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麼?”聽到何清歡的這句“可是”,傅安年瞬間就被她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何清歡看了看傅安年,沉重地嘆息了一聲,眸光變得深邃,還帶着那麼一分迷離。
如此神態的何清歡更是激起了傅安年的探索慾望,兩眼閃爍着光芒的傅安年不禁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一副要認真聽講的模樣。
“安年,你知道嗎?當年我在葉知夏的家裡寄宿,是逼不得已。我媽跳樓身亡,我爸跟小三正廝混得快活,哪裡管我死活,爲了不讓他影響他跟小三的生活,何雲正將我送去了舅舅的家裡。我也跟你說過,我在他們家裡居住的那幾年,其實過得並不好。鄭曉秋,我的舅媽,時常都明着暗着地欺負我,有好吃的她都會偷偷藏起來留給知夏與知安。不過,那會的知安與知夏對我還算不薄,他們總會又偷偷地將東西拿出來給我吃,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他們就在一旁微微笑。”
何清歡說着這番話的時候,思緒已經縹緲回到過去,雖然神色帶着一絲絲的憂傷,不過那嘴角揚起的弧度說明何清歡在那個家裡唯一能讓她感到喜悅的就是葉知夏與葉知安這兩兄妹對她的照顧。
“就因爲這樣?”傅安年對這些往事感到有點好奇,被何清歡這麼一說,他不禁懷疑何清歡是不是僅僅因爲這些就對葉知夏手下留情。
何清歡扯扯嘴角,明亮的雙眸凝神看着傅安年,柔聲說道:“當然不至於此。”
說罷,何清歡起身去拿水杯,然後一邊泡着茶葉一邊幽幽地說道:“小時候呢,特別不喜歡舅舅跟舅媽,因爲他們對我都不好,我在那裡從來沒有感受過溫暖,媽媽死後,有父親也等於沒有父親,所以那個時候的我很孤獨,而葉知安與葉知夏是給了我一點點關懷,讓我覺得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可以相伴的人。”
看着茶葉在在滾燙的開水中慢慢地泡開,由一個乾燥成團的葉子慢慢變爲一張顏色鮮綠的美麗葉子,何清歡也不由得盪漾起了一抹好看的微笑。
端着杯子走過去,何清歡將茶水放在桌上,轉過頭看着傅安年,察覺到傅安年正一臉認真地聽着自己的故事,何清歡的笑容更深了。
稍稍側頭,身體傾瀉,何清歡靠在傅安年的肩膀上,繼續說着她的往事。
“你說,葉知夏這麼對我,我爲什麼非要這麼的心慈手軟。其實我不想對她心軟,但是每每我想起那一年的夏令營活動,我就狠不下心來了。”
何清歡對往事的回憶歷歷在目,當思緒飄回到那一個夏天,何清歡的眉頭也都不自覺中輕輕地蹙了起來。
傅安年沒有打斷何清歡的話,只是靜默着聽她娓娓道來,時而伸手去輕輕地撫摸着何清歡的柔順發絲。
“那個時候,我十歲,她七歲。學校舉辦夏令營活動,我跟知夏兩個人調皮,偷偷地溜走,然後兩人走着走着就進入到了一片樹林。當我們想折返回去時,卻迷路了,眼看天也黑了,我們看到遠處有一個小茅屋,就進去過夜。可是,夏天的天氣說變就變得,晚上就雷雨交加了,還颳得很大風。小茅屋只是簡單的幾根木樑加一些木板搭建而成的,所以那裡經得住大風的蹂躪呢。”
大概是靠着肩膀太久的緣故,何清歡感到有那麼一點疲憊,又稍稍挺直身板,然後擡頭緩緩地活動了一下脖子的筋骨,見那杯茶已經不冒熱氣,何清歡端起那杯茶優雅地啜了幾口。
“茶挺好喝。”何清歡將茶遞到傅安年的面前,示意他也喝幾口嚐嚐。
傅安年淡淡一笑,然後接了那杯茶,小心翼翼地嚐了幾口就說道:“這是我前陣子從江州帶回來的上等龍井茶呢,當然好喝了。”
“那你就多喝幾口了。”何清歡揚着微笑,頓了頓,何清歡又開始繼續剛纔的話題:“好了,剛纔說到呢,晚上風雨交加,兩個小女孩在裡面抱團一起,因爲感到很害怕,外面也很昏暗。我們聽着外面被大風颳得沙沙作響的聲音,心裡一直都在想外面會不會有什麼壞人,亦或者是如電視劇那樣,有一個嚇人的東西。”
聽到這裡,傅安年不禁笑了笑,然後打斷了何清歡的話:“你是想說鬼啊?這個世界上沒有鬼。”
何清歡擡眸瞪了傅安年一眼,然後沒好氣地說道:“別打斷我說故事。”
“好好好,你繼續,我這個聽衆今晚不聽你說完你那些年的那些事兒,我就不睡覺了。”傅安年還打趣地說了這麼一句。
“其實那會的知夏特別善良,特別友愛。因爲大風颳了蠻久,而那個茅屋又是年久失修的那種,所以有一根木樑被颳得鬆垮,後面的事情你可能也想得到了。當那根橫樑從上面砸下來的時候,眼尖的知夏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抱着我自己卻整個身子替我擋着。砸着她的那一刻,她差點說不出話,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女孩來說,那根橫樑就相當於一根鐵棍吧,就那麼一砸,多痛啊。”
