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記着馬暐虢的警告,乾脆閉口不說話。後來,還是馬暐虢自己搪塞過去。他告訴同學們,剛纔和我一言不合動了手。
黎亮聽了,不分青紅皁白就數落了我幾句。我不想去辯解什麼。他受了馬暐虢的好處,自然不會站在我這邊的。樑凌英倒是開明些,他不去追查誰對誰錯,將馬暐虢的手和我的手放在一起,說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過節,過了今晚就算了,今後還是同學是好朋友。
這邊,樑凌英正說這話,站在馬暐虢旁邊的黎亮驚訝地叫起來:“咦,暐虢,你耳朵後什麼時候長了個三角痣?”
一聽到三角痣幾個字,我打了個寒顫,金玲玲和小章波無精打采、臉色蒼白的慘狀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往黎亮所指得地方看去,果然,馬暐虢右耳下方赫然有一個三角形黑痣。這個黑痣跟金玲玲還有小章波身上的三角黑痣一模一樣。三角痣是絕命之痣,馬暐虢身上有三角痣意味着什麼,我心裡很清楚。看着他,我震驚地有種快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什麼我有三角痣?你胡說什麼呢?”馬暐虢很不滿地說。
“我沒胡說,你耳朵下面真的長了個三角痣。不信你問問其他同學!”黎亮說着,乾脆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馬暐虢看。
馬暐虢看了之後十分吃驚,自言自語道:“我身上怎麼會有三角痣?真是奇怪了!”而後,突然想到了什麼是,雙眼憤怒地瞪着我:“唐海名,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使用什麼封建手段給我點上痣的?”
我又生氣又好笑:“馬暐虢,你說什麼呢?痣是一個人自己身體里長出的,我只會給人把痣點去,不會給人點上痣。你別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之前,我沒有這個痣。剛纔跟你接觸後,突然就有了,不是你會是誰?你快把這個黑痣給我弄去,不然,我饒不了你!”馬暐虢咆哮起來。
三角痣是絕命之痣,我當然不能點。馬暐虢見我無動於衷,氣得要衝上來打我。樑凌英趕緊攔住,對我說:“海名,你嫌事兒不夠大嗎?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回去?”
我這才清醒過來,拔腿跑了。
回到家,叔公還在盤腿打坐,我顧不上打擾他了,將馬暐虢長三角痣的事情告訴叔公。像我剛纔的反應一樣,叔公目瞪口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
“海名,你確定你沒看錯?那真的是三角痣,而不是色斑?”叔公將信將疑地看着我。
“叔公,應該沒錯的!那個三角痣表面光滑而且有微微隆起,跟色斑不一樣!”我非常肯定地告訴叔公,然後將剛纔馬暐虢的瘋狂舉動告訴叔公。
就在叔公臉色凜然的一當會兒,我突然感到頭很沉很重,然後眼前的景物突然晃動起來,腳底一突一突的,彷彿有條蟲子躲在皮膚下面在衝撞。我以爲是可能是剛纔受驚過度,身體起了些不適反應。
可是沒多久,我覺得渾身燥熱,體內彷彿有團火在燃燒,渾身的血液往腦門衝,恨不得衝破天靈蓋,噴射出去似的。我把牙關咬緊,想控制住這種強烈的不適,卻終究徒勞。
叔公發現了我的異常,問我:“海名,你怎麼了?”話一出口,叔公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大喊道:“快趴在地上,一動都不許動!”
