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競冬是會議室裡最早醒來的一個,看着這十來個人形態各異的睡姿,不禁啞然失笑。他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整了整衣服,到離公司不遠的一家飯館訂了一桌的飯菜,讓他們做好後送去公司會議室,然後自己找了家洗浴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回到公司的時候,先前還呼呼大睡的人,此刻都在狼吞虎嚥了。秋雅見他回來,忙問他吃了沒有,她給他留了飯菜。餘競冬這時才覺得,自己也已經餓狠了,聞到這滿屋子的飯菜味,更加覺得胃裡翻騰得如同在打小鼓似的。
楊隱已經吃飽喝足了,在那裡與康亞平聊天,見餘競冬正吃着,就招呼他過去。
“你不回去洗洗?”餘競冬邊吃邊問楊隱。
“待會就去。”習歡已經幫楊隱租好了房子,並找人將房子都打掃乾淨了,因而餘競冬這一問,楊隱自然就想到正好可以去看看房子怎麼樣。“你吃好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楊隱對餘競冬說。
“怎麼,還有事?還是想讓我幫你搬東西?”餘競冬問。
“我又沒什麼東西,哪需要勞你幫我搬?我是想和你再談談g市分公司的事,這次去g市,你和我一起過去。”
餘競冬聞言立即放下手裡的飯盒,“你想讓我去g市?”楊隱先前讓餘競冬去籌備醫院和找項目的時候,餘競冬就有預感,楊隱要把他調g市去,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如果我說是,你去不去?”楊隱和康亞平都看着餘競冬。
餘競冬百感交集,g市和烏拉市一樣,對於他來說都是災難,他所有的一切不利都是從g市開始的,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從g市開始,他交到了楊隱這個朋友!他做夢都想着有一天重回g市,將曾經屬於自己的那些失敗還給這個城市,用新的成功埋葬自己過去因爲屢屢失敗而起的頹唐。他看着楊隱的眼睛,堅定地說:“去!”
楊隱和康亞平都笑了起來,他們知道餘競冬如果願意去,那麼就是他已經樹立了重新站起來的信心。
“但是……”餘競冬有點猶豫地說,“梅州二建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亞平幫我遮了羞,但也給大家帶來了困擾,還差點耽誤了交付時間。我如果這樣調任,會在君達樹立一個壞榜樣。”
楊隱道:“不錯,君達是一個團隊,團隊就要有鐵一般的紀律!關於你在s市的工作失誤,趁大家都在,等下再開個小會,集體討論一下處罰決定。因爲交付時間畢竟追回來了,也就不存在引咎辭職的問題,我想,調任應該還是可以實現的。當然,如果你在g市再犯錯,那就是神仙也幫不了你了!”
餘競冬立刻展顏笑道:“胡漢三既然回來了,又豈能再作無功之事?”
“哈哈哈,他在國內待久了,居然連胡漢三也知道了!”康亞平笑道。
沒想到餘競冬卻說:“哎,你還別說,我倒真想知道誰是胡漢三?爲什麼大家一說恢復地位啊,回到某地啊,都要說一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楊隱和康亞平相視一眼後都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連剛走過來的秋雅聽了餘競冬這話也笑得花枝亂顫。
“你們別光顧笑啊,說給我聽聽啊!”餘競冬急道。
秋雅單手扶着他的肩,另一手撐着自己的腰,笑着說:“不明白意思你都敢亂說話,真是厲害啊!”
康亞平止住笑向餘競冬解釋:“那是國內七十年代拍的一本電影裡的一個地主惡霸角色,他雖然多次被打倒鎮壓,但隨着農動的起起伏伏,他也總是起而復生。‘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是電影裡他回來鎮壓農動時叫囂的一句臺詞。”
餘競冬張大了嘴巴尷尬地撓着自己的頭皮聽完康亞平的解釋,半晌才說:“我們買地倒是有些像地主,但咱可不是像胡漢三那樣的惡霸!嘿嘿,算了,還是不要當胡漢三了,老老實實當個開發商算了!”
他此話一出,幾個人笑得更歡實了。如此笑鬧了一陣,習歡讓人來收拾了會議室裡吃完的東西,給大家重新泡了茶,楊隱宣佈再用二十分鐘開個短會後,各自打道回府。
短會討論的就是剛剛提及的餘競冬在s市的工作失誤問題。餘競冬在會上作了簡短的自我檢討,楊隱讓大家根據公司制度提出處罰意見,結果大家一致同意扣罰年薪十萬來處理這件事,餘競冬本人也同意這樣的處罰決定。
會後,餘競冬跟楊隱一起去了他的新居。看着屋子裡空空蕩蕩沒有人氣的擺設,不光楊隱自己心裡有點失落,餘競冬也覺得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又埋怨他:“你說你這叫什麼事?好端端的一個家說拆就拆了!”
