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什麼走?不準走。”我媽擋在樊燁前面,她急吼吼的罵我,“宋姍姍,今天這種日子,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我也不想吵,我也不想鬧。可是很多時候,事情並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就像我人生中的很多事兒一樣,我往往很想畫個句號。但到最後,卻點成了頓號。
樊燁沒動地方,他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西裝口袋,話說的乾癟:“宋姍姍,你讓我走啊?”
“對啊,我讓你走。”我已經厭煩目前的生活狀態了,真的是厭煩透頂,“樊燁,我沒有鬧情緒,也沒有開玩笑。託兒所阿姨的事兒我不想做了,所以你還是快點走吧!我沒有時間沒有心情每天哄着你玩,我累了。”
我媽揍到我旁邊大力的拍拍我,她斥責着我說:“姍姍!你怎麼說話呢?樊燁對你挺好的……你可不能因爲心情不好就隨便說話傷害人。”
“媽,他對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我想想之前發生的事兒,自己都忍不住心疼自己,“媽,你知道的啊!郭亦茹第一次想殺我的時候,他只是告訴我別出聲。郭亦茹欺負我打我的時候,他也只是讓我忍一忍。他爲我做過什麼啊?什麼都沒做過。”
樊燁站在一旁抿脣沒吭聲,倒是我媽一直在爲他解釋:“怎麼沒做啊?他照顧你,也幫着你照顧了媽媽……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互相照顧麼?你們之間有什麼話好好說,姍姍你不小了,說話要注意分寸!”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對誰是好的。”樊燁好的地方我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做的不對的事情我反而想了一大堆,“我們其實對誰都不好,對外人的好,都是裝的……樊燁,你不用裝着對我好,我不需要。”
我說的越多,樊燁越是安靜。等到我好不容易歇口氣兒了,樊燁纔開口:“宋姍姍,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的。”
“宋姍姍,你自己跟我說的。”樊燁的表情固執而又倔強,“你說過,你會看好的,你不會丟下我的。”
我的心估計是疼麻木了,話說的冷冰冰:“那你呢?你也答應過我事情啊!可你不跟我一樣,都是沒做到麼?”
“走吧,快點走吧!”我跌坐在沙發上,呢喃着說,“我們兩個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也很難走到一起去。你有自己的麻煩,我有我自己的日子……”
“可是姍姍,我喜歡你。”
“你喜歡我又能怎麼樣?”我哭了太多,所以現在反而笑了,“你喜歡我,你能娶我麼?樊燁,我總想着做暖你心的事兒,爲什麼你總一再的寒我的心呢?”
樊燁的臉色蒼白,他又閉上嘴不說話了。
我想要嶄新的生活,我不想跟樊燁在這樣糾纏下去了:“我已經不小了,比你大了六歲,馬上就30了。你還有大好的青春,你可以去找個年齡相當的女人談戀愛揮霍時間。而我現在需要的不是激情的浪漫,我需要的是找個不好不壞的男人早點結婚……”
提到結婚的事兒,樊燁的臉色變了變。樊燁看樣子也是氣到了,他皺眉問我:“宋姍姍,你是跟我逼婚麼?”
“沒有,不是,我只是跟你說事實而已。”我覺得我話說的已經夠清楚了,“我早就告訴你了,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
樊燁用力的點頭,他動手扯鬆了自己的西裝領帶:“行,我知道了。”
我媽夾在中間,她似乎是左右爲難。一面攔住我,一面又想攔住樊燁。在樊燁出門之前,我媽費力的追了上去:“樊燁!樊燁!你聽阿姨一句勸……”
“阿姨,你不應該勸我了。”樊燁回頭看了我一眼,他接着搖搖頭,“該被勸的人,是她吧!”
樊燁走的毫不猶豫,我媽再怎麼說都沒有了。樊燁出去後,我媽衝過來氣的捶我:“宋姍姍!你是幹嘛!你到底想幹嘛!我都告訴你,韓文行的話你不用管!他就是個攪屎棍子!你是不是沒長腦子!沒長腦子!”
