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盯着我看,眼裡閃爍着憤怒的可怕的綠光!我打了個寒顫,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是一個被怨氣與怒氣侵蝕了靈魂的女鬼,怨與怒能驅使她做出瘋狂的行爲!可又能怎樣?雙手被綁着,我根本動彈不得!
“姐姐,你我無冤無仇,你幹嗎跟我過不去?我只不過賤命一條,你要報復也應該去報復那些高貴的男人呀!”我討好地說。
女鬼咧嘴冷冷地笑了笑,然後嘴巴慢慢地張開。被她附身的金玲玲原本嘴巴很小,此刻,她的這張嘴巴卻張得很大,幾乎能吞下一個飯碗。滿嘴的牙齒如一把把利劍,雙眼變得黑乎乎的,彷彿深不見底的黑洞。
我本能地蹬腿,往後挪動身子。女鬼突然伸出雙手,抓着我的脖子,使勁地掐。我喘不上氣,只覺得呼吸困難,有種快要斷氣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我心頭一喜,知道是叔公回來了。於是費盡力氣,非常艱難地喊了一聲:“叔公......”再也說不出話!
啪的一聲響,客廳的燈亮起,門口站着的正是叔公。
女鬼轉頭看了叔公一眼,並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反而加大了力氣。我頓感意識模糊,恍惚中,見叔公從兜裡摸出一張咒符,朝女鬼擲來。
女鬼淒厲地尖叫了一聲,縱身跳開。我喘了幾口氣,才恢復了意識,雙手撐地站了起來。
“叔公,她是附身的女鬼!”我對叔公說。
許是被剛纔那張符咒嚇到,女鬼顯然知道叔公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躲到角落,目光掠掠,大概是想脫身之計。她的臉色仍然像剛纔那樣,一會兒變得黝黑如墨,一會兒慘白如紙。
叔公沉穩如山地站着,目光卻一刻也沒離開女鬼。我不得不暗暗佩服叔公,不管遇到多麼危險的情況,他都能保持冷靜。這需要經歷過多少磨練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呀!
“老東西,我放了你侄孫,你快讓開,咱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女鬼開了口。
叔公冷冷地說:“我的家門豈能是隨便進來,又隨便出去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女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迅捷地抓起旁邊的掃把,朝叔公砸來。叔公閃身躲過,女鬼朝門口狂奔而去。
叔公從兜裡摸出什麼,朝女鬼扔去。叔公的動作實在太快,我根本沒看清他扔的是什麼,只看到一團紅色的東西朝女鬼飛去。
女鬼一聲慘叫,癱軟在地板上。我纔看清叔公扔的是一個紅色的纏有符咒的布圈,布圈已經將女鬼套住。
此刻,女鬼的臉色變化得更快了,眨眼就從白色變成黑色,又從黑色變成白色。不過,她臉上那股狂傲之氣已經不見,彷彿鬥敗的公雞似的,無力地垂着頭。
“海名,你沒事吧?”叔公這才把目光轉向我,目光中滿是焦急與關心。
我心裡一陣感動,剛纔要不是叔公及時回來並出手,我肯定沒命了。
“叔公,我沒事!”我說。
叔公仍然不放心,把我拉到他身邊,仔細地看了看,又摸了摸我身上的關鍵穴位,確定我沒事後才鬆了口氣:“幸好回來及時,孩子,叔公讓你受驚了!都怪叔公一時大意!”
“叔公,這又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了!”我朝女鬼怒了努嘴:“叔公,她怎麼處置?”
叔公把目光轉向女鬼,女鬼驚恐地看着叔公,身體劇烈地抖動着,彷彿一隻被捆綁的獵物,知道將被屠殺似的。
看着女鬼驚恐的樣子,我竟抑制不住地起了憐憫之心。我這人就這樣,容易對弱者起同情心。此刻,被逮住的女鬼就是弱者,她眼裡恐懼的目光很容易勾起我的同情心!
叔公轉身進屋拿出一根用雞血藤做成的鞭子,因爲鬼害怕雞血藤,這根鞭被起名爲打鬼鞭。平常,叔公要是去陰氣很重的地方都會帶上這根打鬼鞭。真遇到鬼,他會毫不留情地揮鞭狠狠地抽。
叔公冷冷地看着女鬼,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鬼看了一眼叔公手中的鞭子,別過頭,什麼話都不說。叔公給我遞了個眼色,讓我把女鬼拉到他跟前。
我走過去,抓着女鬼冰冷的手,將她拖過來。被紅布條圈套住的女鬼,竟然一點都不反抗,乖乖地任由我拖,她眼裡仍然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這神色我看了有點揪心。
“你說還是不說?”叔公厲聲喝道,揚了揚手中的打鬼鞭。
女鬼還是什麼都不說,把頭深深地埋下,那烏黑的長髮凌亂地垂掛下來,遮蓋住了她那張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的面孔。那微微敞開的領口露出大片雪白。
啪的一聲,叔公狠狠地抽了女鬼一鞭,女鬼一聲慘叫,悽悽地哭起來。她揚起頭,用手將額前的長髮往後捋了捋,黑白無常的面孔對着叔公,說:“老鬼,我憑什麼要告訴你?你打呀,你儘管把我打死好了!”
