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蟲子的厲害,一把抓起路校長的手,只見那隻蟲子已經完全鑽進皮肉裡,一鼓一鼓地,正使勁地往手掌處鑽。其速度非常之快,眨眼便鑽到掌心,路校長被劇痛折磨得連聲慘叫。他還想繼續甩手掌,我緊緊地抓住不讓。蟲子已經鑽進皮肉,路校長就算是使出全身的力氣都無法將蟲子甩出來。相反,他越甩,蟲子將鑽得越快。一旦鑽進動脈血管裡,後果將不堪設想! 正好,我身上帶着一把水果刀,我拿出水果刀,對準正在快速鑽動的蟲子狠狠一刀扎進去。顧不上去在乎路校長的慘叫,我握着刀柄使勁一剜,將那隻怪蟲給剜了出來。
鮮血淋漓的怪蟲掉到地上,瞅準我所站的位置,快速地爬行過來。我不敢拿腳踩,縱身躍到一旁,摸出打火機蹲下身子將火打着,然後對着那隻怪蟲加大火力。火苗竄出,瞬間將那隻怪蟲給燒成灰燼,一股奇怪的臭味混雜着焦味瀰漫在半空。
路校長捂着鮮血淋漓的手掌在呻吟,我拿過牀單,用刀子隔了根布條將他傷口給綁住。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說:“真沒想到這隻小蟲子這麼厲害!剛纔要不是你及時將它給挖出來,真不敢想象它鑽遍我全身會是種什麼樣的感受!”
牀上還有一大窩怪蟲,我顧不上安慰路校長几句,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假腦袋拿起來,裝進一個白色的塑料袋裡。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確定哪些蟲子沒能咬破塑料袋,我這纔將袋口給綁死。儘管如此,我還是不大放心,又找來幾個塑料袋,密密地將假腦袋給裹住。
牀單上還有幾隻怪蟲在爬行,我將牀單一抖,將它們全都抖到地板上,然後用打火機點火將它們給燒死。怪蟲帶來的威脅總算暫時解除了。
我長長地舒了口氣,真不知道那隻人臉蜻蜓是怎麼將怪蟲放到假腦袋上的。昨晚,我檢查的時候根本就沒發現有任何問題。怎麼到了今晚突然就長出這麼多恐怖的怪蟲!
時間是晚上八點多,路校長洗完澡之後,我和他出了酒店,去商店買了幾塊可燃燒的固體酒精,然後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將怪蟲連同假腦袋一塊兒燒掉。
固體酒精點燃之後,怪蟲被燒得嗶嗶啵啵地響,好像爆米花似的。惡臭隨着黑煙瀰漫開,惹得我和路校長不得不捂緊鼻子。幸好,這個地方沒行人路過,不然的話行人聞到惡臭還以爲我們在幹什麼壞事,可能打電話報警呢。
處理完怪蟲,我陪伴路校長到一家診所讓醫生給路校長手上的傷口做了消毒處理。路校長掌上的傷口不大,醫生很快消毒完畢。路校長擔心傷口已經感染,還讓醫生給他開了些消炎藥。
離開診所,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我和路校長都是路盲,初來乍到,根本不熟悉金海市的街道。明明診所就在金海酒店不遠處,我們卻迷了路,越走越覺得路很陌生。向路人打聽才知道,我們正在往相反的方向走,已經離金海酒店很遠。
我們倆本來想打車回去的,可是,附近剛好有個公交車站,而且,我們一到公交車站便看到有一輛從金海酒店經過的公交車,於是兩人便上了公交車。
金海酒店位於郊區,環境很不錯,不過,就是有點偏僻。才十點多,附近的街道已經沒什麼人,公交車也不擁擠。我和路校長上了車,車上零零星星只有幾個人。
我和路校長挑了後面的座位,兩人並排坐下。
路校長驚魂未定地說:“剛纔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驚險了!真沒想到,那麼小的一隻蟲子竟然這麼厲害!”
我說:“不是那隻蟲子厲害,是那隻人肉蜻蜓,蟲子是它給帶來的!”
路校長說:“也是!昨晚那隻人肉蜻蜓明明叮咬了假腦袋的!今天假腦袋就爬滿了蟲子,真是不可思議!”
怕被人聽到,我和路校長交談時把聲音壓得很低。不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車上其他幾個乘客根本就沒留意我和路校長。倒是司機不時地通過後視鏡往我們這邊看了看。
這兩公交車是電力車,開起來沒有什麼聲音,看着車窗外一晃而過的街景,我心裡陡然冒出許多跟叔公有關的記憶。叔公在世的時候,經常晚上上門給人看痣點痣。我很小的時候,他不放心我一人在家,就把我帶上。在公交車上,我坐在叔公的大腿上,像現在這樣看着窗外都市的繁華夜景一閃而過。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街景還是那麼熟悉,叔公卻已經不在人世!想起叔公的好,我的心便一陣陣地疼痛。滾滾紅塵,不是每個人都對你好,遇到真心對你好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是叔公使我明白的人生道理,可是,等我明白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人世!
淚水不知不覺地涌出,那繁華的街景便模糊起來!
剎那間,我想起了叔公對我說過的話,叔公說,人生的美好與醜陋、善良與兇惡總是相伴相生的,意外往往總是在你不注意的時候發生。尤其是外出的時候,人生的旅途總是幾多兇險!
現在,我便是人在旅途,小心能駛萬年船,小心點是應該的。不過,我覺得此刻,我多慮了。我現在是在公交車上,能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我不經意地打量了一些車上的其他乘客。藉着車頂上投下來的微弱燈光,我注意到,除了我和路校長還有司機,車上共有七名乘客,這七名乘客竟然全都是女的。
這七名女乘客的位置分佈竟然很特殊,三名坐在左邊靠窗的座位,中間過道上站着一位,另外三名則坐在右邊靠窗的位置。如此分佈圖,就好像一個漏斗,前面是漏斗,後面則是漏斗的把柄。
到目前爲止,我還不覺得有任何不對勁。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坐什麼座位是她們的自由。即便是站着也沒什麼好奇怪的,畢竟有的人坐着容易暈車,站着則不暈。
然而,當我目光挨個從這七名女子臉上掃過時,我驚訝地發現,這七人臉上無任何表情,她們的眼神木然地看着前方,眨都不眨一下!不管是坐着,還是站着,她們的姿勢始終如一,哪怕公交車搖晃,她們也不動。
我看這幾名女子的時候,公交車司機回頭看了我一眼。司機是個男的,五十多歲的樣子,兩鬢微白,額頭有幾條淺淺的皺紋。司機看我的時候,我注意到他臉色蒼白,眼神黯淡。
那幾名女子本來就讓我心裡有了個疙瘩,公交車司機的反常臉色更使我心裡發毛,一股寒意涼透脊樑骨。我轉頭想讓路校長看看,卻發現,路校長竟然靠着座位睡着了。
我又驚又急,輕輕地推了路校長几下。路校長驚醒過來,問我:“到站了嗎?”
我低聲說:“還沒到站!但是,咱們趕緊下車吧!”
路校長不解地問:“爲什麼呀?下車走路不是很麻煩嗎?”
夜色已濃,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寥落,我其實也不想下車。可是,這個時候,我突然想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根本不敢再停留,哪怕是一分,甚至一秒!
我催促道:“別問那麼多!咱們必須下車,馬上就下!”
路校長見我神色如此慌張,一下驚得睡意全無,說:“行,你說下車就下車吧!我聽你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