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遷看了他一眼,對左丞相韓當說道:“你的意思呢?”
韓當深深吸口氣說道:“我覺得,皇上還是要以大局爲重,兒女之情爲輕。”
李繼遷皺着眉頭說道:“你直接說出你的意思吧,別總是繞來繞去的,我當然是以大局爲重的了。”
韓當再次說道:“我覺得還是答應德儀娘娘的條件爲穩妥,先不說齊達天當年犯上作亂,是德儀娘娘平定的,單單說她在遼國背後建立一支軍事力量這一點,就是普通人做不到的,現在雖然是遼國、大宋西夏三分天下的局面,我們西夏的軍力最輕,有了長春府的義軍,遼國不敢輕易來犯,可保西夏長久的穩定,陛下正可以整飭軍民,富強國家,臣覺得德儀娘娘是國家之福,陛下之福。”
李繼遷點點頭說道:“左丞相高瞻遠矚,此言極是,好,就依愛情所言,封嬪妃德儀爲西夏第一皇后,解除空中樓閣的圍困,釋放管正學、雷霸二人,交給皇后全權處置,退朝。”
奈爾波的言論被李繼遷直接無視,他這才知道,李繼遷的心裡想的不是跟羣臣討要主意,而是,皇上的主意已定,要從羣臣的口中得到支持就可以了,別看羣臣議論紛紛,只要皇帝的金口一張,還是皇帝說了算的,只是,這樣的事情從大臣的口中說出來和從皇帝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就不一樣了,皇上還是要面子的,他的脖子上被趙飛花架上寶劍這一節已經傳了出去,只是無人敢當面說出來,那是皇帝的家事,跟國家政務沒有關係,事實上,趙飛花回到西夏之後,已經把原來的軍事力量做了一個徹底的改變。
趙飛花接到李繼遷傳來的聖旨恭恭敬敬跪下接旨,她不怕李繼遷會食言,只要有空中樓閣在手,相信李繼遷不得不重視這支部隊帶來的威脅,她心中猶豫的是,需要不需要真的兩口子動用刀兵,這樣的事情傳說出去,總是沒有光彩的醜事,兩口子吵架竟然會導致戰爭,也算是千古奇聞的了。
接到聖旨之後,趙飛花這才鬆了口氣,看來,李繼遷還是很重視她這個人的,並不像表面上做得那麼絕情。
趙飛花一躍成爲第一皇后,最生氣的當然是齊茴香了,趙飛花後來才聽說,齊茴香摔壞了三個玉杯,在宮裡大罵宮女太監三天,那段時間,齊茴香身邊的人受了很多罪,每個人每天戰戰兢兢的,生怕禍事落在自己的身上,
就是這樣,還是有兩個宮女被齊茴香下令亂棍打死。
齊茴香在宮裡作威作福,趙飛花卻無心關心這些瑣事,專心整理起她離開之後收集來的情報,這些情報已經被人專門分類地整理好了,有一些不重要的,甚至是謠言傳說的都被剔除出去,留下來的都是她用得上的情報,饒是經過篩選的,摞起來也有半個人高,她需要儘快熟悉這些情報,瞭解西夏四周的局勢,從而制定出有利於西夏國家的政策出來,協助李繼遷統治好西夏。
最新的一份軍情通報引起了趙飛花的注意,原來,在甘肅宣化府南部靠近青海湖的地方,住着一個部落,這個部落跟漢族的習俗截然不同,漢族的習俗都是男人當家作主,這個部落叫做摩梭族,都是女人當家,並且以女人爲家族聚居的,比如按照漢族的慣例,是姥姥當家,姨姨舅舅住在一起,爸爸叔叔兒子在父親那邊居住,只有每晚兩口子在女方的家裡住一晚,這叫做走婚,男人天一亮就離開女方的家,耕種也是女方的家人自己耕種,這本來是人家部落的習俗跟國家沒有關係,可是,西夏的大將軍吉利偏偏說摩梭族是妖孽一族,讓女人當家本來不對,走婚更是傷風敗俗,起兵五千攻打摩梭族,這個部落居住的地方卻是易守難攻的環境,這場戰爭打了半年多,除了損耗大量的糧草之外,吉利損失了千餘人,還沒有把摩梭族拿下,雖然摩梭族只有五萬餘人,士兵只有兩千人,遠遠低於朝廷的軍隊,卻是軍民一心,拼死防守,讓吉利很是焦躁。
趙飛花對身邊的馬秋沙和王蘭蘭說道:“吉利真是胡鬧,邊境一向不是很太平,他卻不想着平定邊界,安撫軍民,卻對人家一個小小的部落糾纏不休,就是滅了摩梭族又能如何?難道我們西夏國就能富強了?”
