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的八百里加急將梁啓超的捕文送往全國各地。而兩日前,梁啓超和張虎恩就已經相伴前往了保定的路上,那杆大旗,張虎恩終究沒有打出來,梁啓超最後只能以死相逼,總算讓他扔掉了那杆大旗。
走了半日,出了濟南城,來到平原縣地界,看着天色漸漸陰沉,張虎恩看了看路面,發現已經快和田埂一個色了,再走下去不小心就得掉溝裡了。張虎恩覺着吧,這天黑的也太早了,滿清又沒有什麼網絡、電視、真實電影什麼的,人們靠什麼打發剩餘下來的時間呢?見梁啓超還沒有停下來歇腳的意思,張虎恩便開口問:
“老樑,找家農舍投宿吧?”
“仙長,前面不遠就是縣城了,煩請不要去打擾百姓,人家明天還要早起耕作呢。”
“救命啊!”
寧靜的官道上傳來一陣女人的喊叫,張虎恩站在馬鐙上左右望去,沒有發現英雄救美的情況啊!正準備策馬繼續趕路,又傳來了一聲救命,梁啓超指了指左側的密林,二人將馬栓在道旁的大樹上,鑽進了樹林。
“洋妖,你今天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就是,你這洋妖,學了一口的京話就不是洋妖了嗎?看你長得還算入得法眼,讓你伺候一下神拳的師兄弟,搞不好二師兄一高興,就放你一條生路!”
“救命!”
“還他媽叫個啥!需不需要我叫兄弟們幫你叫啊!”
“哈哈哈哈,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一羣穿着黃衣包着紅頭的拳民在那裡學着女人嗓子喊救命,讓張虎恩快吐了。梁啓超一看五個義和拳的壯漢圍着一個西洋女子調戲,臉色尷尬地盯着張虎恩看。張虎恩被他看的不自在,解釋道:
“看什麼看,本座又不是義和拳。而且據本座所知義和拳的絕大多數人還是好的,這些是敗類。敗類!”
梁啓超顯然不相信地問:
“那你準備怎麼辦?”
“這還用說嗎,且看本座施法!”
看着梁啓超一臉半信半疑的表情,張虎恩一肚子火啊,狗日的,這羣人渣給義和拳丟臉,還把老子給牽連了?
“不要,上帝是不會寬恕你們的!”
女人的尖叫聲,那個什麼狗屁二師兄已經按耐不住。衝上去脫衣服去了,旁邊的幾個拳民更是如發情的公猴一般在旁邊喊着大師兄加油,大師兄威武之類。看着這醜陋的一幕,張虎恩忍無可忍,大喝道:
“丟人都丟到家門口來了,朱紅燈就是這樣教你們的嗎?”
拳民一愣,就見一個巨人般的道士從陰暗的樹林裡走了出來,爲了便於辦事,他們將女人捆住了手腳,點燃了火堆。還把從教堂裡抄出來的波斯毛毯帶了出來,現在突然來了個敗興的,待看清楚後。那個正在研究怎麼脫洋裝的二師兄站了起來,排開小弟,問道:
“道士是哪個大師兄座下,敢管我們的閒事,還有,我們可不是那個廢物朱紅燈的手下,我們可是平原王。。。。。。不對,這傢伙不是道士!”
“廢話忒多,無量天尊!”
他們看着張虎恩這個假道士。立刻抽出腰刀,拿刀背拍着胸脯。大唱道:
“哦呀,刀槍不入。神佛保佑啊!”
張虎恩一陣無語,這幫孫子原來在1899年就開始喊刀槍不入了,看那梁啓超躲在林子裡面都快笑岔氣了,氣煞我也!
“本座今天就讓你們這羣神拳敗類見識見識什麼纔是刀槍不入!”
說着一掃拂塵,直衝衝向那二師兄走去。二師兄可有眼力勁兒了,他知道按照這個距離,等張虎恩衝到自己面前的時候都已經被斬成四段了,所以他處亂不驚,好整以暇地看着張虎恩被分屍。
說起刀槍不入,得了吧,王連大師兄起壇做法自己就在幫他打下手,那刀是磨去了刃還加了一道釉的鈍刀,洋槍火藥裡面頂的是黑兮兮的狗屎丸子,看起來挺唬人的,也就忽悠一下這些才入神拳的傻小子。
看着四把腰刀招呼到張虎恩身上,這位二師兄作勢哈哈大笑起來,不過笑聲立刻戛然而止,拂塵掃過了他的喉嚨,二師兄只能捂着自己的脖子,帶着一臉的難以置信向閻羅王告狀去了。
那四個傻啦吧唧的拳民手中的腰刀全被張虎恩彈飛了,他們準備逃走,張虎恩拂塵一揮,四顧無形之力立刻將四人彈飛到空中,然後遠遠地落在樹林在外面的官道上,噼裡啪啦一陣粉身碎骨的聲音響起,聽上去就知道活不成了。
張虎恩來到西洋女子身邊,藉着火光打量一下,是個普通的西洋美女,穿着一套白色的古典連衣百褶裙。
美女連忙操着一口京片子道:
“你,你好,我是德國人,我叫漢娜,我不是英國人,也不是法國人,我沒有火燒圓明園啊!”
看着驚慌失措的西洋小美女漢娜,張虎恩突然升起了一種惡作劇的感覺,他惡狠狠地衝漢娜吼道:
“胡說,你敢說你沒有燒過圓明園?”
“沒有,沒有,那時候漢娜還沒有出生呢,而且漢娜是德國人,圓明圓是英國人和法國人燒的,不是漢娜燒的啊!”
