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眉苦澀地道:“老太太哪裡贊成了?鬧了好幾日,可相爺執意如此。我們本想着那女人如果是安安分分的也就罷了,可過門沒幾天,就說要相爺把她扶正做夫人,相爺竟然也答應,說是擇日操辦!”
“這如何得了?”青衣愕然,“這娶個青樓女子爲妾,已經是犯了當朝的律例,如果被朝中百官知道他竟還想把那女人扶爲正室,只怕他的宰相之位也保不住了!爹爹因何這般的糊塗?那女子是絕色?只是爹爹從來也不是這樣的人啊!”
柳葉眉沉默了一下,才擡頭幽幽地道:“那女子,和大夫人長得有七八分的相像,或者,應該說和大夫人年輕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青衣一愣,“你說真的?”
“哪裡有假?當日我們見了也嚇了一跳,如果不是看她眉梢之間都是輕佻驕傲的神色,我們都以爲是同一人呢!”柳葉眉想起都生氣,那女子入門的時候,既沒有給她與朱秀芳奉茶,就連狹路相逢,她也只是倨傲地徑直走過,連看都不帶看一眼的。她身邊的丫頭氣不過,嘀咕了幾句,竟被她扇了耳光,她自然是氣不過的,回了她一記耳光,她立刻就跟相爺告狀,害得她被相爺痛罵了一頓,並且下令不許她們去招惹那女人。
青衣忽然就明白了龍震天的心思,他一直都對大娘心存內疚,她死後,他一直都無法釋懷,後悔自己沒有對她好一點。所以現在遇到一個跟大娘年輕一模一樣的女子,他便把對大娘的感情都投射了進去。或許,他是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有多離譜的,可世間上,最最無法控制的,偏偏就是自己的感情。
青衣沉吟了一會,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哎,”柳葉眉還想說什麼,只是話到嘴邊,又隱了回去。
青衣瞧着她的神色,道:“你有話就直說吧,我也不是外人!”
柳葉眉站了起來,輕聲道:“老太太怕是快了!”
青衣心中突突一跳,“病得這麼嚴重?”
柳葉眉點點頭,有些憂傷地道:“老太太身體一向不好,現在又被那女人刺激了一下,昨日請了大夫,大夫說如果這幾天還沒起色,便叫準備後事了!”
青衣不禁責備道:“怎麼不早些入宮告訴我?”
“想說的,只是相爺不許!”柳葉眉道。
青衣這就奇怪了,“不許,連告知我都不行麼?爹這是鬧哪樣啊?”
柳葉眉搖搖頭,苦笑道:“這便不知道了。”
嬤嬤進門道:“娘娘,今晚的宮宴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您也是時候妝扮了,否則只怕來不及!”
柳葉眉連忙告退,“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去吧!”青衣命紅茉送她出去。
今晚因有要緊事要辦,青衣暫時不想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酉時一刻,雲澈來到鳳綃宮,他今日穿了一身家常的黃色錦袍,飛龍騰雲,繁複的刺繡彰顯着他尊貴的身份。俊美的面容上,帶着玩味的一抹淺笑,坐在妝臺前凝視這正在上妝的青衣,青衣紅了臉,叱道:“看什麼呢,沒個正經的!”
雲澈一笑,取過可人手中的胭脂,“看朕的巧手!”
可人咯咯地笑着,“皇上還是爲小姐畫眉吧,這上妝得講究功夫!”
青衣沒好氣地道:“你就讓他折騰吧,這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人家可見多了女人上妝!”
雲澈在她脣瓣上一點,輕笑出聲,“酸味可大了,可人,殿裡可是打翻了醋罈子?”
“可不是嗎?好大的醋味呢!”可人也嗤笑道。
青衣哼了一聲,“誰有那閒工夫吃醋,我這忙得都脫不開身來。”
“喲,還真不能得罪咱們皇后娘娘!”雲澈眉毛一彎,眼裡有濃濃的笑意和深情,“好了,可人你幫她弄吧,一會她沒有人家美麗,可就要埋怨朕了!”
“這怎麼可能?咱們小姐可是天下間最好看的女子!”可人驕傲地道。
“嗯,朕深以爲然!”雲澈表示贊同,眸光灼灼地盯着青衣。
青衣哂笑,“得了,你們兩個賣花贊花香,只是被淑妃和慎貴妃聽去了,可得笑掉人家的大牙!”
可人一邊爲青衣上妝,一邊道:“她們雖然是美,只是,所謂相由心生,總是無端地叫人覺得生寒,讓人畏懼的面容,即便精緻完美,也和美扯不上關係!”
“皇上跟前,休得胡言亂語,你說的可是人家的美妾,人家不願意的話,你可就人頭落地了!”
“怎把朕說得跟暴君似的?朕倒是非常認同可人的話!”
“胡說,若不好看,每日淨往人家宮裡鑽!”青衣哼了一聲。
雲澈笑道,伸手就抱住了她,害得可人的手一滑,那胭脂都上到鼻子上去了。
可人連連頓足,又掩嘴微笑,“皇上,您得尊重一下奴婢的勞動成果啊,瞧,這出去還怎麼見人呢?都紅鼻子了!”
雲澈伸手抹了一下,那胭脂便細細地化開了,他輕笑,“你家小姐便是不裝扮,也是頂好看的!”
青衣捶了他一下,然後才道:“得了,有點正事更你說說!”
“什麼正事?現在咱們一直都在說正事!”見青衣一臉的正經,他也只好收斂神情,道:“好,你說!”
青衣凝視着他,“你還記得咱們在山崖底下的時候,你曾跟我說見過一個女子的屍體,那女子穿着白色的衣裳,仿若仙子一般,後來我們怎麼也尋不到她了。”
“嗯,記得,這個也是我心裡一直未解的迷!”
青衣道:“我這幾天晚上吧,總是夢見同一個女人,她身穿白衣,躺在雪地裡,我慢慢地走過去,她就忽然睜開眼睛,看着我,什麼話都不說!”
“反反覆覆做這個夢嗎?”雲澈也有些奇怪,“會不會是你經常想起?人家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哪裡有閒情去想?這後宮自從那姐妹入宮之後就開始亂,都快把我煩死了,我哪裡有空閒的時間去想無謂的事情?之前吧,她一直都是不說話的,但是昨晚的,她忽然開口跟我說,我去找你,可好?”
可人在一旁聽着她說話,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小姐,您不是見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