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好像看到時光從指縫中溜走,卻有握不住.門口的陽光透過指縫打在臉上,已經明顯的沒有那麼溫和了,空氣也清冷清冷的,好像連客棧都受到了影響,一下子冷清起來,大抵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吧.
冷青風盤腿坐在凳子上,悠長的身子爬在桌子上,擡頭打着哈欠,好像昨夜沒睡好,又好像是無聊的消遣.
穆四娘不知道去了哪裡,好像在後院的簸箕上曬豆子.廿九依舊站在門外,用她的話來說,她只是想曬曬太陽,並不是刻意的在等誰,因爲她知道,誰都不會回來,這是命運的必然.
冷青風爬起來,張着嘴巴,慵懶的厲害,眼底還噙着淚花,張牙舞爪的伸了個懶腰,左右看來看."廿九?四娘那?"
溫廿九回頭,突然就想笑,他不過是睡了一會,醒來就去找掌櫃的,這就是在一起的證明吧,想知道她在那裡,想知道.她打心裡的笑了,看到別人擁有的羈絆,羨慕有一點,但更多的是祝福.
她從來沒有祝福過任何人,但她這次是真心的希望,他們能在一起很久很久.那種幸福和擁有自己沒能把握,所以就愈發覺得彌足珍貴.
"掌櫃的,去後院了."
冷青風舒展舒展了身子骨,"客棧連個人都沒有,四娘又要抱怨了.哎……好煩啊."
溫廿九看這他徑直的背影:"客棧沒有人,不應該正常的嗎?大家都該忙碌這過冬了吧."
"大概吧."
溫廿九轉頭看這大街上,推着推車忙碌的人們,冬天要來了……天也格外的藍,還有大雁飛過……
冷青風撩開門簾,見穆四娘抱着簸箕在那裡扒拉這豆子,突然就想捉弄一番,點着腳躡手躡腳的走到她的身後,蒙上了她的眼睛.
四娘身子往後一靠,那熟悉的懷抱和氣味,她一下就猜出了是誰,但胳膊還是本能的想去摸他是誰.
冷青風儘量的躲避這她的倆隻手,壓着嗓子"你猜猜我是誰?"
穆四娘放下手,繼續扒拉這豆子,心裡竊喜不已"聲音這麼細,還這麼好聽,那一定是廿九了,對不對."
"不對!"冷青風翻了個白眼,這聲音也叫好聽,四娘你是被洗腦了吧,這陰陽怪氣的你確定是廿九?
穆四娘皺眉沉思"誰那?啊,是男的?恩那就是莫歸夙了?"
冷青風火氣蹭的一下就躥起來了,這都猜不對啊?這客棧除了他一個男的,拿來的第二個男的啊,穆四娘這事我跟你沒完."不對,在猜."
穆四娘忍不住嘴角掛滿了笑意,她都能猜到他的臉黑成什麼樣了,聲音都暴露了,還猜什麼啊.四娘故作委屈:"還不對啊.那——是——宋青書.這回對了吧."
冷青風放下手,把她掰過來,兇兇的瞪着她,低頭懲罰性的吻上她的脣,蠶食過後,拉開距離,火氣不減"這回看看是誰!"
穆四娘一臉懵懂,整個人還沉寂在剛纔的那個吻裡,氣息還是亂的,被他這麼一問,又想起剛纔的惡作劇了"啊~怎麼是你啊."
冷青風一聽,差點沒氣的昏過去,真是氣死了"你在失望什麼?不是我,還能是誰?你希望是誰?"
穆四娘就像預料到了,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就不告訴你."
冷青風內心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蔫蔫的轉身,看來他得找他的感情顧問去了,這種打擊太重了,昨天還好好的,真是善變的女人,猜不透……
"哎,你幹嘛去.冷青風?"穆四娘突然覺得,慘了,該不會真的生氣了吧,穆四娘跳了起來,扯住冷青風.
冷青風回頭看她"你不愛我,不理你了,曬你的豆子去吧."
穆四娘抱着他的手臂,晃悠道"這麼小氣啊."
"哼,我就對你小氣,我就是小氣,嫌我小氣別理我.穆四娘你這個女騙子,鬆開~"
"相公~"
冷青風眼角一亮,昨天折磨了半天才叫了幾句,今天.哼雖然欣喜歸欣喜,但說不清楚那個是誰,別想矇混過關.
"別來這套,沒用."
穆四娘一甩手失落道"沒用啊~那我回去曬豆子了.真回去了."穆四娘三步一回頭的走着.
冷青風真的敗給了自己,怎麼能這麼慣着這個女人,根本受不了她這若即若離的態度,跺腳看這她"回來,沒用,你不能在哄一鬨啊,非要我說出來嗎."
穆四娘笑着撲到他的身上"相公~"
"這還差不多."
穆四娘小手貓爪子一樣撓着他的心口"相公~你臉紅還蠻好看的."
冷青風撇着頭看向一旁:"我哪有.道是你,快說清楚,剛纔希望看到誰."
"你啊.哈哈哈~哎呀,別皺眉了,到時候老了變的皺巴巴了,我可不要你了."穆四娘撫平他的額頭.
冷青風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你以爲你能逃到掉嗎?"
"我又不想逃.咩,你一點也不好玩,逗你你就當真,客棧就倆個閒人,廿九纔不會像你一樣,你指望我猜到誰?"
