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柯故作義憤填膺之態,說的驢脣不對馬嘴,沒有迴應苦瓜大師的提議。苦瓜大師卻一下沉默,面色極苦,雙手合十,嘴脣開闔,默唸佛號。
明眼人即可看出劉柯說中了苦瓜大師的心事,提及的無龍之死必定和苦瓜大師脫不了關係,才讓苦瓜大師沉默不語。
“哈哈哈!”
一聲長笑打破沉默,只見大笑之人卻是金九齡。作爲苦瓜大師的師弟,金九齡於情於理都要幫苦瓜大師分解。只聽他朗聲道:“在下久聞,玄貓客劉柯嗜武,每到一地,必定挑戰對手。在下不才,卻也覺得自己認穴打穴的功夫還算可以。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天便切磋一下如何。”
話音剛落,金九齡手中摺扇一斂,往劉柯耳屏上切跡前、張口呈現凹陷處的耳門穴點來,意在將劉柯點暈。
劉柯手中竹筷不停,仍然在夾一塊素火腿。隨手一彈指,隔空擊出,只聽“叮!”的一聲,那柄華麗摺扇竟是金鐵鑄就,堅固非常。
見劉柯接招,金九齡伸手在桌上一按,人已向禪房外飛去。
施施然嚥下口中食物,劉柯這才起身向禪房外走去,見得兩人要比武,剩下的衆人不由跟隨觀看。
庭院中,金九齡輕搖摺扇,劉柯負手而立,相距一丈而立。
金九齡微笑道:“請。”動作悠閒,似乎並不看重此戰。
劉柯搖搖頭說道:“既是閣下向我邀戰,自然是我爲主,閣下乃是客人。哪有主人向客人先出手的道理,便由閣下先出手罷。”
金九齡笑容依舊。說道:“我師兄爲雲隱寺主持,我也算此地半個主人。閣下遠來纔是客,先出手的不該是我。”
劉柯笑道:“此地乃是方外清靜之地,爲表敬意,在下便以佛門功法應戰。”
聽了劉柯這句話,陸小鳳不由撇嘴,爲表敬意,說的好聽,還不是炫耀自己精通的武功多。不過,劉柯這小子到底會什麼佛門功法?
只見劉柯臉上則慈和微笑。雖是長髮道袍,卻神采飛揚,望之隱隱似有寶光流動,便如是明珠寶玉,自然生輝。實在是一派高僧風度。劉柯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鮮花一般,臉露微笑,左手向前輕輕一彈。
也無異聲更無異象,對面的金九齡卻一下變得面色嚴肅。掌中摺扇一轉,如持鐵尺,向着身前虛空處點出。
“啵”的一聲,彷彿點碎了什麼。金九齡身形一動。摺扇一動,如握判官筆,使一招仙女引針刺向劉柯肩井穴。
劉柯腳下不動。左手五指輕彈。出指輕柔無比,左手每一次彈出。都像是要彈去右手鮮花上的露珠,卻又生怕震落了花瓣。每次彈指。金九齡都要點出摺扇,消去劉柯的凌空指力。
苦瓜在一旁觀看,不由宣了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世尊於靈山會上說法,手拈金色波羅花遍示諸衆,衆人默然不語,只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釋迦牟尼知迦葉已領悟心法,便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法門,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敝寺屬於禪宗,以心傳頓悟爲第一大事,老衲可以確定此乃拈花指。這位劉居士所使武學果是我佛門功法,且深有會心,恐非一日之功。”
莫非此人與那叛寺而逃的虎、獅、象、豹四獸有什麼關聯?當年那五人可是精研多門少林絕學。
面對劉柯無窮無盡的拈花指力,金九齡始終無法近身,只見他摺扇忽然一展,手臂一立當頭劈下,宛若長刀巨斧。沙場征伐的氣勢迫來,竟要以剛猛酷烈的真氣招式壓制劉柯陰柔的拈花指力。
劉柯展動身法躲避,右手拇指食指分開,雙手十指快速連點,有如用於書寫佛經的貝多樹之葉四散綻放,空氣“嗤嗤”作響,指力破空聲不絕。
“啪、啪……”金九齡將真氣凝於摺扇之上,霎時間摺扇就跟真的刀斧一般無二,硬破劉柯的多羅葉指力。
莫看兩人的交手聲勢浩大,其實兩人都是深藏不露,劉柯且不說,金九齡至多使出了七成真氣,速度,反應也是有所保留,將近有三分之一的實力隱藏未發揮。隱藏實力似乎是武林高手們的共識,每個人都會這麼做,不到最後關頭,永遠也無法摸透其真正的實力!
直到最後陸小鳳與金九齡交手才真的明白,金九齡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武功實在是深不可測。那時他才相信,木道人、古鬆居士、苦瓜大師他們,的確不是這個人的對手。當然這只是按照衆人平日表現出來的武功判斷,如果木道人不再隱藏實力,難說金九齡能不能在他手上走過一兩招。
不過,若是劉柯真想殺金九齡,他的實力再漲一倍也是無用,一記無形劍氣就能將他斬與劍下!
