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卡富爾今天帶了一條斜條紋的紅色領帶,整個人看起來氣勢和之前大是不同。
對於卡富爾的不請自來,周碩倒是毫不奇怪。如果說僅僅依靠一些虛無縹緲的威脅就能讓他打道回府,那他未免就太讓人失望了。
“請坐吧,卡富爾先生。”周碩點了點頭,請他坐了下來。
“先生,茶、還是咖啡?”東方恪客串了一下服務生,端着托盤走了過來。
“咖啡吧,謝謝。”卡富爾略微點了點頭,看着東方恪將一杯咖啡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多餘的話我就不客套了,咱們開門見山如何?”卡富爾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口,他面色怪異的勉強把咖啡嚥了下去,忍不住問道:“這咖啡味道好奇怪,是不是放壞了……”
“不會吧!”周碩嚇了一跳,雖然對卡富爾這人沒什麼好感,但他也不會拿過期咖啡來糊弄別人啊。
“快把咖啡的包裝拿過來,我不是讓你用最好的咖啡來招待卡富爾先生嗎?”周碩皺了皺眉,抱怨道。
東方恪快步走回茶水間,過不多時拿了一個包裝盒過來,委屈的說道:“我用的是上次比爾先生送給您的咖啡,怎麼可能是壞的呢?”
“拿來我看看。”周碩接過來的是個用布袋包裹起來的包裝盒,包裝上面的kopiluwak商標很顯眼,顯示這種咖啡豆原產自蘇門答臘,是一種叫做曼特寧的咖啡品種。下面的小字顯示,這種咖啡經過了一種叫做麝香貓的加工方式……
周碩看到這裡心裡頓時有了一個聯想,他扯了扯嘴角,狠狠的看了東方恪一眼。嚴厲的搖頭說道:“好了,幫卡富爾先生重新倒一杯咖啡來吧。換一種新的咖啡種類,明白嗎!”
“周先生,你這咖啡沒問題吧?”卡富爾見周碩對咖啡是否過期避而不談。心中不免忐忑起來。不憚以惡意去懷疑的話。說不定這裡面被投了毒也不好說。他在大陸這麼幾年,活比這還糙的都耳聞過。即使沒有投毒。拿過期產品來害的談判對手大病一場,以此錯開關鍵的窗口期,也不算什麼新鮮的商場手段。
周碩有些含糊的說道:“啊,沒問題、沒問題。只是我的秘書拿錯了咖啡品牌而已。卡富爾先生不用擔心,只是咖啡口感只是風味原因,並沒有質量問題。”
“請把咖啡包裝給我看看!”見到周碩欲言又止的樣子,卡富爾難免更加擔心起來。
周碩愣了半天,猶豫的問道:“我覺得卡富爾先生,你還是不要看這個包裝說明的好。”
“周先生,請不要回避我的要求!”卡富爾的口氣簡直有些算得上是嚴厲了。這在商業交往中可是非常少見的。沒辦法,這時候如果還顧忌商業禮儀,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了。
周碩苦笑着將咖啡罐遞了過去,點頭道:“好吧卡富爾先生。不知道你對咖啡文化了解的多不多?你知道有些奢侈品的噱頭會比較……”
卡富爾可沒心思去聽周碩的解釋,大概無非就是把自己從失誤的情況下摘出去而已。他一把搶過咖啡罐來,仔細的查看着外面包裝的說明。
原產蘇門答臘,這是咖啡的一處著名產地。售價竟然要兩百美金?看這罐子裡最多也就是100g,這咖啡倒是貴的厲害了。生產日期,1995年5月,保質期一年?卡富爾心裡有些奇怪,明明沒有過期啊,這咖啡怎麼又酸又稠、還有股土腥味。
加工方式?這是什麼:通過蘇門答臘野生的麝香貓腸道中的特殊環境進行發酵、賦予了咖啡獨特的風味和口感?
卡富爾臉色漸漸的變綠起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貓屎咖啡”嗎?想到自己剛纔喝下的,竟然是來自蘇門答臘島上野生麝香貓的屎,他的胃裡就一陣陣的翻滾起來。
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雖然貓屎咖啡名字不怎麼好聽,但唯一的好消息是這東西起碼吃不死人。當然,只要在保質期內,它也吃不壞肚子就是了。
這時東方恪好像個安靜的美男子一樣,端着另外一杯咖啡走了過來。
“非常抱歉先生,我們這裡咖啡除了這個,就只有速溶的雀巢了。”東方恪將精緻的瓷質咖啡杯放在卡富爾的面前,笑吟吟的說道。
他這是故意的吧?看着眼前這套鑲着金邊的咖啡杯,和銀質的咖啡匙,卡富爾不無惡意的想着。只有速溶咖啡的話,你準備這麼精美的杯具幹嘛?
