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鴻輕嘆一聲,走到玄落面前,慈愛地拍了拍她的頭,“若我知道你會這麼難過,當初我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他口中的袖手旁觀,是從最開始的墜崖開始,一切的因果,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運行了應有的軌跡。
玄落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師父你怎麼出谷了”
“還不是爲了你麼,若不是知道你有難,師父也不會出谷來沾染這些俗事。”玄鴻一身白衣,頭髮也是發白,但卻精神奕奕,有些蒼老的容貌依舊能夠看出年輕時的俊美,此刻,他目光慈愛,神情寧靜,果真仙風道骨 “師父。”玄落的眼淚不停墜落,滿心的委屈和難過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對象。
“好了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又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日,那些苦難都過來了,還怕他忘記你麼”
“可我就是會害怕,他若是忘記了我,會愛上別人嗎”玄落抽噎道。
玄鴻嘆了口氣,“他若是愛上別人,那就不是真的愛你。”
愛一個人的感覺是永遠不會變的,哪怕這個人失憶了,忘記了自己喜歡的人,可他絕不會忘記那種喜歡的感覺。
心知玄鴻說得對,玄落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就是患得患失,總想着皇甫曜會不會真的背叛自己,愛上了別的女人 又或者,他誰也不愛,依舊是那神秘莫測,高高在上的定國公,龍魂衛的主子。
依舊是那心深幾許她不知,深不可測她不知的皇甫曜。
“師父,你知不知道,我和他已經”玄落有點說不出口,但她知道,師父一定知道她的意思。
“對不起師父,我當時也沒想到會是那樣,我忘了你的叮囑,忘了你的顧忌,我”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玄鴻見玄落心急,越解釋越亂,不由無奈道:“我就是收到了你師兄的信鴿才匆匆趕到這裡來的,本來還有一日,擔心你出事,師父這才趕緊趕了來。”
“師兄都告訴你了”玄落睜大眼睛,瞬間反應過來,不對啊,師兄怎麼會知道 他纔到驛館幾日啊,這麼快就知道了
就知道那個大嘴巴師兄相信不得,她根本不該把他帶進驛館的。
“他若是不告訴,你不也會自己向我認錯的嗎”玄鴻搖搖頭,“好了,哭哭啼啼的一點兒也不像你了,我的徒兒,不僅僅是一個與皇甫曜相愛的女子,更是大燕的帝王,怎能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師父知你心裡難過,矛盾,但這既然是你當初自己選擇的,你就要承受一切後果。”
玄落緊了緊自己的手,閉眼,“徒兒知道了。”
是的,這是她當初自己選擇的,對於皇甫曜的步步靠近,她不是沒有機會逃走,只是捨不得,之色貪戀他片刻的溫柔,所以纔沒有徹底逃開,招致今日這樣的禍端。
但是,若能再來一次,她也不會後悔。
只要他還活着,那就還有希望。
他就是她的希望
只需一眼,玄鴻便從她的眼睛裡讀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見玄鴻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凡事莫強求,跟着自己的心走,它會帶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港灣。”
語罷,玄鴻轉身,緩步離開,真的是來也悄悄,去也悄悄,半點聲音都沒有。
而在另外一間房間搗鼓解藥的鬼谷子也在玄鴻離開的那一剎那,忽然擡起眼眸,盯着玄落的那間房間看了片刻,眼底閃過一道精明的光芒。
該來的,都要來了。他笑,繼續低頭配置解藥。
爲了以防萬一皇甫曜體內的劇毒突然發作,他可是時時刻刻把解藥放在身邊的,本想着若是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直接給他吃解藥得了,缺了絕情水,情況也壞不到哪裡,總不會立刻死去就是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玄落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這絕情水說拿到就拿到了。
一想到皇甫曜很有可能會拒絕吃藥,鬼谷子的手頓了頓,該怎麼瞞過去呢那小丫頭真的有辦法讓他吃下解藥嗎 糾結着,鬼谷子繼續配置着解藥。
“去哪裡了”在玄落剛回驛館時,耳邊傳來熟悉的邪魅嗓音。
她笑,面色如常道:“去看江寒了,你不是早知道的嗎”
“唔,去見江寒是大燕的皇帝,撻拔睿。”皇甫曜眼神示意玄落看向一旁面色尷尬又愧疚的澄伊,“是她,不是你”
該死,竟然被拆穿了。
“好吧,我承認我沒去大石國的皇宮,但我去辦的事也很重要。”
皇甫曜挑眉,一步步走向玄落,“你辦了什麼樣的重要事情”
玄落一步步後退,心中有些打鼓,怕他看出自己的不對勁,不由別開頭,傲嬌道:“我做事幹嘛要向你報告別忘了我可是大燕的主子。”
“嗯,你是大燕的主子。”皇甫曜贊同地點頭,目光緊緊盯着玄落,“那麼我尊敬的陛下,您認爲臣關心自己的女人去了哪裡算不算很正常呢”
玄落噎住了,因他那句“關心自己的女人”。
什麼時候,他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女人而不是他需要輔助的睿帝 斂下眸底的一絲晦澀,玄落輕輕扯出一個笑意來,“關心你的女人可以,但是關心朕就不行。”
她說了,關心玄落可以,關心撻拔睿就不行
皇甫曜深邃的眼眸閃着淡淡的光芒,那光芒似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格外的詭異。
“你去見鬼谷子了”他問,語氣有些冷,不再和她賣關子,也不再聽她瞎謅。
玄落一怔,知道騙不過他,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勾起自信狂傲的笑容,然而他的眼底卻是含着一片晦暗的顏色,“你可知,鬼谷子身上有一股洗也洗不去的氣味你見了他,自然沾染上了這氣味。”
他說:“落落,你不該這個時候回來。”
他說:“落落,你不該騙我。”
他說:“落落,把那解藥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