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之所以如此堅決要去白骨嶺,除了想做好事之外,還跟他的飯碗有關。他擔心越來越多的人在那兒招陰長出三角痣,找他點痣。他如果全部拒絕,這些人肯定口口相傳說叔公不會點痣,那樣會影響到叔公生意的。
還有,我們這些看相算命的人很看重緣分。既然緣分將金玲玲和章波推到我們跟前,我們要是完全無動於衷,一點都不理睬,即便不遭報應,也會折壽的。
因爲金玲玲也長三角痣,叔公將她也叫上,順便問問她,有沒有去過白骨嶺?這一問就問出問題來了,金玲玲還真去過白骨嶺。
原來,金玲玲交往的那男子被家庭所牽絆,不能跟金玲玲正常來往,每次見面都是偷偷摸摸。起初,兩人是到賓館開房。有一次差點被發現,兩人的行爲更加謹慎了。
金玲玲家離白骨領不太遠。一個夏天的夜晚,金玲玲心血來潮,竟然約那男子到白骨嶺見面。白骨嶺白天都少見人影,更別提晚上了。遠離都市,遠離人羣,他們倆覺得,這兒就好像是上天給他們安排的絕佳幽會場所,一下子就喜歡上這裡。在這裡,他們瘋狂地釋放壓抑的感情。
一天夜晚,兩人在草地上纏綿的時候,突然感覺很冷。可愛情的力量使他們忘記了一切,根本沒放在心上。後來,兩人實在支撐不住,才匆匆離開白骨嶺。
聽了金玲玲的講述,叔公斷定,她的三角痣也是在白骨嶺惹上的。叔公甚至還還原了金玲玲和她心上人被陰氣入侵的過程:金玲玲被她心上人壓在草地上的時候,她後背正好貼着草地,極陰之氣從命門灌入,凝聚在命門,圍繞在半腰的位置。而她心上人肚皮貼着她身子,被她身上的極陰之氣入侵,在肚子那兒凝聚,長出了三角痣。
叔公的描述很形象,可是我有一點不解,同樣都是長三角痣,金玲玲的三角痣長在更爲重要的命門位置,爲何金玲玲的心上人死了,金玲玲還活着?
叔公很輕易地揭開了謎底:金玲玲是女人,女人屬陰性,相對男人,更能抵抗極陰之氣的侵犯。
我們本來是打算打車去白骨嶺的,可是攔了好幾輛出租車,司機一聽是去白骨嶺,都斷然拒絕,我們只好改乘公交車。
在出發之前,叔公準備了許多法物,比如硃砂、符咒、打鬼鞭和狗血炸彈等。狗血炸彈就是昨天叔公救人迷路時朝那團陰氣扔的那個圓乎乎的東西。裡面有炸藥,炸藥包裹着一個用塑料袋裝着的狗血。炸彈一爆炸,狗血也隨着四處飛濺。狗血能驅鬼驅陰早有傳統,狗血淋頭的本意正是跟驅鬼有關。古人認爲。鬼魂忌諱害怕狗血,用狗血驅鬼,鬼魂逃之夭夭。
這些驅鬼驅陰的法物,我和叔公各自身上都帶着一些。一旦遇見險情,我會選擇合適的法物來保護自己和叔公還有穆奶奶和金玲玲的。
白骨嶺距離城區有點遠,需要轉兩次車。在轉第二次車的時候,車上上來幾名扛着測量儀器的男子,這幾名男子均身穿淺藍色工作服,工作服上赫然印着“綠橙集團”幾個字。
一看到這幾個字,馬暐虢的面容頓時出現在我腦海裡。馬暐虢是我高中同學,他父親馬晙輬正是綠橙集團老總。綠橙集團是一家房地產公司,開發了很多樓盤。不用說,馬暐虢家非常有錢。我還沒退學的時候,他經常招呼全班同學吃喝玩樂,好不開心。
不過,我和馬暐虢的關係很一般。確切地說,我和全班同學關係都很一般,這主要跟我的身份有關係。全班同學都知道,我沒父母,和叔公相依爲命,叔公是專門給人點痣的。有意無意地,班上的同學都疏遠我。我和他們也沒共同語言,識趣地跟他們保持着距離。
因爲和同學關係不是很融洽,加上成績不好,我乾脆退學跟叔公學點痣。和枯燥的課本相比,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趣多了!
那幾名綠橙集團的員工就坐在我和叔公的旁邊,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他們這是準備去白骨嶺勘測,因爲綠橙集團已經買下那塊地,準備在那裡蓋商品房。我和叔公聽了面面相覷,白骨嶺那一帶陰氣如此之重,能住人嗎?
