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蕤既喜且憂,不由得幽幽嘆了口氣,問傾墨道:“以後,她會不會找你的麻煩?方纔那孩子說……”
傾墨毫不在意地一揮手:“她能找我什麼麻煩?只要她方纔沒把我踢到水池裡去,這事兒就算過去了!秋後算賬,那不是她的風格!”
紫蕤始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是,她身邊那人,似乎對我頗有敵意,他會不會遷怒到你的身上?”
傾墨從彤彤手中接過小煙兒遞到他的手上,無奈道:“你就別瞎操心了好不好?別說他不敢遷怒,他便真遷怒於我又能怎麼樣?不怕我整死他,他就儘管來找茬,大不了我再把他扔到這池裡一次,左右我老妹也只會在一旁看熱鬧,絕不會爲這個罰我!”
紫蕤有些無語:“你們方纔一直說把這個扔到池裡把那個扔到池裡的,有什麼典故嗎?”
提起這“典故”,傾墨就想哈哈大笑:“當然有了,就是方纔臉色極其不善的那個傢伙,他當日可是被我老妹扔到這池中喝了一肚子冷水,險些沒把小命交代在這裡!”
原來是這麼回事。紫蕤扯了扯嘴角,卻終於沒能笑出來。
傾墨衝煙兒扮了個鬼臉,逗得那丫頭咯咯直笑。
紫蕤沉吟半日,又忐忑不安地問道:“方纔,我以爲今日是不能善了的了。她應該很生氣吧?不讓她出出氣,沒有問題嗎?”
傾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衝他嚷了起來:“你可真能瞎操心!這不是已經有人跟去讓她出氣了嗎?左右她心裡一直是那個樣子,她面上不再強裝歡笑,我倒覺得心裡還舒坦些呢!”
彤彤忍不住笑道:“冷公子實在是太可憐了,無論什麼時候,主人心情不好了都會拿他出氣,心情好了卻未必能想到他!”
傾墨臉色不善地斜了她一眼:“他自己願意當這個出氣筒,又有什麼辦法?別人要替他來當,只怕他還不肯呢!你同情他?要不我去跟你主人說說……”
彤彤叉着小腰,正要破口大罵,紫蕤忽然擡起頭來,似笑非笑地問傾墨道:“方纔說的小丫頭是怎麼回事?莫非……”說着眼角斜挑了彤彤一眼。
傾墨倒也絲毫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認道:“她就是吃定了我放不下這個小丫頭,纔拿這樣的損招來嚇唬我,其實她一說這個我倒放心了,我纔不信她會玩真的呢!”
本來心情不爽正要發作的彤彤聽了這話,卻突然嬌羞起來,竟將臉上凶神惡煞的神色盡數收起,裝模作樣地低了頭站在池
邊看起水來。
紫蕤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不再追問,低下頭自顧逗弄起懷中粉雕玉琢一般的女孩兒來。
初見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就要當場落下淚來!無法想象,自己當初是如何狠得下心,不去照管這個孩子的!
這孩子的小臉,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說是跟自己沒有關係,誰會相信呢?
奇妙的是,這孩子還繼承了她母親的一雙天下最美的眼睛,雖然此時年紀尚幼,雙目之中盡是懵懂,卻也竟已有了些顧盼神飛的味道,不知長大了,該是如何神采飛揚呢!
這個有趣的小傢伙,竟然一點都不認生,第一眼看到他,就呵呵笑着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他抱;而他自己,明明從未抱過這孩子,接過這軟軟的小傢伙的時候,卻像抱過她千百次一樣自然。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爲自己是一個尋常的父親,每日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接過自己摯愛的孩子……
回到他的懷中沒多久,煙兒就又一次用嫩嫩的小手攥住他的一根手指,笑呵呵地把玩着。
紫蕤心下漾起滿滿的慈愛,忽然心下一動,不由得向傾墨問道:“這個小傢伙,見誰都不認生嗎?”