"哼,你纔不好玩那.不應該你高興的猜到是我,我在很高興的給你個獎賞的吻嗎,這樣纔對吧,你說你故意猜出一堆人,氣誰?"
穆四娘轉身靠在他的身上,數着他的手指"別生氣了,你又不是小孩子.在說真的很無聊嗎,沒有人,廿九也不說話,好無聊……"
冷青風雙手攬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真的很無聊嗎?你這樣說,我會覺得很失職.不如去觀禮吧,明天小師妹成親."
"化輕煙和秦姝畫?"
"恩,就在明天,去嗎?順便帶你轉轉我以前生活的地方."
穆四娘側着頭看他"好嗎?我可以去嗎?華輕塵不會在下藥給你了吧?那天也是……"
冷青風撓了撓頭,低頭吻了她一下"我又不搶她嫂子,她給我下的什麼藥,帶你回去看看,我們今天就走吧,娘子你看如何."
"恩恩,想去.揹我."
"不背~"
冷青風拍了拍廿九的肩膀:"廿九,好好顧家啊,我們去喝喜酒了."
廿九點了點頭"喔."目送他們離去,日落很快,天就暗了下來.廿九收拾妥當,就準備關門了.
店門口出現了一個粗布衣的男子,在店前徘徊了一會,見廿九要關門,跑了過來.
"麻煩問一下,這裡是有間客棧嗎?這裡有沒有一位姑娘叫溫廿九啊?"
溫廿九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人還真是一個害羞的人啊.說話也謹慎的厲害,臉也紅撲撲的,不時拿手抓着頭髮.找一個叫溫廿九的人啊,這麼看應該不是什麼壞事,看起來並不像個壞人.
"什麼事啊?"
"我有事,找她.也不是我有事,是我代爲轉交,但我得確定見到她.能勞煩一下嗎?"
"恩,說吧,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啊?啊~啊~???你就就是廿九姑娘嗎?果真果真名不虛傳."
"哈哈……"廿九陪着笑,在關門的時候遇到這種事,還真的是讓人爲難啊.
好在這人也不是什麼囉嗦的人,打衣袖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廿九,低着頭道:"這,這封信,是我家少主讓我代爲轉交的,請廿九姑娘收下."
"書信啊?恩——少主?少堡主莫歸夙?"
"恩,是."
"信我收下了."廿九接過信,就準備關上門.那男子伸手掰住了門,才使得門沒關上,也嚇了廿九一跳,她突然想起害怕,這個人也許是壞人.
她有些怯弱的問:"還,還有什麼事嗎?"
那男子靦腆的過分,小聲的回答:"沒有.只是問一下,廿九姑娘有沒有什麼話帶給我家少主啊?"
溫廿九想了良久,搖了搖頭."恩……信我收到了,我會看的.沒有了."
那男子鬆了手,點了點頭離去了.廿九合上門,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那個信封,說不上喜悅也說不上不喜悅,有一種隱隱的遺憾在裡面.
溫廿九上了二樓,發現沒了掌櫃的和老闆娘的店,實在是冷清的厲害,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宅子,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陰森感,廿九手裡端着一盞幽暗的油燈,火苗忽閃忽閃的走在樓梯上,不知道安靜還是其他的緣故.
木質的樓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廿九的倆只耳朵豎了起來,快走幾步,又感覺身後有什麼也快走了幾步,她猛然停下,好像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只有燭臺偶爾發出的噼啪聲也大的嚇人.
溫廿九慢慢的回過頭,什麼都沒有,這已經是第二次回頭了,不能再回頭了.以前大人總講,你的肩膀上和頭頂上共有三盞燈,鬼不敢侵害你,第一次回頭,鬼會吹滅一盞,等三盞滅了,你就……
廿九想到這裡又不禁打了個寒顫,似乎有點後悔答應老闆娘的事情了.一想老闆娘喜笑顏開的說"廿九,你就留下來看家吧."
當時就該反駁,然後義不容辭的跟着去湊熱鬧,順便胡吃海喝一痛,廿九現在有多害怕,內心就有多後悔.進了屋子,坐在桌前,點燃了屋子裡所有的燭臺,挨個把能躲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反覆的告訴自己"沒有鬼,沒有鬼,沒有鬼."
溫廿九覺得自己不應該在想了,先看看信吧.這還是第一次收到信那.嘻嘻——不,這好像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燕常在走的時候留給她的,難道這也是?
想了想也不對啊,她和莫歸夙又了無瓜葛,爲什麼要寫那種要死不活的信啊,肯定不是先看了在說.廿九突然來了性質,打開信封,拆了出來.
眼皮不禁抖了幾下,有種不祥的預感那.
"嗯……啊,拿反了.……嗯……嗯……嗯……"
啊~啊~啊~一直烏鴉飛過……
"嗯,這……你…日…子…你……我…念…我……廿九……我……我……我"
溫廿九愉快的讀完了信,差一點口吐白沫昏死在這桌前.莫歸夙確定是給她寫信,不是在爲難她嗎?難道沒有人知道,她大字不識一個嗎?爲什麼要給她寫信啊……
溫廿九雖然內心是極度的不甘和不滿,但也阻擋不了她的求知慾,抱着信紙看來看去,半天也沒找到個認識的"還是等明天掌櫃的回來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