這時候，外層的玻璃變了顏色，莫森再也看不到裡面的任何事物了。
時間到了中午，街上的人稍微少了一些，太陽正高，莫森也沒心情繼續躺下去，便拖着藤椅返回了房間。
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沒有任何生意上門。
很多人寧願等候依德醫生再次營業，也不願意來他這間新診所嘗試一下。
莫森也不着急，雖然不需要食物補充身體的能量，但他還儘量將自己僞裝的像個正常人，按時吃飯。
一直到晚上10:00，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周圍的其餘店鋪都陸續的關了門，莫森一直等到最後，等到整條街只剩下他唯一一家開業的門店，然後才慢慢悠悠的收拾東西。
關閉房門的時候，他透過門縫，看到斜對角的那家診所的側門出現了一個消瘦的人影。
黑暗根本無法阻擋莫森的視線，雖然對方時先經過僞裝，但還是被莫森一眼認了出來。
“賞金獵人嗎？”
“這到底是有多缺錢，纔會在身體受傷的情況下，繼續外出狩獵罪犯。”
搖了搖頭，莫森沒打算多管閒事，關緊房門，回屋休息了。
最近這段時間，這種平淡的生活讓莫森的心情逐漸安定，連帶着一直緊張的精神也放鬆下來。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身體內部的統一和平衡，時間還有很多，他索性就按照一個比較放鬆的節奏徹底融入到這裡的生活。
廢鐵鎮的夜晚並不平靜。
這一夜莫森至少聽到了發生在這條街上的三起爭執。一早開門營業的時候，他還能看到幾名環衛工人在清理街角的血漬。
“最近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聽說又有女性在街頭被人肢解，內臟撒的到處都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一邊清理垃圾，一邊嘟囔着。
“要我說晚上就不要出來。”
另一個老頭有些氣憤，“八點以後實施宵禁，讓那些百夫長整條街的進行巡邏，看還有誰敢繼續犯罪。”
“養那麼多百夫長難道不需要錢嗎？”
“都怪咱們自己命賤，真正的大人物哪會注意這些。”老頭擡起頭，看着晨霧中依稀可辨的撒冷。
“什麼時候才能上去看一看？哪怕就一眼，死了也知足了！”
“別做夢了，趕緊幹活吧。”另一個老頭催促道。
撒冷的繁榮和廢鐵鎮的破敗形成了鮮明對比，這是莫森始終無法理解的一點。
就算是在邊境城，中城區雖然比下城區繁榮很多，但下城區該有的基礎設施還是有的，可在這裡，廢鐵鎮和撒冷就像是兩種不同文明下的產物。
一個似乎還停留在蒸汽時代，而另一個已經邁步進入星際時代。
對於撒冷，莫森越來越好奇了。
一整天莫森還是無所事事，而對面的依德診所也沒有開門，時間就這樣過去，直到兩天後的一個上午，診所大門打開。
依德領着一個身材纖細，面目精緻的女孩兒走出了房門。
女孩身上的金屬義肢都包裹着一層如同美玉般的乳白色外殼。
看起來略帶一些金屬光澤，卻又無比細膩，就憑她的這副軀體，就足以買下依德整個店鋪。
依德就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邊走邊跟女孩解說着什麼，直到看到不遠處的莫森，他才帶着女孩一同走了過去。
“嗨，莫森，最近的生意怎麼樣？”依德笑着打個招呼。
“很顯然，這裡的人更喜歡你。”
莫森聳聳肩，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抱歉，不是我有意擾亂市場價格，而是這裡的人實在太不容易了……”
他嘆了口氣。
“大家都是爲了生存。”
“我明白，我明白，如果你一直在這兒，我恐怕要考慮換一個行業了。”莫森笑着開了一句玩笑。
“你也是一名醫生嗎？”
就在這時站在一邊的阿麗塔歪着頭突然問道。
“都怪我，只顧着說話，忘了給你們介紹了。”
“這是我的女兒阿麗塔。”
“這位是莫森。”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醫生嗎？”寒暄了一下，阿麗塔再次問道。
不知爲什麼，站在這名陌生男子身邊，她總感覺心中發慌，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如你所見。”
“只不過比起機械，我更擅長醫治人。”
說到這裡，莫森看了依德一眼。
“依德醫生，你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應該多休息。”
“是嗎？”依德笑着打了個哈哈。
“也許是最近熬夜太多了吧。”
就在這時，從遠處走來了一羣行裝各異的大漢，打頭的是個大鬍子和一個光頭。
看到莫森，他們呼啦一下子就圍了上來。
“莫森先生，感謝你之前的慷慨幫助，我回去宣傳了一下，工廠裡的所有人都願意接受你的條件，只不過那裡的人實在太多，還有很多人離不開崗位。”
“所以能不能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去現場幫我們看一看?”
大鬍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就這幾天前，莫森將一腳踏進鬼門關的羅曼成功的救了回來，不但沒有收取太多費用，甚至願意以低廉的價格爲工廠的所有工人維護機械義肢。
對於這些底層勞動者而言，改造一個金屬義肢就幾乎掏空了他們的積蓄，平時哪裡還有錢進行細心的維護，能將就就將就。
就算更換零件也不敢去正規門店，一直到最後，已經沒有人願意承接他們的維修工作了。
畢竟更換零件的價格都夠裝一副新的金屬義肢了。
“好吧。”
莫森沒有任何遲疑，衝依德二人打了個招呼，便回去收拾了一下工具，然後在衆人的擁簇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