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現

推恩令名義上是推恩施德,其實不過是皇帝爲了鞏固權利而使用的一個手段而已,它的核心就是在於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大漢朝自文、景兩帝以來,諸王勢力日益膨脹,所以當主父偃提出推恩令,建議令諸侯王爺推私恩分封子弟爲列侯時,皇帝立馬就採納了。因爲只有這樣既能剖分各諸侯國以削弱諸其勢力,又能避免激起諸侯王武裝反抗的可能。

可是這推恩令說起來簡單,施行起來又是何其困難。且不說,與推恩令有直接關係的各路諸侯王爺們絕不會束手以待,單說這滿朝文武中,多年以來與諸侯們私相授受的官員就不在少數,一旦推恩令實施,他們的利益就一定會受損,所以他們也一定會想盡辦法破壞推恩令的施行的。

“主父偃大人真是好手段啊,不過一簡推恩令就立馬官拜郎中,真是讓我們羨慕啊!”

“想你我,爲官二十餘載真是白混了。”

“恭喜,恭喜,大人高升啊……”

果然,一下朝,提出了推恩令的主父偃就即刻就成爲了衆矢之的。

“各位大人見笑了,其實這還得感謝衛大人的栽培,沒有衛大人就沒有主父偃的今天啊!”主父偃眯着眼睛微笑的道。也許是因爲他個子不高,溫和優雅的太沒有攻擊性,所以他總能輕而易舉的就將原本對準自己的戰火引到別人身上。

此刻,看着那些只因主父偃的一句話迅速的就將敵對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的官員,衛青表面不動聲色,頭皮卻感到一陣發麻,偌大的地方,氣氛一時有些微妙。不過衛青並沒有打算反駁什麼,因爲衛青知道,在接下來的事裡主父偃起到的作用至關重要,而只有把所有人的焦點吸引到自己身上,讓人誤以爲這一切幕後的操縱者就是自己,才能騰出最大的空間和自由給主父偃。

“衛將軍,可有空?在下請想請將軍到老地方痛飲一番,以報將軍欣賞,推薦,維護之恩。”應付完一番大臣的那所謂的恭賀之後,主父偃的臉上依舊是他保持着他那招牌的一臉無害的笑容,可衛青在他的笑容裡看到的確實淡定從容,老奸巨猾。然而不知爲何衛青卻反常的很是欣賞於他,也許是因爲人與人之間的第一映像真的很重要,有些人從第一眼遇見開始就註定了會成爲知己,就好像衛青與主父偃的第一眼遇見……

(“時不我與,壯志難酬。有志不就,心焉內疚。日暮途窮,嗟我憤嘆,澡身滄浪,豈雲能補。”長安城的一家名爲“知己”的酒肆裡有一人已在這兒混跡了數月,每日清晨而來,日落而走,每次都坐在一個偏僻而又不會被擋住任何視角的位置上,嘴裡不停的吟着同一句話。這樣一個奇特的人倒是引起了偶爾會來此處閒坐的衛青的注意。

那一日得空,衛青又到了這家酒肆,果然這人還是坐在這同樣的位置上,衛青實在好奇,能夠如此執着之人究竟又是如何的懷才不遇,於是曲膝向前衛青走向了他:“若是先生不介意的話,在下請先生喝一杯怎樣?”

只見那人從容的接過衛青手中的酒壺,然後傲然回道:“那主父偃在此就先行謝過衛大將軍了。”

“哦,先生認識衛青?”衛青見主父偃認出自己,倒是有些吃驚。

主父偃淡然一笑,拱了拱手一口飲盡杯中之酒,然後道:“在下豈止是認得將軍,在下分明是特地在此處等候了將軍數月了。”

衛青聞言一怔,心中已明瞭他的意圖,只是,衛青並沒有直接給出主父偃想要的答案,而且意味深長地道:“聽先生方纔所吟,想來是懷才不遇心中憤恨難平,可若先生有定國安邦良策何不去找丞相衛綰替你引薦陛下?”

聽到衛青提及丞相衛綰,主父偃的臉色不禁變得難看起來,雙手緊緊攥作一團,憤慨的道:“衛綰一生爲官,位居顯要,卻既無拾遺補闕之功,又無興利除弊之績,只知墨守陳規,但求無過,說好聽點是辦事謹慎認真,說難聽點就是膽小怕事。主父偃縱使有定國安邦之良策交與這種人手上也是平白浪費。”

見主父偃此狀,,衛青沉思了片刻,酒盞碰杯入嘴之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內心仿若在不斷的盤算着什麼,最終更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雙手緊緊握拳抵桌,然後悠悠道:“既如此,那就請先生讓衛青看看,先生有何本事吧。當今陛下心有宏圖大志卻唯缺良臣,若先生真有驚世之才,那衛青縱使是拼上性命也定爲先生謀取一個一展所長的機會。”)

然而其實衛青對主父偃的第一眼卻不是主父偃對衛青的第一眼。一直以來主父偃都有一句很想對衛青說卻從未曾說出口的話――“將軍可知,那日將軍凱旋歸來,全城百姓夾道歡迎,主父偃也在其中,有幸見過將軍一面,將軍風姿卓絕,主父偃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