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秋上午約了張建宇談購買審計局舊樓的事,一大早就出去了。楊隱起牀後打開手機,一長溜的未接電話,有封敏的,也有徐峰的。他一邊刷牙,一邊回了徐峰電話。
“徐姐,找我有事?”楊隱問。
“封敏昨晚找不到你,把電話打我這兒來了。你和她怎麼回事啊?”徐峰的聲音聽上去很擔憂。
“這女人是瘋子!”楊隱沒好氣地說。
徐峰愣了愣說:“她其實也挺可憐的。前後結了兩次婚,都是被男人騙了,所以性情纔會變成這樣。聽說,原來做姑娘的時候,挺文靜的。”
“這個世上,不如意的人多了,都像她這樣還不亂套了?”楊隱將嘴裡的漱口水吐掉,“徐姐,我想過了。她想怎麼鬧就讓她去鬧吧,我大不了不在d市貸款了,也不能讓她這樣牽着鼻子走!”
徐峰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說:“你小心點,別讓蘊秋知道,她會難過的!”
“我知道,等忙完這兩天,我就讓她回去。”楊隱說。
徐峰心裡也很鬱悶,封敏在電話裡把話說得很難聽,她也不好意思複述給楊隱,但心裡也有點責怪楊隱,既然知道封敏難搞就不該碰她,“那我掛了,你好自爲之。”
楊隱也聽出徐峰有怪他的意思,懊喪地說:“你也覺得我這事做得沒品吧?”
“說不上來。就覺得你跟她逢場作戲也就算了,幹嗎碰她啊?這可是不好收場的事。”徐峰聽楊隱自己問出來,就把心裡想的話也說了出來。
楊隱沉默了一會兒說:“放心吧,我會看着辦的。”
掛了徐峰的電話,楊隱想了好一陣,到底應該怎麼應付封敏的事。自己不能一來d市就讓她給纏得什麼也做不了。何況,沈蘊秋也在這裡,萬一被她知道了,更是麻煩。
想來想去,迴避也不是辦法,還是當面講清楚最妥當。想着沈蘊秋中午要和房管的王局吃飯,不會回雷曼,他就給封敏發了條短消息,約她中午在雷曼的咖吧見面。
十二點,楊隱準時等在咖吧,大約過了一刻鐘,封敏纔到。
她穿着銀行的工作服,顯然是從單位過來。一坐下來,她就問楊隱:“爲什麼關機?”
楊隱抽着煙看她,小巧的臉龐上,有明顯的黑眼圈,想來昨天是沒有睡好,“我約你,就想問你,到底想幹嗎?”
“我想幹嗎你不知道嗎?”封敏反問。
“不知道。”楊隱搖頭。
“好,我告訴你!我要你做我的情人!”封敏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毫無一點羞色。
楊隱輕哼一聲說:“你還真是敢說敢做啊!我也告訴你,不可能!”
封敏臉色立即變得很難看,“你不願意?那你那天爲什麼碰我?!”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小姐,你講點理好不好?那天是你自己一個勁的貼上來!我是個男人,但不是柳下惠。沒道理有女人送上門還一味拒絕的!”楊隱冷冷地回她。
“你混蛋!”封敏咬牙罵道,聲音很低。
楊隱掐了手裡的煙說:“我不管你過去碰到的都是什麼樣的男人,至少我知道自己不會拒絕送上門來的女人。而且,我也可以告訴你,別拿貸款的事來要脅我,沒你的貸款我也死不了!還有,你要是敢對我老婆講這件事,我是不會讓你難看,但會讓你父親難看。”
封敏定定地看着楊隱,絕望地罵:“你不是人!”說話間,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就朝已經站起來的楊隱扔過去。
楊隱剛一腳跨下卡座的臺階,眼見杯子砸過來,身子忙向後仰,想避開砸來的杯子,沒卻感覺撞倒了後面起來的人,只聽得身後一聲尖叫:“楊隱!”
在周圍的一片驚呼聲中,楊隱穩住身子,不可置信地向身後看去,沈蘊秋倒在地上,杯子砸中了她的額頭,血正汩汩地流出來,他的心一陣緊抽,忙蹲下身去抱住她。身旁圍觀的人羣中,忽然有人驚呼:“血!她的下身也在流血!”
楊隱一驚,轉頭去看,果真見她的身下已是殷紅一片,慌亂一下攫住他,他抖着手將沈蘊秋抱起來,往酒店外面奔去。
封敏站在那兒早已傻了,她不知道沈蘊秋是什麼時候來的。直到他們早沒了影,她纔在衆人的指指點點中走出雷曼。她心裡也像刀割般地疼着,並不是爲沈蘊秋或是楊隱,而是爲自己一次次不受控制的舉動。
早上徐峰打過她電話,勸了她好久,並建議她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坐在辦公室裡的時候,封敏總是很清醒,也覺得徐峰說得有道理,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只會讓男人越來越瞧不起自己。可是,一坐到楊隱面前,尤其他那樣堅決地拒絕自己的時候,她就要想起自己的兩個前夫,他們是那樣輕易地扔了她投入別的女人懷裡,爲什麼楊隱就不可以?