強壓住肚子裡翻騰的噁心感,卡富爾看也不再看桌上的咖啡一眼,擡起頭說道:“之前是我失禮了,非常抱歉。如果周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咱們可以言歸正傳了吧?”
“當然,還沒請問卡富爾先生今天來是爲了什麼呢。”周碩端起面前的茶杯,愜意的喝了口茶。
卡富爾看着周碩笑眯眯的樣子,恨恨的說道:“我今天來是希望周先生能夠放棄908工程的。”
周碩愣了愣,搖頭道:“我以爲這個問題我們已經溝通過了,似乎卡富爾先生不要浪費我們雙方的時間。”
“哇哦,那麼我就直說好了。”卡富爾攤着手,冷笑道:“放棄908工程、或者是進監獄然後放棄908工程,周先生可以在這兩個選項裡做出一個選擇。”
周碩翹起二郎腿,這正是他一直以來謹小慎微的原因。雖然不敢說他一直以來做的全無疏漏,但泛翰集團的起家過程絕對沒有能夠被人抓住小辮子的地方。起碼從他所知道的事情來說,卡富爾絕沒有能夠威脅他的把柄。至於說泛翰集團下面有沒有人揹着他亂搞——這種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被卡富爾這個外人調查到?
“卡富爾先生覺得我是,能夠輕易被威脅的人嗎?”周碩奇怪的問道。
“這可不好說,很多人在進監獄的時候,仍然覺得自己是無辜的。不過我想對於周先生來說,這種情況倒是不存在。”
卡富爾從身邊的皮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擺在茶几上接着說道:“三天前泛翰集團下屬全資子公司泛翰電子廠有三輛集裝箱卡車從繡城出發,一直到了京津高速的牛鎮出口離開高速。隨後這三輛集裝箱卡車改頭換面,竟然成了香港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的財產,然後從塘沽市裝船運往了香港。我雖然不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但既然周先生如此謹慎小心,我想肯定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周碩微微挺直了後背,坐直了身體,這確實是他的疏忽了。一直以來他佈置交換機和調制解調器的信息封鎖,都是針對來自美國調查進行的。種種手段也都是站在思科或者美國在線等勢力的角度,從最終產品的分銷渠道回溯到產品生產的過程,希望能夠誤導他們視線。
他甚至爲此不惜真的在新加坡投資成立了一間公司,從大陸發往香港多少貨物,就從新加坡發出同樣的一批芯片來。這批芯片就是周碩委託新加坡的一家晶圓廠進行代工的壓縮算法芯片,運到香港之後過關到大陸,再運到泛翰電子廠用於生產。
當然這批芯片只是泛翰電子廠很少一部分的原料來源,大頭還是從臺積電訂購。而從塘沽發往香港的調制解調器和交換機,則會經過包裝後再運往美國,至於原產地也就悄無聲息的變成了新加坡。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人從泛翰集團的角度進行調查。相對於從zlink公司放出的種種煙霧彈,泛翰集團這邊的掩護就少的可憐了。
他拿起卡富爾放在茶几上的文件,仔細的翻看了起來。顯然這份調查文件的提供者,能量非常的大。從車隊上高速開始的記錄,到從牛鎮出口下高速的記錄,以及集裝箱卡車的前後對比,所謂的證據確實是一一俱全。就連進出口公司向海關送交的報關文件、船隻信息和海關檢查結果,竟然也都附列其中。
“卡富爾先生這份文件,恐怕說明不了什麼吧?”周碩搖了搖頭,安心的把文件放了回去。顯然如果不是專業人士,即使是海關也無法查知這些設備的用途。而且即使知道了,高科技產品出口也只有退稅的優惠,從來沒聽說過中國海關什麼時候會像美國一樣限制出口。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通過中國海關的,但我肯定你這批貨有問題!”卡富爾死死的盯着周碩的雙眼說道:“能搞定海關算你厲害,在大陸也許我對你無能爲力,但別忘了你託運的這艘船目的地是香港。信不信只要我一個電話,分分鐘就有上百個皇家警察把你在香港的佈置查個底掉?”
“我相信。”周碩撇着嘴點了點頭,冷笑道:“不過卡富爾先生,你可準備好承受這麼做的結果了嗎?”
卡富爾愣了愣,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週碩竟然還敢反過來威脅自己。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爲在大陸有點關係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嗎?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就讓你知道、知道,香港可是民煮石油的“法制”國家。康氏家族每年上百萬美元對皇家警察的贊助費用,你當是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