“還不都是洋人!是洋人燒的就有你的份!”
漢娜覺得眼前這位東方的教士(在她眼中,除了和尚外,滿清的道士和傳教士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顯然沒有搞清楚歐羅巴國家體系,連忙苦口婆心地爲他解釋洋人也要分很多種的,有壞洋人,諸如英國人、法國人、泥轟人、俄國人、美國人,有好洋人,比如說德國人、奧匈帝國人。聽的張虎恩在心裡鄙視她,原來這小娘皮是個雅利安主義者。放在幾十年後肯定又是個黨衛軍頭子。
“哎呀,我不行了,我不行了。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牛頭不對馬嘴了!哈哈哈哈”
梁啓超捂着肚子從樹林裡走出來,要是這兩個活寶接着說下去。說不定還能扯出清朝人和德國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我說漢娜小姐,你一個德國人不好好待在德國,怎麼跑到大清來了?還有你的官話怎麼說的這麼順溜,另外又怎麼會被這些拳民給抓了呢?”
梁啓超的形象顯然比張虎恩要正面多了,他幫漢娜小姐解開了繩索,並詢問了一些至關重要又令人好奇的問題。
“我的全名叫漢娜.思科米爾德。”
“你的父親是鐵匠?”
漢娜像見着鬼一樣看着搭腔的張虎恩,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一句德語,張虎恩知道他把美女嚇壞了。壞笑着搖頭道:
“本座不懂德語,只是偶然從千度那裡知道德國人的命名方式。”
“那個,請問那位千度先生是德國人嗎?”
“哦,他是滿清人!”
“真是一個偉大又令人恐懼的民族!”(這是漢娜的內心想法。)
梁啓超打斷了張虎恩的插科打諢,繼續追問。漢娜好容易從感嘆民族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組織了一下語言,說:
“聽說貴國的裕庚大人有兩個女兒正在招募德文教師,薪水是每個月4000馬克!上帝啊!感謝仁慈主,感謝慷慨的裕庚大人,那可是首相大人才能拿到的薪水!”
梁啓超湊近張虎恩耳朵小聲道:
“約合白銀36兩。也就是我們一個七品縣令的月俸。”
張虎恩暗想,還是清朝人有錢啊,人家一國首相都才關一個縣令的工資。這清朝的官也太幸福了。不過就是這麼幸福的官也是貪污不斷,看來高薪養廉要不得啊。不過轉頭又開始在心裡大罵:
“奶奶個熊,尼瑪一個縣令拿着人家一國二把手的工資,結果練出來兵各個跟他孃的二姨子似的,還要不要臉?”
“我從威海下的船,本來有個泥轟商人的船說是要去天津的,我都買好船票了,結果第二天那個不守信用的泥轟人連人帶船跑掉了,我可是花了5馬克50芬尼買的船票呢!你看!”
說着從她的束腰裡摸出一張船票給梁啓超看。上面寫着:
大清通衡,西京丸號。威海-天津。
上面還蓋着天津通商衙門的大印。
“等我到了北京,我一定要去告這個可惡的泥轟人。不講誠信的商人在我國會被吊死!”
看着漢娜攥緊了拳頭,梁啓超額頭冒汗,怎麼這些西夷女子一點都不知道矜持,還這麼殘忍,還是我們清朝女子溫柔嫺淑啊,不由得想起了先一步去泥轟避難的家人,眼中滿是溫柔。
張虎恩聽的呵氣連天,打着呵氣對漢娜說:
“我說你自己能回去嗎?我們有事要走了。”
“回去,回哪裡去?奧利弗神父被他們殺了,教堂被他們燒了,連我僱來的車伕也被他們綁走了,我現在就是一個孤兒,你們難道要把我丟棄在這片荒無人煙的森林中嗎?”
說完,漢娜用乞求的眼神可憐兮兮地往者梁啓超,顯然這位長衫仁兄比那位連繩子都不給自己解開的惡人要更容易打動。梁啓超被她盯得不自在,默唸非禮勿視,把頭偏向張虎恩道:
“仙長,救而棄之,不若不救!有道是子貢曰‘。。。。。。’”
“行了,本座知道了。”
張虎恩一聽子曰就頭大,心想你子曰就子曰吧,還讓子貢來曰,就不怕交叉傳染?
“那,先說好,本座只負責把你送往北京,另外,我們可都是有大麻煩在身的人,一看情況不對,你可要自動撤退啊。”
漢娜頭點得跟搗米似的,三人收拾停當,從森林裡走了出來,一看今夜月朗星稀,梁啓超不由意氣風發,吟詩一首:
“老樑。”
“嗯?我正在醞釀。”
“本座只是想說好像馬不見了。”
那可是兩匹好馬啊,儘管是張虎恩從人家手裡強買來的,那也是上百兩白銀的物事。沒了馬,再好的腳力也無濟於事,沒有練就一副鐵腳板,休想走夜路。三人面面相覷,眼看着皓月當空,平原縣城遙遙無期,就在失望之際,張虎恩突然舞動起手中的拂塵來,喊道:
“五鬼五鬼,奔逐忙忙,迷人藏物,搬運無常!”
他們兩本來看着張虎恩突然跳大神一把的動作,原本還覺得好笑,可當三人憑空而起,在半空之中朝着平原縣城飛過去的時候,漢娜小姐不斷地划着十字喊道:
“上帝啊,虔誠的信徒請求你的幫助,這些神奇的東方巫術已經讓我迷失了方向!我乞求你展現一下神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