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說,”韻清正賊兮兮地壞笑着,忽然頭頂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真嚇壞了怎麼辦?你得對我負責!”
“呃?”韻清嚇了一跳,慌忙直起身子,一不留神卻將腦袋撞在了車壁上,疼得她捂着腦袋不住地齜牙咧嘴:“不是吧?我一向是彪悍慣了的,你……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不對,你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你不要怕,我家怪老頭就會捉妖,改天我讓他去給你看看……”
“你用不着東拉西扯,”紫蕤邪邪一笑,完全忽略她的胡說八道,“結果如何,有沒有嚇壞,你一試便知。”
“你給我滾!”在簫紫萱火上澆油的大笑聲中,韻清終於覺得忍無可忍:“究竟是哪個混蛋把你教成這個樣子的?本來好好的一個人,如今怎麼變得這麼沒臉沒皮了呢!你們先走,我要下車!不敢跟你一起了!”
紫蕤眼明手快地一把扯住她:“想跑,也要看看我肯不肯!”
“不是吧?你敢挾持我?”韻清滿眼的委屈和不可置信,越發掙扎着非下車不可了。偏偏正在這個時候,馬車猛烈地晃動了幾下,緩緩停了下來。
“混賬,誰讓你停車的!”紫蕤見韻清面上一喜,眼看便要真個跳下車去,不由衝那車伕怒吼道。
“前面,堵住了……”那車伕委屈地辯解道。
原來,此時車子正行駛在一條僅容一車通行的狹窄的小巷中,不想對面正有十幾個人騎馬朝這邊疾馳而來,兩下里碰了面,勢必要有一方退讓的。
韻清掀簾朝前面一望,忽然面色一緊,猛地放下了車簾,低聲向車伕道:“退回去。”
車伕苦笑道:“公子您開玩笑的吧?這是馬車,怎麼退回去?若是路程短,小的還可以費點兒力氣將車推回去,可是這條巷子都走過一多半了啊,您這不是爲難小的嗎?”
韻清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說話之間,對面的十數騎已經飛快地來到了眼前:“喂,前面那輛馬車,退讓一下,我們有急事!”
車伕氣呼呼地嚷道:“這算什麼道理?管你什麼急事,從來都是馬讓車,那有車讓馬的?”
車伕所言本來也是常理,哪知對方態度竟十分強硬,非但不肯退讓,竟有兩人持了馬鞭衝上前來,要抽打這邊的車伕。
見情勢已鬧得劍拔弩張,韻清咬了咬牙,猛地掀開車簾,張口喝止:“住手!”
對面馬上諸人先是一愣,接着俱是
大喜,齊齊跳下馬來便欲行禮。韻清揮手止住他們,望向其中一人,低聲喚道:“師兄。”
冷玉心下一鬆,憋了一天的怒氣卻在瞬間爆發出來:“你怎麼還活着!我是要帶這一堆人來給你收屍的,你如今活着回來了,讓我們回去怎麼交代?”
“好凶。”韻清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還活着,不過,你若是氣不忿,就來給我補上兩刀好了。
原來,韻清從寢殿中溜出來之後,矇在鼓裡的傾墨和冷玉二人仍在得意洋洋地下棋聊天。直到一個時辰之後侍衛換班發現院中出了問題,這才知道韻清早已不再殿中。
二人雖是氣得不輕,卻也無可奈何。審問了那些倒在地上的侍衛,知道是韻清自己溜了出去,心下卻也並不十分擔憂。左右那丫頭向來是胡鬧慣了的,索性便由着她胡鬧一日,待到下午回來,再慢慢地收拾她也不遲。
誰料傍晚時分,沒有見到韻清回來的身影,卻見章靖一身狼狽地跑了回來,道是出了大事,兩人這才慌張起來,忙忙地各點了一隊侍衛出宮來尋。好巧不巧,冷玉帶的這一隊,便在這個小巷子裡與韻清的馬車狹路相逢了。
見主人無恙,衆侍衛自是歡喜,慌忙調轉馬頭,引着馬車向前走去。
冷玉怒氣未消,輕輕一個縱身,便已棄馬奔到韻清所在的馬車上來:“你以爲我不想補你兩刀?你這個沒心沒肝的女……”
韻清只得尷尬地呵呵一笑:“師兄安好……”
冷玉死死地盯着坐在一旁同樣一臉尷尬的紫蕤,臉上的怒色漸漸收斂,換上一種冰冷的平靜:“是你。”
紫蕤尷尬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冷玉轉頭望向韻清,平靜道:“原來你是來找他的,害我白擔心了一場。你們慢聊,我先走了。”說罷不待衆人反應便已飛身而出,騎上來時的馬獨自疾馳而去。
“喂!”韻清不甘心地試圖喊住他,見他只是恍若未聞,不由氣哼哼地嘟囔道:“什麼人嘛這是,你拽什麼拽!兇什麼兇!”
