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陸湊上前仔細看了看,雖然屋子裡到處都是一片焦黑,但是葉萌說的沒錯,這裡確實燒焦的更嚴重一些。
只是“起火點”這個說法,還真是新奇。
齊陸不禁笑了笑。
“有什麼可笑的?你看這屋裡。”葉萌的面無表情道。
齊陸看了一遍,屋內雜亂一片,沒有什麼特別。
“有什麼好看的?”齊陸不屑說道。
葉萌深深看他一眼:“就算我有心教你,你都學不會,那我直接告訴你好了,這裡發生過打鬥。”
“證據是?”齊陸問道。
“你看。”葉萌指着牀榻上一個小缺口,說道,“這兒有明顯撞擊過的痕跡,再看落在它旁邊的凳子,上面同樣有一個撞擊的缺口。再看凳子從原來地方到那裡的拋物線軌跡。”
在葉萌的腦海裡,曾經有一個人站在她腳下這個位置,拿起來身體左側的凳子,朝着對面扔了過去。
“大概懂,只是拋物線是什麼?”齊陸問道,“還有這就說明發生了打鬥嗎?”
“你事情真多。”葉萌走到牀榻前道,“有人是到在這兒燒死的,我猜對了沒?”
齊陸眼睛一亮:“對對!這會兒我算服了你了,這裡不安全我們離開吧,你回客棧洗個澡,我去稟告張大人,看他允不允許。”
離開原府之後兩人便分開,葉萌回客棧洗澡,然後換了身乾淨衣服,趁着齊陸沒回來的空擋便躺在牀上休息。
這個案件葉萌還有很多地方想不通,所以她寫了一封信給張大人,希望在私下做一次屍檢,言辭懇切希望被接受。
不知不覺間葉萌就睡着了。
夢裡夢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沒睡夠就被人推醒,葉萌十分不高興。
來的人是齊陸。
“張大人同意了。”齊陸說道,“但是要等今晚。”
“好。”葉萌很開心,起身道,“這會兒陪我去城中的鐵匠鋪,我需要一些工具。”
齊陸沒說話,只是點點頭,沒想到這個丫頭真的要驗屍,她到底是有多強悍呀!?
寧州城不算大,城內鐵匠鋪只有一家,葉萌去了以後一來要工具,二來想問問別的事。
鐵匠是個胡人,這一點葉萌一眼就看出來了,雖然她不知道如何稱呼,但是可以看出他不是漢人血統。
“老闆,你看這些小物件兒,你可以幫忙打一套嗎?”葉萌拿出一副自己繪製的設計圖紙,問道。
“可以,付錢就可以。”老闆懶懶的看了一眼圖紙。
“我們有錢,希望老闆趕今晚打出來,我們加錢。”齊陸很識趣的說道。
老闆點點頭:“五兩。”
“五兩!?”齊陸張大了嘴,隨後看葉萌對她橫眉冷對,氣勢頓時又弱了下來,“五兩就五兩……”
葉萌這才滿意,隨後又問,“這有桐油賣嗎?”
“有。一兩銀子一兩油。”老闆道,“別覺得我訛你們,桐油本來就貴。”
“謝謝老闆了。”葉萌說完就拉着齊陸出來,說道,“齊陸
,咱們吃完飯吧。”
齊陸看看天:“還早呢,我不餓。”
葉萌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道:“相信我,這頓飯很重要。”
齊陸摸了摸下巴,猶猶豫豫的帶着葉萌去麪館點了兩碗麪。
“青菜雞蛋麪,我媽偶爾也會做給吃。”葉萌看着麪條誘人的顏色,很快就有了食慾。
“那你真幸福,不過我更想知道,這一餐有什麼意義?”齊陸一邊吃麪條一邊問道。
“你吃就好了,哪來這麼多問題?齊陸你還是告訴我吧!究竟你是怎麼當上捕頭的,這簡直就是在爲禍一方百姓啊!”葉萌說道。
齊陸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一言不發的低頭吃麪。
看到此情此景,葉萌不禁笑了,這個問題似乎是齊陸的痛處啊!