我沒有辯解,只是默默的挨着我媽的拳頭。其實我並不是一時衝動才做這個決定的,要不是我爸的事兒發生突然,也許我早就跟樊燁分開了。
孫清月勸告我的話,終於起作用了。在經歷過生生死死的事情後,我瞬間想明白了很多。我和樊燁不適合的地方太多,時間越久,彼此之間就會越折磨。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分開。正好現在感情不深,也沒什麼好遺憾的……吧?
“媽,你打完了麼?”由始至終,我都表現的異常冷靜,“你要是打完的話,我能進屋去休息了嗎?”
“你……”我媽無可奈何,她懶得管我,“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說完,我媽氣沖沖的回屋去了。
家裡只有我和我媽兩個人,屋子似乎變的更空了。每天除了吃飯時間,我和我媽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房間裡呆着。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能有一週,直到初雪的那天我媽纔跟我說了些別的。
“姍姍,你和樊燁,”我媽端着粥碗,她不確定的問我,“你和樊燁這幾天沒在聯繫麼?”
“沒有。”
我不想再往下說,而事實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和樊燁都不是那種會主動低頭的人,所以,那天的對話,便可以算作是結局了。
聽我說完,我媽惆悵的看了眼外面的大雪天。把碗放在桌子上,我媽又問我:“那姍姍,你電視臺的工作要怎麼辦?你好久沒去了,不用去處理一下嗎?”
被我媽一說,我也惆悵的吃不下去了。我想了想,還是耐心的解釋給我媽聽:“孫清月來電話了,她告訴我說,工作的事兒她會給我安排……我明後天還是去一趟吧!拖了太久,對她也不好。”
“對哦,”我媽點點頭,“你還是抓緊吧!”
吃完了飯之後,我幫着我媽一起收拾了碗筷。我媽轉身又要進屋,我叫住她問:“媽,要不要看看電視?”
自從葬禮之後,電視是我和我媽都比較恐懼的。可以說,我們兩個都很怕在電視裡看到比較堵心的新聞消息……這段時間我和我媽都冷靜了不少,我媽還算平靜的說:“好,我們看看吧!”
我媽沒了老公,我沒了男人。家裡僅剩的我們兩個女人,全是滿臉的愁雲慘淡。電視上演着小品,熱鬧的氛圍和屋裡的慘淡完全不成正比。看了沒多久我媽就開始大哈氣兒,我同樣是困的想瞌睡。
還沒等我睡着,屋裡的門鈴便響了。我跑去開門,外面一個臉凍的發紅的快遞小哥笑着問我:“你是宋姍姍麼?有你的快遞。”
“我的快遞?”我看了看快遞小哥身體旁邊半人高的大紙殼箱子,“我是宋姍姍,誰送的快遞給我?”
快遞小哥拿單子看了眼:“一個叫樊燁的。”
聽到樊燁的名字,我媽突然來了精神。我媽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她光着腳跑來的:“樊燁怎麼了?送禮物來了嗎?真是太好了啊!姍姍,你看樊燁還是喜歡的啊!你這個脾氣真是……送的什麼?快點拿進來?”
我並不像我媽那麼樂觀,因爲我在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明白我和樊燁是不可能的了。外面的冷氣吹的我打了個噴嚏,我伸手晃了晃沾雪的紙殼箱:“送的是什麼,快遞單上寫了嗎?”
“這個沒有。”快遞小哥笑呵呵的把紙筆遞給我,“請你簽收一下。”
簽收過快遞單後,我和我媽一起把紙殼箱子搬了進來。多天以來,我媽終於有點笑模樣了。她用手一拍,紙殼箱子悶悶的響:“姍姍,你說樊燁對你不好……這叫對你不好嗎?箱子這麼重,肯定是送了不少的好東西。我和你爸結婚這麼多年,別說禮物了,連多狗尾巴花都沒有……別說了,快點找剪刀,打開看看是什麼。”
我還沒等開口,我媽就跑去拿剪刀去了。我彎腰敲了敲箱子,隱隱的有些不安……在我出言阻止之前,我媽動作利索的將紙殼箱子上的塑料膠帶剪開了。
塑料膠帶一剪開,早就不堪重負的紙殼散落開。稀里嘩啦的一陣聲響,紙殼箱子裡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我以前用的瓶瓶罐罐的化妝品,翻滾着往腳邊滾。睡衣胸罩和外衣,更是掉的到處都是。
我媽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拿着剪子呆愣愣的問我:“姍姍,這都是什麼啊?”
