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彥走後，柳貴妃便一直坐在梳妝檯前發呆。
“貴妃娘娘。”皺了皺眉，一旁的宮女走上前，她將手中的披風蓋在她的身上開口道：“今兒個天涼，您還是早些去歇息吧。”
搖了搖頭，柳貴妃看着那宮女，忽然蹙起了娥眉，“清音，你說……本宮對二皇子會不會太心狠了些？”
“娘娘？”聽到這話，那名被喚作清音的女子一愣，她看着柳貴妃，只有些說不出話來，這柳貴妃的薄情在宮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對她的親生兒子二皇子蘇文楨，平日裡她們這些做下人的看在眼裡倒也是爲那二皇子覺得可憐，今日這柳貴妃卻突然提起此事……頓了頓，清音看着柳貴妃開口道：“貴妃娘娘，您心中的苦奴婢不是不知道，只是……說句心裡話，奴婢真心覺得二皇子殿下冤的厲害……”
“爲什麼呢？”皺着眉，柳貴妃似是滿臉的不解，她喃喃道：“你們都說本宮狠心，可是本宮的心早就被傷的千瘡百孔，那本宮又該怪誰呢？”搖了搖頭，柳貴妃嘆息道：“他冤，本宮又何嘗不冤？你們又何曾想過本宮的感受呢？”
“可是……”咬着脣，清音看着柳貴妃開口道：“這件事畢竟是您和皇上的過節，您又何必遷怒於二皇子呢？到底他是您的親生兒子，您那麼對他，您自己不會心痛麼？”
心痛？聽到這個詞，柳貴妃一怔，她看了看清音，又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會不會心痛？忽然有些淒涼的笑了笑，她的心，早就在那個人死的時候也跟着死了呢。
“貴妃娘娘？”見着柳貴妃久久不語，清音還以爲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過頭了，連忙開口道：“娘娘，您……沒事吧？”
好半晌，搖了搖頭，柳貴妃看着鏡子裡的人兒，這張臉似是沒有經歷過什麼風吹雨打一般，還是同往日一般的明豔動人，只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忽而長嘆了一口氣，只是，早已沒有了當日的那番活力，“清音。”嘆了一口氣，柳貴妃開口道。
“是，貴妃娘娘。”清音走上前，看着柳貴妃微笑道：“娘娘有什麼吩咐。”
“幫本宮梳妝打扮，務必要最隆重、最豔麗。”
“這……”聽到這話，清音看着她滿臉不解的開口道：“娘娘，這麼晚了，您是要……”
“你說……”不待清音將自己的話問完，柳貴妃便開口打斷到：“本宮有多久沒有再見過皇上了？”
皇上？聽到這話，清音不由得一愣，她來這蕙蘭殿不久，但是……自她來就沒有見到過皇上的影子，雖說在宮外都傳着柳貴妃纔是皇上最寵愛只妃子，但是，只有在這殿內的人才知道這柳貴妃真正生活的情況，皇上鮮少來這蕙蘭殿，就算是來，這柳貴妃也是閉門不見，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看着她開口道：“怕是有挺久的時間了。”
點了點頭，柳貴妃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本宮想了想，到底夫妻一場
，如今他病重，本宮也該去看看他。”
“是。”雖說心中還是疑惑的緊，最終，清音還是點了點頭。
原本春季都陽城的夜晚就清涼的厲害，着了盛裝，柳貴妃最終還是披了一件披風纔出了門，到了建章宮門口，那李公公早已不見，雖說心中有些疑惑，但是柳貴妃依舊是沒有問出口，咳嗽了兩聲，她看着守門的宮人開口道：“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柳貴妃求見。”
柳貴妃竟然來看皇上，這本就是稀罕事一樁，見狀，那宮人連忙推了門進去稟告，果然，不出半晌，那人便笑盈盈的走了出來，“柳貴妃快請進吧，聽說貴妃娘娘要來，皇上可是高興的厲害呢！”
“是麼？”瞥了那欲拍馬屁的人一樣，柳貴妃抿了抿脣，沒有再說什麼，她到底是不愛與這些愛拍須溜馬的人來往。
進了寢殿，柳貴妃擡眼便見着了正躺在牀上的蘇亦堃。
“念曦你……”看見正緩緩朝他走過來的柳貴妃，蘇亦堃只覺得欣喜若狂，擡手掀了被子便想下牀。
“皇上不可啊！”見狀，一旁侍候的宮人連忙開口阻攔到：“您身子還……”
揮了揮手，蘇亦堃看着那人滿是不耐煩的開口道：“行了，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
