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初,在主父偃的各地遊說之下,河間獻王,長沙王,城陽王等多路諸侯皆表示願以邑地分以子弟,皇帝趁此之際,正式頒詔:“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朕將親覽,使有列位焉。諸侯王或欲推私恩分子弟邑者,令各條上,朕且臨定其號名。”。然而世間之事有人願意自然就有人不願的,所以對於“推恩令”採取抵制態度的諸侯也不在少數,其中最爲代表的便屬淮南王劉安。
“啓稟陛下,淮南王近來終日醉心讀書善鼓琴。”
“這樣的話,就讓司馬相如選幾本好書給淮南王送過去吧。”
“啓稟陛下,淮南王近來到處籠絡人心,已廣招門客數千了。”
“哦,是嗎?淮南王禮賢下士,真乃你等楷模,你等要多學學纔是啊。”
對於這位受衆人吹捧的好叔父,皇帝向來是禮遇有加,無論外界是如何傳言他有不軌之心的,皇帝都似乎只把它當做一場笑話來聽。然而事實真是這樣嗎?皇帝當真會不知淮南王的狼子野心?其實不然,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經確定了。淮南王暗修戰具,私刻印綬之事早就被人告發了,而告發人正是淮南王的孫子劉建。皇帝假裝不知,不過是因爲淮南王黨羽衆多,勢力龐大,若是狗急了跳牆,怕是會引起一場更大的風波,所以他才選擇將一切於暗中解決。只是,因爲皇帝明面上的一味縱容,一時間淮南王三個字成爲了整個長安城百姓茶餘飯後的焦點。
戌時初刻,已是月上柳梢人蹤杳杳。然而對有些地方來說這會兒正是開門迎客的時候,酒池宴飲,活色生香,一夜春宵,意興闌珊,最歡樓的一切都纔剛剛開始。
噔,噔,噔,此時,一輛馬車徐徐駛來,拉車的馬兒形體健壯,不快不慢,最後穩健地駐足在了最歡樓的側門外。
“王爺,人來了。”
“趕緊,快快請進來。不,本王親自去,衡山王和陵兒也跟本王同去吧。”放下手中的酒盞,淮南王劉安的臉上充滿了欣喜。
“左公子前來,本王未能遠迎,還望見諒。”
“無妨。”來人略過面前的所有人,直接走進了門,沒有任何多餘的客套。如果此時衛青在此,就會發現,此人不是他在大宛遇見的匈奴左賢王又會是誰!
“你……”衡山王劉賜乃堂堂一方諸侯,何曾受過這般對待,左谷蠡囂張的舉動立馬引起了他的不滿,正當他準備教訓對方的時候,卻被劉安制止了下來。
淮南王的女兒劉陵郡主見此立馬上前欠了個禮,幫忙勸阻道:“叔父莫生氣,大家都是同盟,而今我們還需要他,就不要見那麼多虛禮了。劉陵爲叔父準備了佳釀,還將千媚姑娘請來了,一會兒我們談完正事,就讓千媚姑娘陪您一醉方休。”劉陵有口才,有樣貌,經常利用自己的身份出入長安來刺探情報,朝中多少權貴是她的入幕之賓。因此淮南王對他這個女兒的喜愛甚至多過了對他的幾個兒子。除此之外劉陵還是個有野心且聰慧過人的人,雖然她跟劉賜一樣都不知道左谷蠡的身份,可當她第一眼看到左谷蠡時,便知道這個人的傲慢是天生的,與他人無關,所以她的第一反應不是不滿,而是在猜測眼前的人究竟是怎樣一個尊貴的身份,可以在諸侯面前都盡顯傲氣。之後再加上自己父王的態度,劉陵已經完全猜測出來這是一個無論如何都得罪不起的人。於是在劉陵的極力安撫之下,這一場四人的密談才能順利進行。
“左公子遠道而來,小女子先敬公子一杯。”劉陵斂衣起身,率先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劉陵如此豪爽,左谷蠡又豈會扭捏,就這樣推杯換盞之間,雙方的交流也就多了起來,而他們共同的話題繞自然也離不開推恩令。
“唉,皇帝派了主父偃前來,施行推恩令之事怕是拖不了了。”幾巡之後,淮南王突然嘆起氣來。
劉賜聽了很是詫異,“主父偃而已,又不是衛青竇嬰,沒權沒勢的怕什麼?況且我聽長安的人說這主父偃不過是個油嘴滑舌貪財好色之輩,這推恩令雖然是他提出的,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不過是衛青的傀儡而已!”
淮南王搖了搖頭道:“若主父偃當真這麼簡單,那就不會有這麼多諸侯王被他勸動答應去施行什麼推恩令了。而且就算他只是衛青的傀儡,也是個有本事的傀儡,你覺得衛青會選擇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做自己的推手嗎?”
聽到淮南王他們的對話中再三提到衛青,左谷蠡略微停頓了一下,“既然淮南王擔心日久生變,那就提前起事好了,本王會派遣匈奴的士兵,將大漢的大軍吸引到沙漠深處,到時候你們的皇帝無兵可調,你便可以找個藉口長驅直入一舉拿下長安。”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屑,左谷蠡心想衛青啊衛青,本王只希望你能成爲本王沙場上真正的對手,你可不要令本王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