“小夥子,白骨嶺那一帶的土地很不‘乾淨’,你們老總沒聽說過?”叔公忍不住問。
“不乾淨?”一名絡腮鬍中年男子轉頭看着叔公,說:“你是說,白骨嶺鬧鬼?”
“沒錯!”叔公點點頭:“這事早幾年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沒人敢去那兒呢!”
“嗨,這世上哪有鬼啊?”絡腮鬍不以爲然地說:“現在房地產這麼熱,再說了,房子蓋起來賣出去,跟我們老總毛關係都沒有,老總纔不在乎這些!對我們老總來說,鬧鬼更好,他巴不得那兒鬧鬼!”
“這話怎麼說?”
“這不簡單嗎?那兒越是鬧鬼,越是不敢有人買那塊地,價格自然很低。我們老總就可以以很低的價格拿到地塊。蓋成樓房,轉手一賣,利潤多豐厚啊!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公司人人都知道,老總之所以買下那塊地,完全就是因爲鬧鬼價格很便宜!買這塊地,我們老總絕對賺大發!”
絡腮鬍的一番話很有道理,我暗暗佩服馬晙輬很有眼光,生意人的頭腦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樣!
“說是這麼說,可白骨嶺到底鬧過鬼,你們去那兒就不怕出事?”叔公問。
“這麼多人,怕什麼?而且還是大白天!”絡腮鬍非但不擔憂害怕,反而嚮往起來:“老子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鬼,巴不得見見鬼呢!”
絡腮鬍旁邊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說:“老王,你可別這麼說!真等到鬼出來,你後悔都來不及!你忘了,剛纔咱們的車子莫名其妙地壞了?”
“你們的車子莫名其妙地壞了?”我驚訝地看着瘦仔。
瘦仔點點頭:“本來,我們公司派車送我們去白骨嶺的,可剛纔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出了故障,要不然,我們也不會搭公交車的!”
絡腮鬍有點不滿地說:“嗨,車子出故障這不是很正常嗎?咱們還沒到白骨嶺呢,跟白骨嶺有什麼關係?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叔公沒再說什麼,像這種沒見過“世面”又很狂妄的人,跟他說再多都沒用。這種人,只有吃過“陰虧”才知道害怕!
公交車終於到了站!
從車上下來,擡頭往白骨嶺望去,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這次看到的景象跟上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樣,白骨嶺上方的天空很晴朗,還飄着幾朵白雲,跟旁邊的天空沒什麼區別。
可是,叔公卻手搭涼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兒看,臉色非常凝重,好像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
這並非不可能!叔公雖是名點痣相師,平時也修煉各種奇門大法,他雖然還沒練就能看到未來和普通人眼力不能達到的地方的“天眼”,但一些詭異景象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
“叔公,您怎麼了?是不是看到什麼?”我忍不住問。
叔公回過神,說:“白骨嶺果然是極陰之地,上空凝聚了濃重的陰氣!”
“可是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沮喪地說。
“你的眼力還不夠,自然看不到!”叔公又看了一眼白骨嶺上方的天空,喃喃地自語道:“看來,穆奶奶孫子的三角痣極有可能是在那裡招了陰惹上的。”
見叔公神情莊重,我心裡凜然。這鬼地方爲何有如此濃重的陰氣?要知道,山上只是零星地分佈有一些亂墳而已,這些亂墳產生的陰氣根本不足以在大白天還能聚集在半空。
從車站到白骨嶺還有幾公里的路程,那幾名綠橙集團的員工僱了輛三輪車將他們拉過去。起初,三輪車伕根本不願接這筆單子,口口聲聲說,那兒鬧鬼不安全。後來,絡腮鬍給他加了錢,他才勉強答應。
我本來也想僱一輛三輪車把我們拉過去,但是找不到三輪車。這裡很靠近白骨嶺,即便是大白天都沒幾個人經過。叔公也不同意,叔公說,走路才能更容易找到陰眼,也就是極陰之氣涌出的地方,就好像泉眼。
腳下的山路彎彎曲曲,因爲平時少人行走,路面被野草埋沒,兩邊還不時地伸出荊棘。踩着野草,擦着荊棘,沙沙作響。躲在灌木叢中的小鳥聞聲沖天而起,發出幾聲清脆的啾啾聲。若不是因爲這裡是白骨嶺,我會認爲,這裡是一處絕佳的野外風景。
事實上,白骨嶺的風景確實很美麗,漫山遍野長滿了各種野草,間雜地有小片茂密的樹林,這滿目的蔥翠絕非城市單調的鋼筋水泥可比,更別提那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
我並不懷疑,綠橙集團的老總馬晙輬將此美景拍下來作爲宣傳的噱頭會吸引很多購房者!問題是,這兒陰氣這麼重,他能把樓房蓋起來嗎?樓房蓋起來後,會不會發生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