“皇上真的不用起身了。”邁着步子，柳貴妃朝着蘇亦堃走了過去，“臣妾自會過來的，您不用心急。”說着，她便走到了牀榻邊，坐了下來。
似是許久沒有聽到那個稱呼一般，蘇亦堃看着眼前的人兒，只覺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笑了笑，柳貴妃看着他開口道：“皇上，臣妾今日……美麼？”
出了神好一會兒，蘇亦堃微笑着點了點頭，“美。”頓了會兒，他看着她，似是有些忐忑的開口道：“你今日怎麼……”
“皇上想問臣妾今日怎麼來建章宮麼？”抿了抿脣，柳貴妃接話道。
遲疑的點了點頭，看着柳貴妃的神色有些奇怪，蘇亦堃一愣，隨即弄明白了她在想些什麼，看了看四周的宮人，蘇亦堃厲聲道：“你們都下去吧，朕有事要同柳貴妃說。”
“可是……”聞言，一旁的衆人都有些猶豫，到底這柳貴妃今日來的目的他們不曉得，而這柳貴妃對皇上又……若是他們出去了皇上出了什麼事，那該怎麼辦啊？
“怎麼了？”見到那些宮人們滿臉的爲難，蘇文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難不成現在朕的話都不起作用了？”
見到皇上發怒，大家都怕惹禍上身，連忙退了下去。
見着紛紛離去的人影，蘇文楨不由得嘆了口氣，他看着柳貴妃笑了笑開口道：“念曦，你說吧，今日怎麼過來了？”
“皇上不怕臣妾是來尋仇的麼？”看着蘇亦堃，柳貴妃突然笑了起來，“他們都害怕，爲何皇上您卻不害怕？”
爲何他不害怕？愣了愣神，蘇亦堃看着她滿臉無奈的開口道：“朕也怕，
朕何嘗不怕？只是……”搖了搖頭，看着柳貴妃，蘇亦堃似是滿臉的歉意，“只是，念曦，這……都是朕欠你的啊！”
“欠我的？”聽到這話，柳貴妃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她看着蘇亦堃，突然笑的哭了出來，“若是你真心覺得對不起我，那爲何當初不願意放我走？”
“那是因爲……”見到柳貴妃滿臉悲慼的表情，蘇亦堃不由得握緊了拳，當日……他的確是做錯了，可是……可是那又怎麼辦？他愛她！愛到不可能放開她！
“皇上……”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柳貴妃搖了搖頭開口道：“臣妾曉得您是愛臣妾的，可是，您爲何就不能理解臣妾的感受呢？就算是您留住了臣妾的人又如何？您留不住臣妾的心啊！”
“念曦……”顫抖着身子，蘇亦堃看着柳貴妃開口道：“你不要再說了……”
“爲何不能再說？”忽然放肆狂笑起來，柳貴妃看着蘇亦堃，搖了搖頭，她的語氣愈發的張狂，“難不成……難不成天子就可以強搶民女？難不成天子就可以不顧法紀亂殺無辜？皇上，您可真是楚國的好皇上啊！”
“別說了……別說了……”
“皇上，難道您就不覺得羞恥麼？”看着蘇亦堃，柳貴妃輕蔑的一笑，“原本臣妾的確是想殺了您，可是最後，臣妾覺得不值，爲什麼呢？”她看着蘇亦堃，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弧度，“因爲啊，臣妾怕髒了自己的手！”
“別說了！朕叫你不要再說了！”柳貴妃的話音剛落，蘇亦堃便大怒，將牀上的東西一齊給掀到了牀下。
“哈哈哈哈。”看到蘇亦堃發狂的模樣，柳貴妃不由得笑了起來，“皇上，您心裡是不是難受的厲害，臣妾……”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眼淚倏地往下掉，“臣妾這些年……也是難受的厲害啊……”說着，柳貴妃只覺得喉嚨一甜，一絲血跡從嘴角冒了出來。
原本還氣氛的厲害，見柳貴妃吐了血，蘇亦堃不由得慌張起來，他起身，將柳貴妃扶到牀上躺了下來，“念曦，你……你沒事吧……”
“臣妾……”此時的柳貴妃已是氣若游絲，她看着蘇亦堃，蒼白着臉笑了起來，“臣妾來時……早已吃了毒藥，如今……該是毒發的時候了……”
“你瘋了！”聽到這話，蘇亦堃大驚失色，剛想叫人傳太醫卻被她給攔了下來。
“皇上……”看着蘇亦堃，柳貴妃搖了搖頭開口道：“臣妾……臣妾沒有求過您什麼事……只求……只求今日您能讓臣妾安安心心的走行麼？臣妾……臣妾累了……”
“你……”原本揚起的右手陡然落下，蘇亦堃看着懷裡的人兒，像泄了氣一般，好一會兒，他看着她，聲音裡滿帶着哭腔，“念曦，你……你這又是何苦啊？”
“臣妾……”伸手摸了摸蘇亦堃的臉頰，柳貴妃笑了起來，“臣妾真的累了，臣妾不想再恨，因爲臣妾覺得……臣妾早就恨不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