傾墨尚未回答,彤彤早已在一旁嚷了起來:“什麼叫見誰都不認生?這小丫頭簡直淘死人了!如今還算是好些了呢,剛來的時候,那些丫頭婆子們靠近她一丈之內她就哭!那一陣子主人又不太管她,成日裡只有我一個人看着,旁人誰也不讓抱!真不知道這顆小腦袋瓜裡都裝着些什麼!”
紫蕤忽然覺得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傾墨笑道:“這丫頭確實淘得很,像你這樣一見之下就能討她的好的,此前還從未出現過呢。看來確實是血脈至親,騙不了人的,你如今可完全相信了吧?”
紫蕤於滿心歡喜之外,忽然又生出了濃濃的愧疚來:“可惜這麼好的孩子,我卻忽視了她那麼久。她說的確實沒錯,我有什麼資格承認是這孩子的血脈至親呢?”
傾墨見他沒什麼心情說笑,也只得嘆着氣安慰道:“造化弄人,那些陳年舊事,你還是不要老放在心上了,不然,活着豈不太累了?這孩子,不管你肯不肯認,能不能認,事實是什麼樣子,誰都改變不了。只不知將來的路,大家會怎樣走罷了。”
紫蕤忽然想到了什麼,慌忙問道:“她確實曾有過一段時間,不管這個孩子嗎?”
傾墨扶着欄杆,望着池上氤氳的水汽,嘆口氣道:“有
那麼一陣子,前朝的老臣們一直聒噪她,這孩子又一天天越來越像你,她大概實在是怕了。不過我總覺得,原因似乎未必這麼簡單。”
“我猜是那一陣子冷公子惹主人生氣了,她怕自己脾氣不好,一不小心傷着了孩子,才故意躲着不見她的!”一旁的彤彤忽然插言道。
傾墨有些疑惑:“冷玉惹她生氣了?那一陣子他兩人確實有些彆扭,到底怎麼回事?憑冷玉那點本事,能讓她生多大的氣?”
彤彤得意道:“我猜你也不知道!我也是後來聽月影她們說的,那一陣子,主人的脾氣特別不好,寢殿裡砸壞的杯子盤子什麼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後來我十分慶幸那幾天自己比較乖,沒帶着小公主去礙她的眼!不然若是主人一個失手,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傾墨驚奇地挑了挑眉稍:“有這樣的事嗎?我倒從未聽說過呢!”
彤彤跺着腳嚷道:“自然有!我騙你做什麼呀!不過是對這件事那邊的丫頭們口緊,沒傳到外面去罷了!就是你說的柳暗花明之後,忽然沒了下文的那次!大家都猜測着,冷公子不知道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才讓主人那麼生氣呢!說實話,那是我跟着主人這些年,唯一一次見他發火,嚇死人了!”
紫蕤聽得奇怪,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爲何可以那樣篤信,她那一陣子心緒不好定是與那個冷公子有關呢?”
彤彤緊緊皺着眉頭:“因爲那一陣子,主人一聽到冷公子的名字就變臉嘛!在那之前,我帶着小公主過去玩,冷公子不過是逗小公主玩了一會兒,主人回宮看到他第一句話卻是:‘你離我的女兒遠一點!’你是不知道,那時主人的語氣有多可怕,差點把我的魂都嚇掉了!倒好像跟冷公子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當時,事情竟是這樣的嗎?傾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若有所思。
紫蕤遲疑半日,終是忍不住問道:“這個冷公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傾墨促狹地笑道:“怎麼,你終究還是放不下?”
紫蕤有些氣急敗壞:“你不想說就算了。”
傾墨無奈道:“他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其實他心裡未必不知道,即使現在,依依也從未將他放在眼裡。只是情之所鍾,又有什麼辦法呢?你別生氣,有時候連我都覺得,依依對他實在太不公平了些。”
即使現在,她也從未將那人放在眼裡嗎?紫蕤漫不經心地逗着小如煙,不由得若有所思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