啪啪啪,叔公毫不留情地連連揮鞭狠抽女鬼,女鬼發出一陣又一陣悽慘的叫聲。我擔心鄰居聽到上門詢問,起身把窗戶關上。
叔公抽了好一會兒,女鬼終於忍不住了,哭道:“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女鬼名叫常芬芬,她是趁金玲玲不注意的時候,附身到她身上的。剛纔,我上門給金玲玲點痣,她看上了我,想借金玲玲的肉身佔有我,卻不料被我打敗。她心有不甘,偷偷跟蹤我到家。
我湊到叔公身邊,將她金玲玲命門長三角痣一事告訴叔公。叔公聽了,臉色凜然。他皺了皺眉頭,揚了揚手中的打鬼鞭,威脅地喝道:“金玲玲腰間的三角痣是不是你給弄上去的?”
常芬芬連連搖頭否認。
叔公當然不相信,揚起鞭子又狠狠地抽了幾次,常芬芬被打得慘叫聲連連,卻還是不肯承認。叔公氣得拿出符咒,威脅常芬芬,她要是不承認,他就給她貼上符咒。
陰間鬼魂要是被貼上符咒,將永遠生活在痛苦之中。常芬芬當然知道厲害,痛哭失聲,跪在叔公面前,連連磕頭,哀求叔公不要傷害她,她畢竟是冤死的,做人得不到善終,不希望做鬼比做人還慘。
我於心不忍,喊了叔公一聲,給他遞眼色。叔公臉色仍然十分冷峻,彷彿沒看到我給他遞眼色似的,仍然威脅常芬芬。常芬芬還是否認金玲玲的三角痣是她給弄上去的。
叔公終究還是沒給常芬芬貼上符咒:“常芬芬,念在你是冤死的份上,我放你一馬。不過,你要是還敢在人間作亂,我會讓你連鬼都做不成,讓你的陰魂永世不寧!聽見沒有?”
常芬芬哭着,連聲說:“聽見了!”
叔公接着喝道:“既然聽見,還不快點從這具無辜的肉身中出來?”
常芬芬說:“剛纔你把我打得這麼慘,我這會兒一點勁兒都沒有,出不去!”
叔公想了想,把打鬼鞭交給我,起身走過去,在金玲玲腦門上拍了拍,然後雙手按着她的太陽穴,揉了揉,然後低喝了一聲:“出來吧!”
只見一團黑氣從金玲玲腦門上冒出,這團黑氣漸漸地凝聚成人形,渾身烏黑如炭,唯有兩隻眼睛冒着綠光,一閃一閃的,彷彿黑夜裡被燈光照射到的狗的眼睛。從臉部輪廓上看,常芬芬果然是美人坯子,可以想象她還是人的時候有多麼漂亮。
常芬芬出來的時候,叔公的紅色布條圈仍然圈着她的腦袋,若非如此,我根本看不到常芬芬的鬼魂。
常芬芬像條狗似的,唯唯諾諾地站在叔公面前,可憐巴巴地看着叔公:“老道士,求求你把紅繩子解開,好嗎?”
叔公不做聲,像牽條狗似的,拽着紅布條,將常芬芬牽出門去了。
常芬芬的鬼魂從金玲玲身上出來後,金玲玲臉蛋不再一會兒黑,一會兒白,而是一直慘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雙目黯淡無光,彷彿快要燃盡的蠟燭,她像一灘泥似的癱軟在地板上,但是她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她費力地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看了看我,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爲什麼在這兒?”
我告訴金玲玲,她被鬼魂附身了,金玲玲感到不可思議,說什麼都不信,一口咬定是我將她綁架到這兒,她問我,到底想幹嗎?是不是想對她圖謀不軌?
恰好剛纔叔公將常芬芬的鬼魂從金玲玲身上趕出來的過程,被我拿手機拍下。我要金玲玲做好心理準備,再將視頻播放給她看。常芬芬看完視頻,終於相信了我的話。
我問金玲玲,那個附身的女鬼曾借她的肉身侵犯我,她是否有印象?金玲玲搖搖頭說沒有,她說,她好像做了個夢,夢中好像是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見金玲玲精神狀態很差,我知道,肯定是她腰間的三角痣作怪。也難怪,硃砂的作用時間畢竟很短,那三角痣又是極陰之痣,剛纔給她抹上的硃砂,這會兒肯定早已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