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鎮定,看着身旁的人丟了腦袋,腳下跪着的宮奴們都發出了嗚咽的聲音。
他們之中有人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馮有才,馮有才給不了他們迴應,只能死死的咬着哆哆嗦嗦的嘴脣。
午後的陽光灑在養心殿中,敞開的大門裡面,流出寸寸深紅的血跡,從大殿之內,一直流到宮門口。
血腥氣味之重,壓抑的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等到寒澈率人離開了養心殿,文帝才狠狠的咳嗽了幾聲,吐了些酸水出來。
任筱筱和馮有才一起將文帝扶在軟榻下躺着,三人腳下皆染了血跡。
大殿內血跡斑斑。
文帝疲累的閉上眼睛,揮手示意兩人先離開,讓他自己休息一下。
任筱筱和馮有才離開之後,馮有才便去打水來了。
本以爲他要替文帝梳洗一下,任筱筱想,此刻還是不要去打擾文帝的好。
馮有才卻端着水盆,一點一點的,擦着大理石板上的血跡。
任筱筱眼眶一酸,蹲下來,“馮公公……”
她從沒有見過,馮有才這麼悲慼的模樣。
馮有才是御前的大太監,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跟了文帝幾十年,將一生都奉獻給了皇宮。
他沒有子嗣,據說老家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已是孤寡之人。
可任筱筱看他跪在地上,擦着地板的模樣,頭一次覺得,馮有才也不過是一個跟文帝一樣的半老之人了。
他身體不見得很康健,都有些駝背了。
任筱筱拿了一塊抹布,蹲下來想幫馮有才一起把地上擦乾淨,卻被馮有才搶過抹布阻止,“王妃不可!這些穢物,您怎麼能沾手呢!”
任筱筱皺着眉頭,“馮公公,您說這話做什麼?您是父皇身邊親近之人,如今我也不是什麼王妃,只是跟父皇在一起的人,我們都一樣。”
任筱筱眼裡,從來就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也沒有馮有才口中所說的,該不該做。
她只是單純的,想幫馮有才將地上收拾乾淨,將大殿之中的血腥味除掉。
馮有才一時老淚縱橫,臉上的皺紋的丘壑更深了一些,他流着淚,彷彿在緬懷什麼。
他蒼老的手擦過地板上的某一處,“這是老吳的血。”
任筱筱聽馮有才靜靜的說着,文帝身邊這一批人,都是十分忠心的老人,在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便跟在身邊伺候,與文帝一起渡過的許多的歲月。
跟馮有才也像是家人一樣的親近。
都是女官或者總管之類的在職之人。
君傾城善於駕馭人心,他知道一開始便拿文帝親近之人開刀,讓文帝親眼看着他們一個個的死去。
文帝或許表面會不爲所動,內心,卻不知在怎樣傷懷。
任筱筱的目光不禁往隔斷裡面看去,她忍下心頭的傷感,一點點幫着馮有才洗刷地上的血跡。
直到自己雙手染血……
這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十分嗆鼻!
她非常的不喜歡!
可是她名字,這些日子,只怕自己每天都要與這味道打交道了。
跪在地上,任筱筱低低的問馮有才,“公公,你說,君傾城明天會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