“我的衣服啊!”我蹲下來翻了翻,“是我放在樊燁那裡的衣服吧!”
我媽當然知道這些是我的衣服,她只是不明白:“樊燁爲什麼把你的衣服都寄過來啊?”
樊燁寄衣服回來,這纔是比較正常的行爲。就像是兩口子離婚,總要把家產分一分……我把張子涵送我的那套衣服和耳環拿好,站起來說:“媽,我出門一趟。”
“你去哪兒?去見誰?找樊燁麼?”我媽嘆了口氣,“姍姍,這又是何必呢?”
“放心吧!”我穿好外套,臨出門前不忘親了親我媽:“我不找他。”
剛下雪的天氣,外面有點冷。我打車去了張子涵的店面,準備把東西還給她。張子涵在店裡看到我,她跑着過來關店門。我的速度比她快,搶先擠着門縫進去了。
“你來幹嘛啊?”張子涵瞪了我一眼,她完全不給我好臉色看,“我家的東西不賣你,你走吧!”
張子涵跟樊燁關係好,她這樣的態度我來之前也料想到了……我把包裡的衣服和耳環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說:“我是來還東西的,還完我就走了。”
我要走了,張子涵倒是不樂意了。她看了眼我放在桌子上的衣服耳環,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宋姍姍,你什麼意思啊?你到底想幹嘛啊?”
“我不想幹嘛,我就是把衣服還回來。”我面無表情的回答她,“樊燁估計是不會接我的電話了,你幫我謝謝他吧!”
張子涵氣沖沖的把衣服塞回到我懷裡:“想跟樊燁說什麼,你自己去說!我沒義務幫你傳話!還有,宋姍姍我告訴你,你做事兒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
“對,就是你過分!”張子涵是咬牙切齒,她恨的都想指鼻子來罵我了,“宋姍姍,你年紀大了不起啊?是不是你以爲只有你們年紀大的人才懂得什麼是愛情,什麼是傷害啊?你是不是覺得樊燁比你小六歲,他就沒感覺不知道疼?”
我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衣服,張子涵推着我往外走:“宋姍姍,我以前還覺得你人不錯呢!可你自己看看!你這辦的叫什麼事兒!”
樊燁的具體情況如何,張子涵沒有告訴我。可是從張子涵的反應來看,樊燁的情形估計也不太好過……我剛想詢問一下樊燁最近怎麼樣,門鈴一響,有人推門進來了。
“嗨,宋姍姍。”推門進來的是多日不見的周振坤,沒注意到我和張子涵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他自然的和我打招呼,“出來逛街麼?”
張子涵的店離電視臺近,會碰到周振坤也沒什麼驚訝。我冷淡的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你們兩個出去,都出去!”對我不滿的張子涵把怒火發到了周振坤的身上,她拿起一邊的笤帚將我和周振坤一起趕了出去,“以後我們家的店,不准你們兩個進來!”
張子涵趕走了我倆,她連笤帚都不要了。把笤帚丟在了我的腳邊,她大力的甩上了門。周振坤莫名其妙的看了眼緊閉的店門,他奇怪的問我:“宋姍姍,這是你朋友麼?”
“算是吧!”外面的冷風吹的往下流鼻涕,我漫不經心的問,“對她感興趣?介紹給你認識?”
周振坤看了眼地上的笤帚,他僵硬的搖搖頭:“謝謝,不用了。”
我跟周振坤也就是點頭之交,打過招呼之後,我看差不多該告辭了。可我告辭的話還沒等說出來,我又一次被人叫住了。
“宋姍姍,”樊燁的媽媽穿着貂皮從路邊的車裡下來,她氣勢凌人的命令我,“我要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