禪房之外的花草樹木被兩人的戰鬥餘波摧殘的支離破碎,更顯兩人戰鬥的“激烈”!
忽然,兩人身形一停,露出了面色微冷的金九齡和微笑的劉柯。
手中拿着殘破的摺扇,金九齡說道:“今日,在下雖然輸了閣下一籌,卻不代表我少林派武功遜於閣下,乃是在下學藝不精所致。”
劉柯笑道:“那是自然,少林派七十二絕技威震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威名之盛豈是一兩場勝敗就能譭譽的。”
木道人等人也是點頭認可,畢竟隱藏了實力的金九齡武功雖高,卻不是江湖上的絕頂人物。而劉柯的戰績卻是有目共睹,即便所用的功法並非自己擅長的,也不是能夠輕易擊敗的。
此刻,苦瓜大師已經定住禪心,雖然不喜劉柯,卻沒有再次逐客。
一行人再次返回屋中,卻見到桌上碗盤中的菜餚都已經去了大半,那隻黑貓爪子上正釘着一塊蜜汁素魚。看到衆人都拿眼看它,黑哥也挨個回瞪,然後“啊嗚”一口將那塊素魚吞下,接着走到一旁的繼續吃一份素米粉肉,簡直是不把一衆高手放在眼中。
好好的一桌素席被這隻貓挨個品嚐了一遍,木道人等人哪還有胃口再吃。苦瓜大師只好讓小沙彌將這桌素席撤下,順便將那隻黑貓引走,哪知黑哥已經吃飽,只是抱着一瓶素酒不撒爪,小沙彌本想上去收拾。結果陸小鳳讓小沙彌不要去管那瓶素酒,他可清楚記得和黑哥搶酒的後果。
看着黑哥抱着酒瓶喝酒,木道人笑罵道:“不知劉柯你從哪裡尋來如此乖戾的貓兒!真是胡鬧!”
劉柯卻笑道:“莫要笑看黑哥,別人家的貓只會捉老鼠,我家的黑哥卻還會抓賊!”
“抓賊?”
“就是抓賊,比如說抓繡花大盜。”劉柯接着就搖頭晃腦的唱道:“黑哥,黑哥,我問你,繡花大盜在哪裡?”
如是三遍,正在喝酒的黑哥扔下酒杯,懶洋洋的繞着桌子行走了幾圈,回到劉柯面前蹲下,忽然擡爪一指。衆人一看,卻是指向了金九齡。
這番舉動雖然看似玩笑,以金九齡的深沉城府,也忍不住眼角一跳,接着哈哈大笑,說道:“莫非這位黑兄認爲繡花大盜尚在東南方,或者最後是我將繡花大盜擒拿?嗯,我必定努力破案,不讓黑兄失望。”
衆人聞之也是不由大笑。只是陸小鳳笑得很勉強,這隻黑貓古里古怪的,再加上其主劉柯不時神神叨叨的,難道剛剛的事情真的代表了什麼?
…………
陸小鳳這個愛管閒事的傢伙,最終還是陷進去了,答應幫金九齡解決這件案子。
苦瓜大師答應幫木道人和古鬆居士再做一桌素席,在他們期盼的眼光中,黑哥這個暴殄天物的傢伙終於離開了。
金九齡和花滿樓去找那些被繡花大盜刺瞎眼睛的人,詢問當時的情景,看一下有沒有被遺漏的線索。花滿樓更希望能夠以自己的經驗,爲那些突然失去光明的人提供一些幫助。陸小鳳則帶着那塊紅緞子去找神針薛夫人,薛夫人對刺繡的研究之深說是天下第二,沒有人敢說天下第一。當然,陸小鳳也要順便見一下那條愛咬他耳朵的母老虎。
…………
客棧的客房中,黑哥蹲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消食,劉柯則暫時離開了。
忽然,黑哥的耳朵動了動,它聽到翅膀撲騰和啼叫的聲音。
這種聲音就相當於在告訴在告訴貓這一類的捕獵者:“我受傷了,遇到麻煩了,快來捕殺我吧!”
自從用了這具貓身體,黑哥的平時的行爲方式就趨向於貓,此刻就算自己吃的很飽,而且也不吃生肉,黑哥還是想去聲音傳來的地方看看。
起身抖了抖毛,黑哥跳上窗戶,辨識了一下方向,就跳到了客棧的後院中。四處望了望,黑哥走向了後院的柴房。隨着距離的接近,聲音越來越大。
當黑哥走進門口時,看到了秸稈堆里正在胡亂撲騰,卻始終飛不起來的家雀。沒有像普通的貓兒一樣,撲上去玩弄那隻鳥,黑哥邁着貓步慢悠然的走向了那隻家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