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喬雅韻的話,傅安年臉頰揚起了一抹深沉的神色。腦子已經在回想剛纔在餐廳裡自己的所言所行,驚覺自己確實有了一些不妥之處,再回憶何清歡的樣子,更是印證了喬雅韻所說的那樣。
看來,我還真的是大頭哈,居然就沒有細膩一點察覺到清歡的情緒不妥。想到這,傅安年都忍不住眉頭輕蹙了一下,隨即擡眸凝神思考。
見何清歡已經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傅安年立馬淺淺一笑,然後走上前。
“怎麼了?”何清歡看着傅安年那少有的略帶深意的淺笑,忍不住好奇問了一聲。
傅安年少有尷尬,一絲不自然的笑意揚着在嘴邊,擡手撓了兩下腦袋,然後說道:“沒什麼,好像時間不早了,早點洗澡休息吧。”
何清歡淡淡一笑,順從地點點頭。
葉東都算走運,有何清歡這個外甥女幫他一把,彷彿就是突然之間從天而降了十萬塊給他,幫他減輕了負擔,減少了憂愁。
然而,受人之助,本應心懷感恩之意。葉東都還沒抱怨何清歡給錢少,鄭曉秋倒好,這一聽說何清歡只是給了十萬塊,離那筆賭債還差二十萬,她頓時就有意見了。
只見她下巴一揚起來,兩眼一瞪,一種不悅與不滿的情感瞬間暴露在了臉上。
“這個何清歡,開着法拉利,纔給這麼一丁點錢,她也好意思給得出手!”鄭曉秋這牙尖嘴利的模樣別說葉東看不過眼,就連葉知夏葉都頗有意見。
“媽,你就少說兩句行不行?人家都是給的,又不讓你還,你還想怎樣?更何況……你以前還對人家不怎麼樣呢。”葉知夏此言直白,直接就戳到了鄭曉秋這心坎上去。
鄭曉秋一個怒視,臉一沉,直接蹬着了葉知夏:“你這臭丫頭,幫着外人說好話,我們可是你爸媽!”
葉知夏撇撇嘴,臉上浮現委屈的神色,壓低聲音迴應:“這我說的也都是事實嘛。”
“真是氣死我了!”鄭曉秋對葉知夏的這言語顯然大爲不滿,惡狠狠地瞥視一眼葉知夏,然後就留看向葉東:“你說你,好好找一份工作不行?天天賭什麼賭?我嫁給你這麼多年,就沒過幾天舒服日子”
說罷,鄭曉秋忍不住長嘆一聲,再擡起那略有滄桑感的雙眸,聲音有些尖銳地說道:“早晚被你氣死!”
“誒,媽,你就少說兩句不行。人家又不欠我們的。”葉知夏一臉不耐煩地瞥視一眼正在喋喋不休的鄭曉秋,心裡已經對母親的這種尖酸刻薄不懂感恩的行徑大爲不滿,那不悅的神色也已經盡顯臉上。
被女兒這麼一頓說,鄭曉秋無奈地看了看葉知夏,然後自己低聲嘀咕了幾句就走一旁去了。
而葉東,則坐凳子上悠然地抽着煙,似乎因爲何清歡的及時援助而得以暫時解憂。
鄭曉秋的德性一向見錢眼開,沒錢怨人。一想到何清歡如此小氣吝嗇,鄭曉秋就一種心塞的感覺,彷彿是親生女虐待了她一般,這心裡對何清歡的意見就從未停止。
與此同時,傅安年則與何清歡正在法國餐廳裡品嚐着紅酒牛排。
何清歡一臉垂涎地看着剛端上來的七成熟牛排,剛欲動手,電話就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給你打電話”傅安年略有詫異,淡然一笑說了句。
何清歡擡眸疑惑地看了一眼傅安年,然後立馬伸手去拉開包包的拉鍊,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不是別人,恰巧是鄭曉秋。
“鄭曉秋。”何清歡看着傅安年一臉認真地說道,聲音帶着些許清冷的味道。
“好吧,不想理會就不管吧。反正……應該也沒什麼好事。”傅安年這會不敢亂做主張,心裡知道何清歡對這個舅媽一向牴觸,也只好順着她讓她安心一下了。
何清歡手機再次塞進了包包裡,剛想要拿起刀叉低頭品嚐眼前的這份美食,電話依然響個不停。
何清歡這下不耐煩了,沒好氣地嘀咕了一句:“這人真的是臉皮夠厚啊。”
一邊嘀咕着一邊看了看傅安年,只見傅安年光坐着還沒開始就餐,看樣子想必是要等何清歡一起進餐。
執拗不過鄭曉秋的這般執着,何清歡最終還是選擇了接聽這通電話。
然而,剛一接聽,鄭曉秋那充斥着鄙夷的嗓音就讓何清歡整個人都不好了。
“清歡,我覺得呢,你給十萬塊也算是對對我們不薄了。不過吧……”停頓了幾秒,鄭曉秋就已經用一種蠻橫的態度開始強壓何清歡:“哎,你也知道,最近幾年,我們處境一直不大好,這知夏又是國外留學,也是花了不少錢,這知安呢,常年駐派在馬來西亞工作,這都等於沒了這個兒子一樣,也別指望千里迢迢的他幫上什麼忙了。這個……你好歹也是我們外甥女,也經常出入碰面來着,這個……”
話音未落,何清歡已經體會出來她的意思,不就是暗示她要多幫助他們嗎,言外之意不也就是嫌棄這個錢少嗎。
