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少光這三個字,被打在了我人生中所有的苦逼時刻裡。如同一個惡意詛咒般,到了今時今日我也不願意再想起。避無可避,我便用“那個男人”來代替他的名字。
對那個男人,我真的是愛到心力交瘁了。在我以爲他會娶我的時候,他和我分了手。在我以爲他騙我的時候,他偏偏回了頭。在他出事兒的時候,我不惜賣掉自己的婚房婚車給他補償欠債。在他和別的女人一起出國的時候,我無可奈何的送他走。
對那個男人,我能做的,我都做了。雖然在外人眼裡我的行爲傻到無可救藥,但是在我自己看來,我愛的即便是不值,可好在是無悔。
孫清月認識我這麼久,我話沒說她就已經明白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孫清月對我滿是理解:“姍姍,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你先休息一段時間,好好調整一下……不就是工作麼?能比男人還不好找?不行還有我呢!實在不行,我想辦法在我們電視臺給你安排一個臨時的職位。掙的可能不太多,但是拿去應付相親肯定是綽綽有餘。”
時間差不多,孫清月也該走了:“姍姍,你慢慢吃你的,我得回去電視臺去了……你別在大街上晃盪了,要是怕你媽發現,又是個麻煩事兒。要不然,你先去我家呆會兒?”
“清月……”我感動的無以復加,“你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
孫清月一巴掌拍在我的額頭上:“30好幾的人,別尿尿唧唧的……鑰匙給你,我家沒有空調,風扇也壞了,你要是熱的話,把窗戶門都打開。但是記得關紗窗,不然晚上蚊子會咬死我的。”
說完之後孫清月結賬走人,她動作雷厲風行,高跟鞋踩地的聲音鏗鏘有力。
與我和王鵬這種單身狗不同,孫清月已經結婚了。不過孫清月的生活跟我們單身狗也沒什麼兩樣,她老公季海在外地包工程很少在家。大部分時間裡,她都是自己。孫清月爲了工作方便,特意在電視臺附近租了筒子樓。雖然環境不怎麼樣,但據說筒子樓裡住了不少的大腕。
當然,全都是些6、70年代的大腕。
我以前沒住過筒子樓,孫清月剛租的時候我還很好奇。可是在孫清月家住過一次後,我便再也不來了。筒子樓年頭久了,蚊蟲多不說,設施那是相當的不齊全。要啥沒啥,隔音還特別的差。
孫清月家的右手鄰居是個老太太,左手鄰居是對兒年輕夫妻。右手鄰居老太太去世的那天孫清月自己不敢在家叫我來陪她……好嘛,那天右手鄰居是在哭喪的,左手鄰居是在叫牀的。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消停過,聽的我都要精神分裂了。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我是沒有太多挑挑揀揀的空間。在孫清月的筒子樓裡聽叫牀,總比在大街上四處流浪的好。我打包好剩下的榴蓮酥,拿起鑰匙去了孫清月家。
溜達了一大天,我累的是腿疼腳疼。躺在孫清月家悶熱的屋子裡,忽然之間我倍感心酸。
在賣掉婚房婚車和小謝分手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覺得那將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時期。甚至我總是絕望的想,人生可能就這樣了。而等我到30歲時我才明白,人生根本沒有“可能就這樣了”的好事兒。
要是不及時扭轉走下坡路的局面,只會一跌到底。
被二婚的室友奚落,被老闆壓榨,被媽媽逼婚,被貴公子盯梢找樂子……現在的我,去參加選秀節目的話,估計都沒有人比我再慘了吧?
我困的要命,但是卻完全睡不着。熱的滿身都是大汗,我煩躁的恨不得想殺人。我拉開窗戶對着窗外大喊了兩聲,隔壁突然說話的老頭嚇了我一跳。
“我說姑娘哎,你在幹嘛哎?”老頭的口音很重,他坐在陽臺的搖椅上一搖一搖的,“你這個樣子哎,是會吵到別人休息的哎!”
我臉色微紅,對自己的行爲表示歉意:“大爺,對不起哎!”
老頭噗嗤一聲笑了:“小姑娘哎,逗我老人家哎?幹嘛學我說話哎?很好玩哎?”
“大爺哎!”我來了興致,“你怎麼知道我學你哎,我說話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哎!”
老頭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拿起水壺氣呼呼的說:“騙誰呢?你剛纔喊那兩嗓子根本沒口音……學我說話幹什麼?我在這兒背劇本呢,你倒什麼亂!”
留下我獨子一人在陽臺凌亂,老頭轉身進屋了。
因爲跟我媽還在冷戰之中,所以晚上我也不想回家了。給我爸發了條短信告訴他們我在孫清月家,我便關掉了手機。
孫清月不愧是我的狐朋狗友,她提前請假回來:“姍姍,我今天叫了王鵬來,咱們仨搓一頓。”
“沒興趣啊!”我頗爲苦惱,“跟你倆喝酒……酒量好也是種折磨,想一醉方休一下都不行,真是太難受了。”
王鵬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姐妹兒,你這是擠兌我們倆呢吧?雖然你酒量好,你也不能這麼猖狂……月月,咱倆今天怎麼也得慣多她,你說是不?”
“就是,”孫清月應和着說,“我還就不信了,咱倆還喝不了她一個?王鵬,你上!你喝多了,我負責揹你回來。”
王鵬:“……月月,你真是夠意思。”
“那還用說。”孫清月一撩頭髮,“走吧!大排檔!”
我知道王鵬和孫清月是對我好,想盡辦法讓我開心一點。可我實在是沒有心情,喝進肚子裡的酒都像是苦水。我使勁反覆的咬着大排檔乾巴巴的烤串,眼睛裡一片悽楚。
“姍姍,你高興點。”王鵬倒是想的開,“不就是沒工作沒對象麼,怕什麼啊?找不就得了!”
我放棄了和烤串較勁,無比坦誠的回答王鵬的話:“怕我媽。”
企圖勸說我的王鵬和孫清月全都消音了,一時間我們三個都沒說話……而在王鵬身後的大排檔餐桌上我似乎見到了一個人:“那不是樊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