見韻清臉色不善,紫蕤小心翼翼道:“我似乎替你把他給氣跑了。”
韻清瞪他一眼,淡淡地點頭道:“不錯。你好能耐,好了不起。”
紫蕤繼續低聲道:“我沒有辦法替你向他解釋,把他勸回來……”
韻清眼皮也不擡:“我知道。”
“所以,”紫蕤狡黠地笑道,“我把我自己賠給你好不好?”
“好。”韻清索性閉目養神起來,說話卻是又幹脆又利落。
“哇!”簫紫萱忽然大嚷起來,“三弟,我越來越佩服你了!這樣的損招你都想得出來!小丫頭,你又答應了一次,可不能再次出爾反爾咯!”
“唔。”韻清依舊答得毫不遲疑。
見她應得這樣痛快,紫蕤反倒有些不敢相信起來:“韻清?你是認真的?”
韻清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唔……”
紫萱不可思議地湊了過來,盯着韻清看了又看:“不是吧,進展這麼快?女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變臉比變天還快!喂,弟媳婦,你應了我三弟,剛纔那尊凶神不會真的砍了你吧?”
“……。”韻清似是有些不耐煩地挪了挪肩膀。
簫紫萱一愣,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三弟,她好像睡着了。”
紫蕤無奈道:“我早看出來了。這丫頭的睡功,一向是所向披靡的。”
“那怎麼辦?”簫紫萱不甘心道,“她夢裡答應的事,醒來會不會不承認?”
凝視着韻清平靜的睡顏,紫蕤不由得微微苦笑起來:“醒着答應的事,都一樣可以賴賬,夢裡說過的話又怎麼會算數?”
“不是吧?”簫紫萱學着韻清擺出極其誇張的表情:“方纔又是白問了啊?這個可惡的小丫頭,可真會折騰人!”
紫蕤長長地嘆了透氣:“算了,今天的進展,已經足夠讓我喜出望外的了。我想,我大概是逼她太緊了。”
“不緊不行啊三弟!”簫紫萱苦口婆心地勸道:“依我說,就是越緊越好!你可別忘了,她是皇帝,對她虎視眈眈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你總想着多給她點時間,卻知不知道只要一有時間,就會有人乘虛而入?”
“閉嘴吧你!”紫蕤怒道,“怎麼說話的你是?成天就知道添亂!今天要不是你……”
“要不是我什麼?”簫紫萱趾高氣揚地道:“要不是我把你弄到那個地方,某個小丫頭就會被黑衣人殺死,某個人就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哪裡還會有機會惦記他的回頭草!更別說你還得了這麼多工夫跟她打情罵俏卿卿我我,還有本事把人家的孩子他爹給氣跑了!你不對我感恩戴德也罷了,居然還敢讓我閉嘴?反了你了!”
紫蕤面上仍是鐵青着臉,嘴角卻不由得微微上翹了起來。似乎……說的也是呢。一場虛驚,因禍得福,他似乎還要好好感謝這個不靠譜的二哥纔是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