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避開村民們可能會發動的追捕,我只能放棄平坦的道路,一路走在山石樹林之中。
儘管我曾帶着你逃亡過大半個國家,但這裡的確是以前從未到達過的地方。國內像這般荒蕪的風景並不多見,這裡一定和邊境離得非常近。我不眠不休的急行趕路,終於在第二天中午達到了這片土地上唯一的城鎮。
以前雖然聽琳娜和村裡的人說起過,但我怎麼都料想不到城鎮的規模竟會有這麼大,而且還是人來車往、熱鬧非凡。
我在城鎮裡轉悠着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這個城鎮叫做艾琳蓋兒,寓意爲和平安寧的源地。儘管名字如此,可是這個地方卻一點兒都不和平,也一點兒都不安寧。
艾琳蓋兒所處的地方十分特殊,恰巧位於我國和北方鄰國的分界線上,素來都是人流複雜、紛爭不斷。卻也正是因爲如此,這個城鎮纔會有這般繁榮的景象。
想想之前的村子是那般和平安定,誰知竟是處在了這樣複雜的一片土地上。也難怪村子裡的人會對我的身份作出那樣激動的反應。生活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地方,不管是新王朝還是老王朝,只要和軍隊皇室扯上關係的傢伙,都一定會惹來不小的麻煩。
我失聲笑笑,轉而就在不遠處瞧見了來自村子裡的人。村子裡有馬匹,想來他們應該是昨日就已經到了。
我急忙躲進身後的巷子,那裡正好是一家裁縫店的後門。我在店家丟棄的垃圾中找出來許多破布裹在身
上,然後用一塊黑布弄成兜帽的形狀把臉遮住。喬裝之後的我和乞丐沒有兩樣,就連擦身而過的時候,村民們都沒有認出我來。
我把口袋裡的食物換成了錢幣,雖然不多,但作爲寄信的費用也是足夠了。早在來城鎮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應該給瑪爾莎寫些什麼--
我有很多的事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麼問;
我有很多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這兩年間的記憶全是一片空白,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是在何年何月離開了小鎮,爲什麼離開;
我想讓她告訴我這兩年所發生的事情,可又害怕自己失憶的消息會讓她擔心,但是一想到你可能陷入了危險,我就又只能讓自己狠下心腸。
我又是猶豫又是踟躇,一封信不斷地塗塗改改,從提筆到結束,竟是整整用去了三個小時。然而信的內容,卻只是十分簡短:
親愛的瑪爾莎,我想我們一定很久都沒有見面了,我非常的想念你和萊茵,不知道現在的你們好不好。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頭部受了點傷。所以最近兩年所發生的事都想不起來了。如果你知道些什麼,請務必回信的時候告訴我。你不用替我擔心,現在有一個很好的醫生正在替我治療,我的記憶也已經恢復了不少。最後關於我受傷的消息,也請千萬不要讓萊茵知道。記得帶我向鎮子上的人們問好。
我把信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總覺得應該再多寫一點兒什麼,但卻始終都
還是沒有寫出來。我大概生來就是個不善表達的人,想想當年要給流放中的大哥寫信的時候,我也是大半天都沒有寫出一個字。
我想從我出生到現在的這麼些年裡,自己寫過的最多也最長的信,應該就只有剛剛定居小鎮時所寫給拉斐爾伯父的那一封了。
拉斐爾伯父是我父親同父異母的兄長,同父親的感情一直非常好,早年時候也是你父王最得力的手下。之後也是遭到了安費洛斯的陷害,和部下們一起被貶作了奴隸流放邊疆。由於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便和部下們一起殺了負責押送的安費洛斯的親信,然後逃進山裡,當起了賊寇。
記得你在讓我寫信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說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正義,不過都是些可笑而荒誕的東西。成王敗寇,僅僅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時間,你和你的家族就成了亂臣賊子,而那些真正的叛徒們倒是搖身一變,成了主宰這個國家的法律和規則。然而更可笑的是,你這個淪落爲叛黨核心的公主,竟也真的落魄到了要與賊寇爲伍的地步了!
我在聽你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出聲,只是繼續給拉斐爾伯父寫信,用的全都是謙卑恭敬的語句。我知道你對拉斐爾伯父的印象並不太好,畢竟在成爲賊寇之後,除了安費洛斯的人之外,他還搶掠過你父王陣營中的貴族們。
儘管如此,但你還是聽取了我建議,同意讓我寫信向拉斐爾伯父求援。你告訴我,說你相信的人並不是拉斐爾伯父,而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