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裡,韻清立刻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壓抑。整個寢宮裡,處處瀰漫着一股令人心慌意亂的壓抑之氣。
“究竟怎麼回事?”韻清一把扯住了正匆匆忙忙從如煙的偏殿走出來的怪老頭。
“你還知道回來!”怪老頭一聲大吼,震得韻清的耳朵嗡嗡作響。
若是換了平時,韻清早已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只是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忽然漫起濃濃的恐慌,讓他完全忽略了怪老頭不善的語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嘛!誰出事了?”
怪老頭氣哼哼地一晃肩膀,甩開韻清扯住他衣袖的手,向偏殿內努了努嘴:“你自己去看吧!”
韻清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偏殿,只見傾墨抱着如煙在殿內胡亂轉着圈子,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
見韻清推門進來,傾墨像見了救星一樣,立刻奔上前來:“你可算回來了!快來看看冷兄吧!”
韻清起先見如煙無事,一顆懸着的心便已放了下來,待聽見是冷玉出了事,心中又不由得一痛,慌忙跑到榻前。
只見冷玉直挺挺地躺在榻上,雙目緊閉,面上已無半分血色。
傾墨將如煙交給身旁的彤彤,湊到韻清身旁沉聲道:“穆櫻在自己的指甲裡藏了毒,冷兄被她抓傷了,所以……”
韻清早已看出,冷玉確實是中了一種極其霸道的不知名的劇毒,之所以能夠保留着一口氣,恐怕也是怪老頭的功勞吧。
“他昏迷多久了?”良久之後,韻清才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傾墨嘆氣道:“你剛走沒多久,他就支持不住了。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他不能好起來,請你不要難過,更不要將對他的怨恨,遷怒到孩子身上,他虧欠你的,來世自會償還,請你善待孩子……”
“就這些?”韻清很快便已恢復了平靜。
“這些還不夠嗎?”這是怪老頭怒氣衝衝的聲音,“這個傻瓜蛋,死到臨頭了,心心念唸的還是隻想着你,你這個沒良心的卻只知道跑去看些不相干的人!那個混賬王八蛋有什麼好的?他自己的女兒出了事,還不是
要別人替他來救!也只有你這樣的糊塗東西纔會覺得那個人好!現在你師兄成了這個樣子,你說怎麼辦吧!”
韻清心下煩躁,聞言不由得冷笑道:“糊塗東西似乎不止我一個吧?倒是你,你不是自稱天下第一神醫嗎?連你自己的徒弟制的毒都解不了,你還有什麼臉面自稱神醫?”
怪老頭雖然早已自責了許久,聽到韻清這樣當面責備,臉上卻仍是掛不住的:“臭丫頭,你要想清楚,你師兄是爲了救你的孩子才受的傷,我能保住他的命,已經是盡了全力的了!他無論出了什麼事,都是你虧欠了他!他何曾虧欠過你?我又何曾虧欠過你?你有什麼資格在我的面前大呼小叫?”
“這麼說,你是救不了他了?”韻清平靜地問道。
怪老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要帶他回初幽谷。”
韻清怔怔地看着榻上那張蒼白如紙的臉,頭也不擡:“不行!”
“臭丫頭,你不要再胡鬧下去了,你已經害死太多人了!”此刻的怪老頭也不再是平日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頑童,語氣之中,竟也帶上了幾絲疲憊和蒼老。
韻清猛地擡起頭,直直地盯着怪老頭的眼睛:“你保證,在初幽谷能想出救醒他的辦法?”
怪老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做師父,大概沒有人會比我更失敗了。丫頭,方纔是師父口不擇言了。你師兄的事不怪你,都怪你師父無能,沒將你師姐教好,讓她惹出這場事來!給我三年時間,若是救不了你師兄,爲師以死謝罪,如何?”
“師父,你在罵我,”韻清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切單憑師父決斷吧。”
“那好,”怪老頭微微點頭,“你師兄的傷拖不得,我們明早就走。”
韻清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再擡頭。
怪老頭離開之後,傾墨和彤彤也不聲不響地帶着如煙躲了出去。
韻清靜靜地注視着冷玉蒼白的面容,苦笑道:“師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口口聲聲說,今生是你虧欠了我,所以無論我做出怎樣的決定,你都沒有資格反對……可是你終究是有脾氣的,你正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
表達你的不滿,是不是?”
“如果你只是希望我記住你,那麼你贏了,師兄,其實哪怕沒有今天的事,我今生也是忘不掉你的了。”
“可是如果你妄想用這種方式阻止我作出什麼決定的話,你還是趕緊醒過來吧,笨蛋師兄,你大概忘了,你的小七是最沒良心的一個人,即使你今天死了,也不會耽誤我明日頒下立後詔書。這一次,你虧大了!”
“笨蛋師兄,你救了我的孩子,卻恐怕要沒有機會在第一時間看到你自己的孩子了呢!我怎麼這麼倒黴啊,每次生孩子的時候,孩子的爹都會扔下我不管!難道你也想過一陣子,等孩子會叫爹了,再跑回來認親嗎?你就不怕到時候我來個死不認賬,叫人把你打出去嗎?”
“笨蛋師兄,明天怪老頭就要把你帶回初幽谷了!你如今中了毒,他有了足夠的理由拿你試藥!你小心些吧,他一定會將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用在你身上的!我建議你最好還是早早地醒過來,因爲如果你被怪老頭的藥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我可是會不認你的哦!”
“笨蛋師兄,你今天實在是做了一件蠢事!難道你真的以爲,我會乖乖地聽師姐的擺佈嗎?明明……即使你不出手,我也有辦法收拾她的!你自作主張,害得我和我們的孩子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人管沒人問,我很生氣!”
“不要告訴我,你想借這個機會離開我,再也不管我了!來世再報?我從來不信什麼來世!怪老頭說你死不了,我便信你死不了好了!可是你若敢不醒來,或者醒來了敢不在第一時間來找我,你就完蛋了!不要以爲你可以躲開我,只要我想找,你就永遠逃不掉!”
“師兄,這輩子,你已經上了賊船了,難道你以爲你還躲得開麼?你還是收起你的那些小算盤,乖乖地回來我身邊吧!”
“那個人,我不會放棄;你,我也同樣不會放棄!你罵我貪心也好,罵我什麼都好,左右是你先纏上我的,如今你想後悔,我可是斷斷不肯的了!”
“師兄,你要乖乖的。我不在身邊的時候,如果怪老頭欺負你,你就告訴我,以後我替你收拾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