聽叔公喊聲裡帶着恐懼,我慌了神,趕忙就地躺下,躺得直挺挺的,甚至連眼球都不敢轉動,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我看不到叔公臉色,只聽到一陣腳步聲迅捷地進了房間,而後又迅捷地出來。當叔公在我身旁附下身子時,我看到他手上多了幾張符咒,還有一瓶硃砂。他眉頭緊緊地擰成了一團,臉色十分凝重。
看着叔公緊張的樣子,我意識到,我身體出了大問題。聯想到馬暐虢突然長出三角痣,我料想,叔公如果採取的措施不及時不恰當的話,那恐怖的三角痣也必將在我身上長出來。
三角痣是絕命之痣,如果真的在我身上長出來會是什麼後果,我自然知道。我不敢再去想這件事,更不敢去問叔公,怕他分心。
“海名,叔公提醒你,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閉上眼睛,不許說話,聽見沒有?”叔公十分嚴肅地用帶着命令的口吻對我說。
叔公的神色使我更加確定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了。我朝叔公點了點頭,心裡更加緊張了。我真的害怕長出絕命之痣,那樣會連累叔公的。叔公把我撫養長大,我還沒回報他,要是再連累他,我會十分難過的。
在我走神的一當會兒,叔公以最快的速度將我衣服剝去,只留了個褲衩。然後,用黃色的咒符往我身上貼。從腦袋一直往下,只要是有穴位的地方,他都貼上一張符咒。唯獨腳底的穴位沒貼。
符咒剛貼上去的時候,我感到體內的血液在四處亂竄,衝撞着身上的各個穴位,彷彿被困的野獸瘋狂四躥似的,撞得我的穴位一陣陣劇痛。我很想大聲叫喊,或者哪怕小聲呻吟一下都可以。可是,想起叔公剛纔的警告,我愣是咬住牙關,忍住不出聲。
過了好一會兒,血液不亂竄了,穴位當然不再疼痛。可是,取而代之的是睏乏,整個人渾身酥軟無力,好像已經幾天幾夜不睡覺似的,眼皮非常沉重。
有好幾次,我的眼皮慢慢地要合攏在一起。可是,突然想起叔公的警告,我強忍着睜眼。把目光轉向叔公的時候,見叔公目光死死地瞪着我看,卻不說話。他緊張得額頭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那模樣,好像我一閉眼就永遠再也見不到他似的。
我當然也知道閉眼的後果,於是在心裡暗暗地默唸道:“唐海名,叔公對你那麼好,你還沒有報答叔公的養育之恩,你一定要堅持住,堅持住!”
可是,睏乏的感覺實在太強烈,我的雙眼皮正慢慢地靠攏。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叔公拿着一把尖刀,先是衝我打了個噓的手勢,暗示我不要出聲,然後猛地一下,一下子用尖刀插進我左腳腳底,然後又猛地一下子拔出來。
我只覺得左腳腳底一陣劇痛,本能地想慘叫,可是,電光火石間記起叔公剛纔對我打的手勢,愣是咬緊牙關,將慘叫聲吞回去。
我還沒緩過勁,叔公迅捷地舉起尖刀,對着我右腳腳底,又是狠力一紮,然後猛然一拔。這次,我再也忍不住了,啊的一聲慘叫起來。
伴隨着慘叫聲,我感覺到胸口有熱流往喉嚨冒,鹹鹹的,帶着腥味。哇的一聲,我狂吐了一口鮮血,然後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直至沒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叔公一陣陣“海名、海名”的呼喚聲中,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瞼的是叔公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見到我睜開眼的那一刻,叔公一下子抱住我腦袋,放聲痛哭起來:“侄孫,你終於醒了!你要是走了,叔公可怎麼辦啊?”
我的眼淚不覺滑落。跟隨叔公多年,我們倆雖說是叔公和侄孫的關係,但更多時候,我們倆既像是爺孫,又像是父子。這種相依爲命的感情不是裝得出來的!
哭夠了,叔公給我全身抹擦硃砂,然後給我喂下滋補中藥,我才漸漸恢復了精神。我從地板上坐起來後,看到地板上有一團黑色的液體。這股黑色液體散發出濃重的腥臭味,十分噁心。
叔公告訴我,馬暐虢已經被極陰之氣入侵,我去參加聚會出來跟他廝打的時候,他體內的極陰之氣有少許入侵我體內。他讓我躺下正是給我驅除極陰之氣。他不讓我說話是因爲,一旦我開口,體內的血液就會噴涌而出,最終因失血過多死亡。不讓我閉眼是因爲,一旦我閉眼,我將永遠都不會醒來。
可是,我在最後的關頭,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不過,還好,我只是慘叫了一聲,而且我慘叫的時候,極陰之氣已經被驅除出體內,因此,只吐了一口血,對身體無大礙。地板上的那一團烏黑液體,正是被極陰之氣污染的血液。
“叔公,我體內的極陰之氣驅除完了嗎?我還會不會長出三角痣?”我很擔憂地看着叔公。
“放心吧!你體內的極陰之氣,叔公已經幫你驅除完了,不會長出三角痣。幸虧你回來得早,要是再晚點,可就麻煩了!”叔公長長地舒了口氣,拿毛巾將額頭的汗珠抹去。
我想起馬暐虢耳朵後的三角痣,深深地爲他擔憂,問叔公,馬暐虢的三角痣是剛剛纔長上去不久,能不能幫他驅除掉體內的極陰之氣?
叔公搖搖頭說,不可以!絕命之痣一旦形成就不能驅除,只能點去,而點命痣則違背了祖訓,會遭死亡報應的。
十幾分鍾後,叔公讓我把身上的硃砂用水衝去,他仔細檢查了個遍,我身上果然沒有三角痣,兩人這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