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青桃受驚遲疑,屋裡氣氛卻變得愈發熱烈起來,曜靈銀鈴似的笑聲灑地到處都是,聽到青桃耳內,簡直比剛纔見鬼還讓她生疑。
她輕輕走到屋子門口,看着門簾,遲遲伸不出手去,心裡猶豫想着,若這樣進去,會不會打擾到難得融洽的氣氛?
先去窗下看看屋內情形再說!
青桃暗自下定決心,走上臺階卻避開門口,走到窗下,伸手捅破窗紙,偷偷向內窺視。
這一眼可叫她受驚不小,瞬間臉色就變了。
原來,曜靈正面對自己,笑得是從來沒有過的嬌媚動人,情韻盎然,粉雕玉琢般的小臉上,脣似含櫻,齒如編貝,妍生香輔,秀活清波,青金色的眼眸流轉處,意態鮮妍,眩目動情。
這怎麼可能?!青桃張大了口,比看見天仙王母在屋裡坐着,還叫她詫異。
曜靈這時伸出那春筍般又細又白的指頭兒,從桌上端起杯酒來,櫻脣半啓,笑靨微開,直送到岑殷面前,笑吟吟的露出一團媚嫵,口中軟語道:“難得今日高興,請世子再用一杯吧!”
岑殷爽朗地大笑,接過曜靈送上來的金盃,又指着她的道:“獨飲生愁,請姑娘與在下用,方纔得趣呢!”
青桃外頭聽見岑殷的話,立刻張大了口,縮回頭來。
世子爺竟然對尹姑娘說出這樣唐突的話來?青桃大惑不解,不應該。不對呀!
自己與叮噹一同出去時,絕對沒想到,再回來會見到這樣一付情景。
怎麼可能?!
青桃強將跳得慌張的心臟壓回腔子裡,又將眼睛湊到窗紙的小洞上。
岑殷背對她坐着。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只看得出,屋內燃得到處都是的紅燭燈光,在他漆黑髮間灑上一層耀眼的金光,他整個人便籠罩在金陽之下,溫暖的笑聲更是將人心也融化了。
“怎麼正值盡興時,便有敗興之事?才喝不少時,怎麼這一罈子酒就沒了?”?岑殷說話間站起身來,又彎腰下去,在桌下摸索着。似在打尋另一隻酒罈。
這麼快就喝下一罈子?青桃不覺咂舌。這二人可真算好酒量了!
曜靈的臉色。向是越喝越白,此時卻紅膩桃腮,波凝杏眼。青桃覺得她眼睛裡頭好象電光火石般霍的一閃,眼光就在屋頂上打了個轉,方纔笑盈盈地向着側身而立的岑殷湊過臉去,好似有話要說,又因所說十分私密,只能貼近了耳朵方好開口。
青桃唰一下收回頭來,臉色由紅變白,又由白變紅,她真看不懂了,難道自己以前對曜靈的印象。都是假的?她尹曜靈一直都欺騙自己不成?
原來也是口是心非,見一無人就上趕着巴結世子的人!
若真是這樣,那也就不能怪我。。。
青桃在外思緒難平,屋裡卻因一時沒了聲音,氣氛便突然變得沉靜下來。可惜的是,外頭的人,雖可以看見,卻聽不出,裡頭說些什麼。
曜靈湊在岑殷耳邊低低說了句話,頭也垂得低低的,幾乎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可能從脣形中辨別出,她說了什麼,不過若能看見岑殷的表情,便可知道,那決不可能是情話。
岑殷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頭,面色驟然由暖變寒,冰眸內陡然就得陰寒冷鷙,俊美清俊的面容亦瞬間冷凝起笑容來。
不過即刻,他又放聲大笑了出來:“原來這裡沒有了?姑娘你好小氣,只這一罈如何能夠?我記得還有一罈放在這下頭的,莫不你偷偷收起來了?”
說罷岑殷湊近曜靈,同樣低聲說了句什麼,曜靈眼睛瞬時瞪得老大,不過立刻眯了下去,隱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銳光,隨即擡起頭來,臉上覆又堆滿嫵媚的笑:“哪裡就收起來了?這屋裡一眼就看穿了,莫不我藏去了牀底下,爺要不信,親去看看好了?反正櫃子裡是沒有的!”
岑殷依舊笑聲不斷,右手更趁勢,從袖子裡摸進了曜靈玉藕般的白嫩的手臂,曜靈受驚似的抖了一下,隨即強忍不適,撐住臉上的笑道:“怎麼?我這裡沒有酒,爺尋錯了地方!”
隨着話音,曜靈悄悄捏緊對方送來的東西,雖短小卻尖利,原來是一把銀刀匕首。
岑殷則趁剛纔彎腰看桌下時,已然將靴筒裡另一把匕首收進自己袖內,這時便站起身來,笑呵呵地向裡間櫃子走去。
曜靈則裝作沒看見對方提醒的眼神,跟着亦軟怯怯起身,同樣向內收手,捏緊銀刀,盈盈笑着,向牀邊走去。
很快岑殷就到了櫃子門邊,回頭看着曜靈竟跟着過來,臉上依舊保持笑容,心裡卻提着氣,口中不免道:“姑娘不放心在下,莫不怕我偷喝了不成?放心,這點子酒在下且不放在心上,請姑娘回去就坐,若有酒,定提它出來,叫姑娘親見了方開砸泥頭纔是!”