楊隱緊咬着自己的脣沒接茬,直接去浴室洗澡,把餘競冬一個人扔在客廳裡。
楊隱洗完澡出來,餘競冬竟在沙發上又睡着了。看看時間還早,楊隱也不叫醒他,顧自輕手輕腳地將牆角的行李箱打開,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地拿出來。
其實,就那麼一個箱子,也裝不了多少東西。楊隱當時回去除取了幾件衣服,就是拿走了他和沈蘊秋在海邊拍的一張照片。離婚後的這些日子,他每天沉浸在工作中,但只要一閉上眼睛,沈蘊秋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的夢裡。雖然她的音容笑貌依舊是那樣清晰,但他還是怕有朝一日自己會記不起她的樣子,他要把她的樣子帶在身邊,就像她陪在身邊一樣。
楊隱把衣服都拿出來扔在牀上,然後坐在桌邊將相框裡的照片取出來,用剪刀剪成沈蘊秋一個人的小相,然後拿出皮夾,將她的照片放進皮夾裡,呆呆的看着。
餘競冬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站在楊隱的身後,看他出神地看着相片,輕嘆道:“既然想她,爲什麼就不能去找她好好談談呢?”
楊隱的肩膀抖了抖,立刻將皮夾收起來,回身問:“你醒了?”
餘競冬很不喜歡楊隱對待感情的態度,“過去,我和蘊秋在一起時,你明明心裡一直裝着她,可是你卻因爲我,始終不肯主動向她跨出那一步。現在,你明明心裡還是放不下她,可你卻因爲婚外情,最終選擇和她離婚。楊隱,我真搞不明白,商場是果斷凌厲的你,在感情方面怎麼會這樣拖泥帶水、不清不楚?!”
楊隱無言以對,連他自己有時也責罵自己在感情面前的優柔寡斷。當初與沈蘊秋結婚的時候,他以爲自己從此可以給她幸福的生活,他們之間再不會有感情的波瀾,但短短几年竟再一次物是人非,他確實沒有回答餘競冬的勇氣。
“我聽亞平說,你並無與關卿卿結婚的打算,那麼爲什麼不再給自己和蘊秋一個機會?說不定你會發現,一切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糟糕!”餘競冬又說。
楊隱擡頭看着餘競冬說:“我和她之間的問題其實由來已久了,我確實很愛她,但做不到用情專一,而她對感情的敏感度又是相當高的,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有明說,但心裡都明白我們的問題是什麼。我知道她其實也已經忍了很久,對於我在外面牽扯不清的情事,她是選擇了忍受的。只是這一次,面對一個小生命,她卻放棄了忍受。說實話,在我心裡,她過度的正直、善良一直是我討厭的,那使她總是不懂得保護自己。可一旦她選擇了保護自己,我卻覺得很失望。我多麼希望她能接受那個孩子,或者由我來提出讓關卿卿拿掉那個孩子,這樣,她在我心裡始終還是那個完美的沈蘊秋、完美的妻子!”
“其實,你愛得很矛盾。”餘競冬面無表情地說。
楊隱點了點頭,自嘲地說:“我也這麼想。所以,我一直既希望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她還是我心裡那個完美的女人,又希望關卿卿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就是終於懂得保護自己了。”楊隱停下來,用手來回摸着自己的額頭,半晌又說,“你們都怪我不該跟她離婚,可是,誰又肯相信我從來都不想和她離婚的話?”
“你沒想過和她離婚?”餘競冬詫異地問。
楊隱搖頭道:“沒有,從來沒有!我確實怪她不接受那個孩子,但這並不足以讓我作爲離婚的理由,氣話是說過,但因爲她一直都在提離婚的事。我請律師打電話給她,一是問她轉讓股份的錢到賬了沒有,二是希望她不要向法院起訴離婚。之前她一直不接我的電話,我想她也許願意見律師,只要能溝通,也是一樣的。但她卻讓律師帶回了離婚協議書,有的時候,她的心真的比我狠!”
餘競冬若有所思地說:“楊隱,我覺得你們之間恐怕有誤會!”
“什麼誤會?”楊隱馬上問。
餘競冬搖搖頭說:“具體我也不知道!但從你們倆的感情和性格來說,都不是願意跟對方撒謊的人,可爲什麼你們倆說出來的事情會是兩個版本?你不覺得這事有點古怪嗎?我還是覺得你們該當面談談,把事情弄弄清楚!你是男人,更應該跨出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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