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悌折回,震驚的看着莫愁,“這……陛下怎麼了?”
姬姒白色的寢衣上面沾着血跡,牀邊也是剛剛咳出來的鮮血,徐悌連忙湊上去爲給姬姒服用了人蔘,見姬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她死死抓住莫愁的手,凹陷進去的雙眼滿滿的不可置信,“她怎麼可能殺了他們!怎麼可能!”
那丫頭,不是最顧念親情了嗎?
她不是心慈手軟了嗎?
怎麼會,怎麼會殺了她的兒子,她的兄弟!
莫愁跪在姬姒身邊,聲音裡夾雜着沉痛感,“陛下,是真的。六王爺和七王爺對殿下不敬,被殿下處罰,六王爺後來不僅派人刺傷殿下,還……還揚言要刺殺陛下,奪得皇位。”
“放屁!”當皇帝這麼多年,莫愁還是第一次聽姬姒這樣說話,她咳嗽喘息着,“那幾個小子……咳咳!他們膽子小的連朕的臉都不敢看,哪裡來的膽子去刺殺她!”
分明就是夜初栽贓嫁禍,藉機除掉他們!
她那幾個兒子雖沒出息,可這麼多年,她將他們養在皇宮裡,起碼是衣食無憂的養着,不曾栽培,卻依舊讓他們享受着皇子的生活。
怕的就是這一天,她的女兒一旦登上皇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
原本姬玖雅就有殺害兄弟的心,她原以爲夜初不會這麼狠,就算姬風影他們礙事,頂多將他們發配邊關或者囚禁宗人府,可她竟然……
狠絕到一絲後路都不留!
她的弟弟,她的兒子,她全都殺光了!
一顆心狠狠的顫抖着,姬姒感覺到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股無助感蔓延了全身。
這種感覺她幾十年都不曾有過了!
“這個逆女!朕要殺了她!”
姬姒跌跌撞撞的下牀,卻聽到外面傳來陣陣腳步聲,徐悌連忙跑出殿外一看,大聲喊道:“陛下!是女君殿下!她……她來了!”
而且身後跟了許多人,東宮的暗衛,禁軍,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的人影,若是過來了,只怕很快便會將這裡包圍!
姬姒聽到聲響,腦子裡悲傷的情緒瞬間被湮滅,她想的竟是第一時間去抱自己的寶箱,打開箱子,她對上針頭調好藥劑,立刻就要往自己臉上注入藥水。
莫愁上去捏住她的手,“陛下不可以!這藥是你的催命符,是你的催命符啊!”
她若是現在用藥,徐悌這段時間給她的調理就白費了!
“滾開!”
姬姒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莫愁掀翻在地,莫愁被撞到一邊去。
纔剛剛退出來,就看到一襲紅裙,光鮮耀眼的夜初戴着面具走了進來。
她冷冷的睨着莫愁,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姑姑在這裡做什麼?母皇呢?”
莫愁穩定了心神站起來,恭恭敬敬道:“陛下正在休息,殿下若要探望,不如改日……你們要幹什麼,這是陛下的寢宮,不可亂來!”
莫愁話還沒說完,素華和小花便一左一右的去掀內殿的簾幕,莫愁跑過去阻攔她們,素華抓住她的手腕,將劍鞘架在她脖子上,一把便將她整個人翻轉過來,鉗制在身前。
莫愁功夫不敵素華,素華一用力,她便疼的整個人冷汗涔涔,她疼的皺眉,“殿下!奴婢說過了,陛下正在休息,您要探望,改天再……”
素華冷斥,“閉嘴!”
將莫愁丟到旁的暗衛手裡,素華與小花跟在夜初身後,撩開最後一層簾幕的時候,出現在她們眼前的,是一張奢華無比的龍牀,而龍牀一旁,名貴的無可比擬的梳妝鏡前,一抹絕色的影子懶懶的靠在上面。
姬姒剛剛抿了一抹胭脂,鏡子裡就倒映出夜初那張冰寒的面具。
她蹙着眉,幽幽道:“又不是醜的見不得人,成天戴着這爛玩意兒做什麼?皇宮裡的金子使不完,也不是拿來給你這麼浪費的!”
“與母皇相比,夜初自慚形穢,自然便醜的不能見人了。”
“得了吧,來逼宮還說這麼好聽的話,朕猜你是第一個。”
懶懶的轉過身,姬姒雙肘撐在梳妝檯上,漫不經心的慵懶離帶着一絲鋒利,飄向夜初的眼神猶如利刃,散發着寒芒,震懾之力讓人不敢直視。
換做以前的夜初,第一瞬間一定會低下頭不敢看她。
但此刻,她的眼神直直的看進她眼裡,坦然,冰冷,肅殺,狠厲!
眼中的那股恨被她完全釋放了出來,冰凍成一束寒光,似乎要穿透姬姒的身體。
姬姒的調子依舊是慵懶的,臉上還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她朝小花和素華看了一眼,“嘖,終於等到這天了,君傾城一死,你的動作果然快了很多啊。”
姬姒的話,就像一把厚重的鹽撒在夜初心底最深的傷口上。
夜初浮着冰的眼底,燃起仇恨的火焰,她等了多時,忍了多時,恨了多時,此刻仇人就在眼前!
她的母親,她的皇上!
“應該多謝母皇。”
夜初冷冷出聲,雙拳緊緊握住,修剪的整齊的指甲刺進了掌心的皮肉之中,鑽心的疼痛,提醒着她此刻的情狀。
拔出素華的劍,冰冷的寒芒隨着夜初的動作向姬姒緊逼,一道冰冷擱在了她的頸脖上。
劍架在脖子上,姬姒也只是挑了挑眉,“殺朕,你敢嗎?”
夜初激動的面部抽搐,含恨道:“有何不敢?”
“要是敢,你進來之後朕連說第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承認吧,姬夜初,你有膽子搶朕的皇位,是沒有膽子,殺掉你的親生母親的。”
這一點,姬姒向來篤定。
姬姒眼中的肯定,彷彿無盡光芒,刺痛夜初的雙眼,讓她幾乎睜不開。
她深恨姬姒這樣的篤定,她這樣自以爲可以掌控她的自信,才毀了她的一生。
她笑了,笑的冰涼,自信飛揚的看向姬姒,她冷冷道:“你以爲你還能自信多久?你的兒子,你的女兒,都在死我手裡,你以爲,我真的不敢殺你嗎?”
劍鋒微偏,姬姒脖子上立刻出現了一道血痕。
細微的疼痛不足以讓姬姒皺眉,只是夜初今日的表現,讓她感覺到了她的蛻變,她徹底的脫胎換骨。
從前,她怎敢這樣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