陽光照在封敏的身上,她將一隻手遮在額前,擡眼看了看天空,覺得明晃晃的日光是如此的刺眼和不合時宜。她摸出電話,給徐峰打電話:“徐頭,我又做傻事了!”
徐峰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
“我把楊隱老婆的頭給打破了,而且,她像是流產了。”封敏的聲音聽上去毫無生氣。
“那送她去醫院了嗎?”徐峰焦急地問。
“楊隱應該送她去了。徐頭,你陪我去看心理醫生吧?我害怕!我怕我真的會瘋掉!”封敏突然提高聲音說。
“你請幾天假,來鶴峰吧,我陪你去醫院!”徐峰說。她此刻心裡是悔極了,當初不該讓楊隱見封敏。還不如直接讓沈蘊秋去找她貸款,恐怕就不會鬧出這些事來了。要是沈蘊秋真的是流產了,她覺得自己也成了幫兇。
徐峰又安撫了封敏幾句便掛了電話,趕緊撥打楊隱的電話,劈頭第一句話就問:“蘊秋怎麼樣?”
楊隱聲音嘶啞,“在手術室。”
“是流產嗎?”徐峰小心翼翼地問。
“你告訴封敏那個瘋婆子,要是蘊秋有事,我要她拿命陪!”楊隱在電話裡狂吼,他敢確定是封敏與徐峰通了電話。
徐峰吸了口氣說:“你冷靜點!這個時候,更不能意氣用事!”
“不跟你說了,我心裡亂得很!”楊隱一下掛斷了電話。
趕往醫院的路上,他看着沈蘊秋的臉,因爲失血越來越慘白,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頓!如果不是自己跟封敏曖昧不清,她怎麼會受這樣的傷?他甚至不敢去想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那個他一直盼望的孩子會不會沒來得及長成,就要離開母體早夭?
此刻的楊隱,如同一隻困獸,在醫院的走廊上來回地走着,不時將握成拳的手砸向潔白的牆壁,在牆上留下一個個血印,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血,還是剛剛從沈蘊秋身上蹭來的血。護士已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出警告,不要再弄髒牆壁,卻根本沒有落進他的耳朵裡。
康亞平和天玲趕到的時候,正是醫生出來詢問,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楊隱雙眼血紅,淚從他的眼角滲出來,“保大人!”他覺得自己身上有些東西被抽離了,那種鈍痛有一剎那竟是無感的。
康亞平無聲地拍了拍楊隱的肩膀,替他惋惜,也替他不值。
天玲則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啊?她回來時還好好的!”
楊隱頹喪地跌坐在長椅上,聲音蒼涼地問康亞平:“我是不是很混蛋?”
康亞平沒有接口。對於他們這些混跡生意場的男人來說,他覺得男歡女愛是在所難免的,但都有個底線,那就是要守住家庭。楊隱這一次是走偏了,不管是不是錯在封敏,他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傍晚,沈蘊秋醒過來,看着一片白色的病房,腦子裡也一片白茫茫的。她只記得自己與天玲回到雷曼酒店,想在咖啡吧隨便吃點東西當午飯,天玲想回房間拿點東西,她一個人先進了咖吧,遠遠就看到楊隱與一個女人坐在那裡,她就走了過去……可是,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她爲什麼會躺在醫院裡?
楊隱從衛生間出來,看到沈蘊秋眼睛睜得大大的,正四處張望,立刻驚喜地跑到她牀邊,“你醒了,蘊秋?”
“我怎麼會在醫院啊?”
沈蘊秋一臉的茫然,卻讓楊隱暗暗心驚,“你不知道爲什麼進醫院嗎?”
沈蘊秋看着楊隱的臉,閉了下眼睛又睜開說:“我只記得看見你在咖吧,就朝你走過去。後面的就不記得了。”
楊隱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竟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
“你先躺着,我去請醫生來!”楊隱說着就跑了出去。
檢查完畢後,楊隱跟醫生去了辦公室。
“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楊隱問醫生。
“我們看過她送進來時做的腦部ct,原來應該做過腦部手術吧?”醫生問。
楊隱點點頭說:“是的。她原來長過腦瘤,但手術很成功啊!”
醫生搖搖頭說:“從片子上可以看到,她腦部有輕微積水,所在部位原來不足以對她產生什麼大的影響,但這次受了撞擊,積液位置有所變化。具體情況需要觀察一段時間才能下結論。你最好能提供她過去的病歷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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