曜靈咯咯笑着,人已如輕鴻似飄到了牀邊,更比岑殷還快就彎腰下去,帶笑提起牀上垂下的石榴紅聯珠對孔雀紋錦牀單,口中細語:“我看看有沒有?”
岑殷暗叫不好,本來二人該同時動手纔是,這丫頭搶在頭裡,若真有人藏身牀下,她必要着了先手!
不料牀下無事,岑殷眼前的櫃子裡卻猛地衝出一支冷箭,岑殷大驚,因心思落在曜靈那那頭,那箭來得又快又急,相距又近,若不是曜靈縱身躍起,將牀上一隻秋香色素面錦緞迎枕疾忙扔過來,擋住其勢,岑殷只怕就要被刺中心門,不可挽救了。
岑殷大怒,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成?!右掌向前劈出掌風,櫃門即刻應聲而落。
說時遲那時快,櫃子裡頭瞬時衝出兩個玄衣人來,一身形瘦小,另一則高大健壯,二人聯手,瘦小那人衝着岑殷腳下使出暗絆,岑殷眼光一閃,飛快讓開,上頭高大那人則重拳擊下,直衝岑殷頭頂而落。
岑殷不慌不忙,輕輕的伸出右手,將他來拳接住,喝一聲去,那高大之人便向後退去,只聽得轟一聲巨響,櫃子被砸得七零八落。
瘦小那人見狀,怒吼一聲:“奸賊,吃我一刀!”不知哪裡就拔出一把尖刀,衝到岑殷面前就刺,岑殷正要伸後來擋,不想腳下一緊,低頭看去,原來高大那人撲上來,緊抱住自己雙腿,又伸手上來,將岑殷雙手也緊緊團住了。
岑殷渾身被困,眼睜睜看着瘦小那人,手執利刃,明晃晃就向自己胸前扎來,情急之下,竟無法可想。
正當危急之時,只聽得嗖地一聲,岑殷眼角餘光就見,自己剛纔給了曜靈的那把銀刀,帶着陰寒冷風,飛一般撲了過來,一聲悶響過後,瘦小那人捂着持刀的手臂,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知道是曜靈相助,岑殷卻來不及回頭多說,眼前危急已解,他將全付精神便放在了身下,只見他眸光一冷,口中微喝一聲,腳下竭力一掙,配合着雙手屏勁,瞬間就從對方手下掙脫出來,身子略感一鬆,人就竄出一尺之外,隨即一個翻身扭住那人手臂,雙腿前壓,反將他困住了。
眼見形勢轉瞬即變,已方本有的優勢陡然轉爲劣勢,又有一人受傷倒地,被岑殷制服的那名大漢額角青筋頓時暴起,臉色變得鐵青色,口中怒吼,極力想從岑殷手下掙脫出來,眼巴巴看着受傷那人,眼神中全是焦急與無奈。
曜靈從後來上來,單腳輕輕壓在受傷那人身上,不過略用些力氣,那人便忍不住哎呀叫出聲來,卻是個女子的聲音。
玄衣大漢聽見女子受痛苦哼,臉色愈發難看,漲得如豬肝一般,雙手雙腳不住拼力掙扎,嘴裡更發出如牛喘氣一般的聲音,顯見得其關心對方,卻又無能爲力,因而急得不行。
曜靈趁機便彎腰下來,欲將女子攏在面上的黑色面罩除下,一探其真實面貌,不想正當此時,頭頂突然傳來極細微卻足夠詭異的聲音,似是屋頂的瓦片被人揭開!
“小心!”明顯岑殷也聽見了,心裡只是擔心不已,可惜不得鬆手,因此口中不覺急喊出來:“頂上有人!”
曜靈轉眼間便閃開一步,人躲去了牀前,果然寒光閃過處,冷箭又到,受傷女子來不及多吐了個字,那箭頭便已經刺入喉嚨約有一寸多深,血花飛濺,身體軟癱下來,即刻就沒了氣息。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屋裡剩下的三人都吃一大驚,曜靈最先反應過來,這手法多麼熟悉?!餘王府裡十七姨娘之死,猶然在她眼前出現。
岑殷本要提醒曜靈,可他身下那人見自己同伴死在眼前,竟如發瘋似的哭嚎起來,身體裡所有的力氣一起迸發出來?,如野牛一樣蠻橫,一時間他竟有些制服不住了。
待他好容易將那人再度壓制下去,再看曜靈,早已飛身出了門口,騰身追上屋頂去了。
外頭人不知是什麼來頭,曜靈又是孤身一人,岑殷心急如焚,欲出去幫忙,又不能將手下這人輕輕放過,正急得出汗,卻見青桃氣喘噓噓地從外頭進來,滿臉驚恐地看着屋裡情形: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