李秋沙小心翼翼地看了趙飛花一眼,覺察到趙飛花真的對吉利不滿意,這才說道:“奴婢聽說,吉利看中了摩梭族的一個姑娘,去求婚,人家卻以不嫁外族爲理由拒婚,吉利將軍這才起兵攻打摩梭族的。”
“混蛋。”趙飛花拍案而起,說道:“國家都是被這些利慾薰心的人搞壞的,蘭蘭,去備馬,我要面見皇帝。”
趙飛花聽李秋沙說吉利是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這才攻打摩梭族的人,心中的怒氣勃發不可抑止,當時就要進城面見李繼遷。
趙飛花看到李繼遷之後,跪下請安,李繼遷連忙走過來親手攙扶她起身,說道:“愛妃爲國事操勞,實在辛苦,以後見了朕,免跪拜之禮好了,你是朕的肱骨之臣,功勞在諸臣之上,乃我西夏的棟樑,朕不敢受禮。”
趙飛花心中感動,急忙說道:“臣妾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情,比起皇帝來,還是輕鬆很多。”
李繼遷請她坐下來,說
道:“皇后今晚留宿宮中吧,咱們正好可以秉燭長談。”
趙飛花羞澀地說道:“臣妾遵命,今天有一事需要稟告皇帝。”
“愛妃請說便是,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臣妾爲的是大將軍吉利攻打摩梭族的事情來的,臣妾聽聞,是吉利將軍看中了摩梭族的女人,不獲,這才惱羞成怒,發兵青海湖,吉利用國家的資源滿足個人的私慾,犯了欺君之罪,請皇上明察。”
李繼遷沉吟片刻,說道:“吉利跟我南征北戰,勞苦功高,召回便是了,至於欺君之罪,還待細查。”
這是李繼遷爲了吉利做開脫的說法,私自發兵並不算的重罪,欺君卻是罪不可恕,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趙飛花正色說道:“吉利攻打摩梭族半年有餘,損兵折將,浪費國家的錢糧,何況,就是攻下摩梭族,也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彈丸之地,實在沒有功勞可言,這樣的人如果不重重處置,恐怕別人會有非議,說皇帝顧着將臣的功勞,恃功倨傲,罔顧國家法制,對於國家不利。”
李繼遷長嘆一聲,說道:“愛妃,你可有辦法讓摩梭一族的人歸順朝廷?日後不記前仇?”
趙飛花這才知道,李繼遷心裡想的不是摩梭族這件事,而是長期的戰爭,已經給朝廷造成了顏面上的損傷,而且,怕摩梭族的人記下血仇,日後有了時機纔來反撲,給國家的穩定造成隱患,這纔是李繼遷的心結所在。
趙飛花當即說道:“臣妾願意用三寸不爛之舌勸服摩梭族的人,讓他們看到皇帝的英明神武,從此不敢有反叛之心,只有一心一意歸依朝廷的天威。”
李繼遷大笑着站起來說道:“如此甚好,朕有了愛妃,肩上的擔子可以減輕一半了,得了愛妃的幫助,天下可定矣。”
趙飛花看着李繼遷心情甚好,陪着他笑道:“這都是皇上的福氣,臣妾也只是跟着皇帝沾上一點光彩而已,算不得什麼,皇上昔日南征北戰,身先士卒,那纔是真的勇敢拼命呢。”
李繼遷得到了趙飛花的肯定,心中愈發高興起來,叫上酒菜,就在宮裡兩個人喝酒吃菜,評論天下。
趙飛花只覺得自成婚以來,唯有今天最是暢快,不但才華得到了李繼遷的承認,他肯採納自己的意見,最是難得,吉利身爲李繼遷的愛將,竟然能夠做到揮淚斬馬謖,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人人都知道李繼遷最是護短,他昔日衝殺戰場,身邊盡多猛將,建國之後,這些人有得到封妻廕子的犒賞,李繼遷只對敵人暴戾,對自己人還是心慈手軟,趙飛花知道他的弱點,極力主張李繼遷用懷柔治理外界,對內實行清肅,嚴防羣臣居功自傲,大臣居功,腐敗產生,對國家的長治久安不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