何清歡忍不住在內心裡冷笑了一聲,但是表面依然裝作淡定地幽幽說道:“舅媽,你這話可就是折煞我了。我還承蒙你們當年的那般照顧呢,如果不是看在那份上,我也不願意給你這個錢。”
說罷,何清歡還故意乾咳了幾下,然後繼續暗諷鄭曉秋:“你的滴水之恩我也算是涌泉相報了。”
此言一出,電話那頭的鄭曉秋不禁眉頭一皺,一種尷尬卻又充斥着不滿與不悅的神色立馬閃過,沉默幾秒,鄭曉秋嗓音分貝都低了幾個層次:“誒,清歡,你這麼說就未免有點沒人情味了啊。我跟你舅舅沒對你如親生,但是也帶你不薄的啊。”
何清歡不做聲,眼神看着傅安年,臉上是一種肅然的表情。
見何清歡沉默不語,鄭曉秋也大概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語已經給何清歡帶來不痛快,挖空心思想要討多一點錢,結果惹得自己一身臊,這也是尷尬。
傅安年表情淡然,眸底藏着一種深情,一直默默地凝視着何清歡。
兩人的目光交匯,一種無言的默契在達成。
何清歡也知道,傅安年這一次不會再幫鄭曉秋與葉東說好話。如此得寸進尺的人也確實罕見,估計也就只有鄭曉秋這種厚顏無恥的人才敢於這樣來嘲諷一個剛幫助過她的人,天天嚷嚷當年的那點不足掛齒的收留的作爲,簡直就是拿着雞毛當令箭,貽笑大方!
“清歡,你舅舅他,這筆債啊,拖欠很久了,再不還上,他們真的會要了他的命的啊。這……這……十萬塊確實不夠。你看看你這邊……能不能再挪一點點啦?”鄭曉秋再次發動攻勢,企圖說服何清歡讓她大發慈悲。
然而,何清歡只是嘴角抿了一下,雙眸透出的是一種凌冽無情的光芒,一抹冷笑盪漾在臉上,冷冷地迴應:“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就這樣吧。”
說罷,也沒等鄭曉秋再說話,何清歡直接就按掉了電話。
放下手機,何清歡彷彿如釋重負一般地深深呼了一口氣,然後微微笑着凝望傅安年幽幽地問道:“你爲什麼不吃,等我啊?”
傅安年嘴角輕勾,隨即就是擡手託着下巴,一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何清歡,良久,弱弱地說道:“你今天,特別不一樣!”
“嗯?”何清歡以爲自己聽錯,忍不住疑惑了一下,雙眸也變得明亮起來,看來,傅安年的此言還是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欲。
“今天你這口才簡直是,讓我側目了。”傅安年誇獎起來,那笑意盈盈的模樣給他那英俊的臉頰增添了幾分暖男的味道,看在何清歡的眼裡,也確實是滿滿的一種幸福感的洋溢。
“好了,別囉嗦了。肉都涼了吧?要不要讓服務員加熱一下下。”何清歡看着那白色碟子上的牛排,已經沒了熱氣,原來的那香噴噴的味道也因爲涼了而消失。
隨手拿起那瓶紅酒一看,發現年份是上個世紀80年代的,何清歡驚訝了一下:“80年代的紅酒耶。這個會不會很貴?”
看出來何清歡似乎在擔心這瓶紅酒太貴,傅安年忍不住稍作安慰:“好了,今天是好日子,天氣晴朗,你也開心,就喝個好酒助助興嘛,別計較這些。”
說罷,傅安年叫了服務員過來讓其加熱一下牛排。
討錢不成還被何清歡如此暗諷了一番的鄭曉秋,心裡自然是憤懣。
從房間裡走出來,一看到葉東在那無所事事地翹着二郎腿看電視,鄭曉秋更是來氣了。
“這麼有閒工夫,幹嘛不找工作去。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全家都得等死了。”鄭曉秋這話越發難聽,言辭語調充斥着滿滿的抱怨味道。
葉東懶得搭理她,在他的眼裡,此時的鄭曉秋就跟個深宮怨婦一般討人嫌。
葉知夏自從葉東還了那十萬塊以後,心情稍微好一點,回家居住的日子也多了一點。
這一次,要不是葉知夏與鄭曉秋雙雙施壓,想必葉東還是會拿着那錢繼續去爛賭。如今,總算是還了十萬塊,怎麼說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日子倒也稍微清靜了一點。
而葉知安,作爲葉東的兒子,三年前因爲公司業務拓展,被委派到了馬來西亞,平時都甚少回家,與家裡的聯絡也比較少。鄭曉秋經常抱怨這個兒子不戀家,而葉東則看得開,畢竟在他的眼裡,兒大了自有他的世界。
如今,只是葉知夏這麼一個女兒在身邊,承擔的責任自然也是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