傍晚二人去了鐵匠鋪,三把薄而利的手術刀擺在葉萌面前,雖然不符合手術標準,但是已經很好用了。
“漂亮!謝謝老闆了。”葉萌滿意的拿在手上,感覺用起來會十分順手。
“葉萌,你這是暗器嗎?”齊陸偷偷瞄了一眼,問道。
葉萌心情不錯,拿刀在眼前比了比,說:“沒錯呀!是暗器,以後你小心了,和我頂嘴我就削了你的鼻子。”
齊陸向後退了一步,看葉萌笑得得意,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臉紅好半天才說:“走吧,時候到了。”
天已經黑了,二人站在停屍房前,一句話都沒有說。
“齊陸,我再說一遍,開門。”葉萌雙手叉腰道。
齊陸點點頭,開門的手在不停顫抖。
停屍房內,整整齊齊擺着十一具屍體。
因爲停屍房內冷而乾燥,所以屍體還保存着原有的狀態。
齊陸捂着鼻子蹲在牆腳,確實,空氣中瀰漫着燒焦的味道。
葉萌沒管他,自己點起實現準備好的蠟燭,一具一具的看了過去。
他們的燒焦的嚴重程度是不一樣的。
“你別在那兒愣着了,過來幫我忙。”
齊陸雖然是個大男人,但是對這些怕的要死,燭火下他臉色慘白慘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葉萌只能自己動手。
她拿出了自己的白大褂穿在身上,然後帶上了橡膠手套——算是機緣巧合,齊陸救她時撿到的,並且沒有扔掉,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
點好蠟燭,葉萌拿出一塊細絹擋住口鼻,然後手中拿着布小心翼翼擦拭每具屍體的鼻孔和口腔,以確定他們是被燒死的。
燒死的人呼吸道會損傷,並且會在生前吸入大量煙塵,死後會留下黑色的痕跡。
葉萌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辨別死者是否死於燒傷,法醫學在現代的我國發展不過二十餘年,一開始設備不齊全,法醫驗屍全靠經驗。
導師讓葉萌多掌握些原始辦法,以便在條件匱乏時期還可以不耽誤驗屍進程,萬萬沒想到的是,葉萌會在另一個時代用上。
“都是死於縱火案……這兩具除外。”葉萌停在兩具屍體前沉思。
“爲什麼?”齊陸問
。
“膽小鬼不用知道。”葉萌瞪了齊陸一眼,“這是死後拋屍,僞裝火災現場?事情變複雜了,成了謀殺案。”
“拋屍?”齊陸聽到這個詞便又來了精神,之前的懼意淡了幾分,壯着膽子走上前,看了一下身份的標示牌,說道:“這是原大少爺和少奶奶,是誰殺了他們?”
“太麻煩了。”葉萌抱怨道,燒成這樣子解剖很困難,這讓葉萌又陷入僵局。
“我們回去吧。”葉萌有些失望的離開了停屍房。
齊陸沒問爲什麼,但是他注意到了葉萌失落的神色,便默默跟在了她的身後。
將橡膠手套洗了洗又收好,葉萌坐在深夜的小酒館裡喝了幾杯小酒,鬱鬱寡歡的模樣。
齊陸坐在旁邊安慰她:“如果沒結果也沒事的,大不了就是降職或撤職,連累不到你,倒是我很好奇,你一個女孩子,膽子怎麼這麼大,對破案的事情這麼有經驗?”
放平時葉萌是不會說的,但今天酒過三巡葉萌有了醉意,嘴巴也不如平時那般毒辣,說道:“和我家庭有關,我媽是警察,我爸是醫生,警察就是……捕頭,他們倆成天都在忙,我考大學卻來插手……對於我學醫還是警察爭執不休,我就中和了一下,做了法醫……結果發現我還挺有天分,爸媽的長項算是都遺傳了。”
齊陸靜靜傾聽,倚着桌子看着臉頰微紅的葉萌,笑容溫柔了不少:“葉萌,你說話還是那麼奇怪,好多我都不懂,但是又覺得你厲害,我這是第一次這麼欣賞一個女人。”
葉萌扯了扯嘴角:“厲害個……我最討厭出案子了,但又不得不。”說着,她又喝下一杯酒,這個時代的酒雖然沒有蒸餾成爲高度數白酒,但是多喝幾杯確實又有點醉了。
“何苦這對自己,你畢竟是女……”齊陸話還沒說完,衣領就被葉萌一把扯住拉了過去,他和葉萌的距離,只隔了一個拳頭那麼遠。
“齊陸我問你,你爲什麼當捕頭?”葉萌問道。
只是那迷離的眼神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都讓齊陸有些意亂情迷。
齊陸紅着臉,顯得有些慌亂:“是是因爲我爺爺,我爺爺要我……”
葉萌冷笑一聲,隨即鬆開手坐回原來的位置,喝了一杯酒之後說道:“那怪不得你會那樣勸我,我的工作,是爲了替死者說話,還他一個公道。”
齊陸先是鬆了口氣,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爲靠近女人而不知所措!
隨後他又驚訝於葉萌的話語,這個小女子的內心究竟藏着多大的力量啊!?
“葉萌,我想問你……喂,喂?”齊陸剛想和她談談心,結果就發現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齊陸笑了笑,心想第一次見面你那麼防着我,如今又這麼放心大膽在我面前醉酒,葉萌,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
齊陸放了碎銀子在桌案上,隨後又將葉萌背起來,朝着客棧方向走去。
冷清的街道上,一男一女消失在濃濃的深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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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