何清歡說到這裡的時候,眸底已經氤氳起了一層薄霧,眼睛眨巴了幾下,試圖控制自己的情緒。
察覺到何清歡有點悲傷,傅安年立馬擡手摩挲着何清歡的頭髮,然後輕聲安撫道:“要是覺得難過就不說了吧。你想怎麼樣我都支持你的。”
傅安年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何清歡這般難過,突然就後悔了剛纔不應該那般質疑何清歡的選擇。
何清歡抿着一抹笑容,擡眸看了看傅安年,無比認真地說道:“我沒事,我就是……一時感慨罷了。”
說罷,何清歡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接着說道:“你知道嗎。後來我問起知夏,爲什麼在那個小茅屋裡,她要這麼爲我遮擋,她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很認真地告訴我,因爲她有媽媽,而我沒有媽媽。她說她媽媽告訴她,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她說我是她的小表姐,要跟我一起分享媽媽。”
說到這,何清歡終究是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情緒,熱淚奪眶而出。傅安年立馬起身去拿了紙巾過來然後溫柔地幫何清歡擦拭眼淚。
一邊擦拭,一邊詢問:“所以你後來就決定要對她如親妹妹?”
何清歡重重點點頭,然後淚中帶笑地說道:“那是我懂事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真心愛護我。我也是從那一個時候開始,我一定要在以後的日子裡好好愛護這個妹妹。所以現在……不管我多麼的憤怒多麼的難受,我都希望她有一天會悔改。其實,我也大概知道了,她現在這麼對我,不是因爲其他什麼,而是僅僅因爲你。”
話音一落,傅安年整個人都怔住了,良久,傅安年才低聲說道:“你其實……知道了?”
傅安年一直選擇隱瞞葉知夏對自己的感情,他不敢直接告訴何清歡,就是怕傷害了她。而且他也不想何清歡因爲這個而憎恨於葉知夏。
只是,他的心思還是被看穿了。
“一次,我可能不知道不奇怪。但是幾次下來,你以爲我真的是一直蒙着在鼓裡嗎?我只是不捅破罷了。一邊是我深愛的你,一邊是我視如親妹妹的她。你讓我如何是好?”何清歡抿了抿雙脣,眸底的憂傷有點深。
傅安年心疼地看着何清歡,不禁嘆息了一下,隨之柔聲說道:“聽你說完這些,我似乎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一直在等她回頭是岸,你希望這份姐妹情緣能一如往前。可是……這樣下去,你早晚會吃虧的。知夏現在根本就……”
本來想說完這話,然而當傅安年眸光一掠過何清歡的雙眸,卻說不去了。是啊,何清歡的那雙眼眸,清水一般的清透,幽深,透着絲絲柔光,傅安年第一次感到如果自己非要說出那個殘酷的真相,對於這樣的何清歡來說似乎太殘忍。
傅安年不敢多言了,只是一把將何清歡摟着在自己的胸膛前,在這一刻,他只想靜靜地摟着她。
“你會怪我嗎?我這麼選擇。”何清歡突然擡頭凝視着傅安年,一本正經地問道。
傅安年抿抿嘴,幽深的黑眸在這一刻透着一種如清風一般的柔和以及無法抹去的深情,俊俏的臉龐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傻瓜,這有什麼好怪的呢。我本來希望你不要隱忍,也是因爲不想看到你受傷害。但是你現在既然都這麼說了,你的選擇我也明白,我不會強迫你去做你不喜歡做的事。”
說罷,傅安年就蜻蜓點水似的在何清歡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能被傅安年理解,何清歡也感到開心,更重要的是當她吐露了這些往事,突然之間感到整個人也都輕鬆了不少。
何清歡將自己嬌嫩的側臉靠在何清歡的結實的的胸膛,在這一刻,這胸膛確實給了她無比的安全感。
而傅安年,深邃立體的面龐上也透出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葉東牢記着何清歡喜歡巧克力的事兒可謂是在鄭曉秋與葉知夏的心裡劃下了一道痕跡。
這不,葉知夏前好幾天纔剛因爲下藥算計何清歡不成功而氣憤來着,這會自己的老爸葉東還在她的面前提及何清歡喜歡着她也喜歡的東西,這怎麼能不讓她感到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