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塵在明靈閣留了一晚,青衣也從她口中得知了重生的真相。
原來那日她自盡之後,本以爲人死便什麼都沒有,不存在什麼魂魄之類的。但是,當她醒來之後,竟發現自己身在蘇西,變成了一個農家婦女,丈夫是賭鬼,兩個兒女都買了出去,婆婆也在丈夫逼迫中,上吊自盡。而那賭鬼丈夫把家中所有東西都變賣,甚至還想把她也賣入青樓。她逃了出去,一路乞討上京。自盡的時候,她只想忘記所有的恥辱,不願意爲自己的孩子留下一絲半點污跡。但是當她重生之後,她開始瘋狂地思念自己的啓程和青衣,思念自己的家人。她知道上天給了她一個很珍貴的機會,讓她能夠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活一次,而她要真正的重獲新生,就一要忘記前生的傷痛。
回到京城,她做了這輩子唯一一件虧心事,她在城郊一家農戶中偷了一身衣裳,來到龍府,剛好遇到出外的柳葉眉。她知道柳葉眉也是平民出身,遂把自己的身世說得很可憐,柳葉眉果真被觸動,收留了她。
她來府中,已經一月有餘了。
這段日子,她親眼看見龍震天把凌如霜娶進門,又是親眼看着他如何寵愛凌如霜,導致家中怨聲載道。
她不傷心,只有濃濃的失望。他已經不是她當年深愛的那個男人了,變得這般的糊塗,這般的局勢當前,也沉浸在個人的情感中。就算他真的是爲了自己,她也不會覺得感動,不過也只是頂着她的名頭犯下糊塗錯誤罷了。
最後,青衣讓鳳鳴路跟她入宮,鳳鳴路輕輕搖頭,“不了,這裡有我在乎的人,我要在這裡等着他回來!”
青衣知道她說的是哥哥啓程。確實,母子連心,大娘放不下哥哥也是應該的。她擁住鳳鳴路,就像以前那樣在她懷裡撒嬌,“你在這府中,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我!”
“誰也欺負不了我,”了塵眸子裡有一抹堅毅的信念,“我不在乎的人,沒有資格傷害我,我在乎的人,也不忍傷害我。”
“大娘,”青衣膩着了塵,喃喃地道:“我心裡好高興,說不出的歡喜!”
“傻姑娘!”了塵抱着青衣,輕輕一笑,“大娘心裡也很高興,我的小女兒,現在很出息了。”
“那當然,我繼承了大娘的睿智!”青衣頑皮一笑。
“過幾日,我要去護國寺一趟,但是我現在的身份是柳葉眉的侍女,我去的話不方便,這件事情還要你幫忙!”了塵蹙眉道。
“母后見到你一定開心死了!”青衣道。
“我就是放心不下她,怕她鑽牛角尖!”了塵嘆息一聲,“我跟她,一輩子都這麼要強,感情很好,卻在這二十年裡,彼此錯過了彼此,她走了,她心裡一定不好受!”
青衣心裡很羨慕她們這樣深厚的姐妹情。前生,她也以爲自己跟蘇若是很好的姐妹,但是,她是這樣想,蘇若卻不是,她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在屋頂上,有一個人影久久地凝立不動,臉上,有似喜似悲的神色。
解決了凌如霜的事情,第二日青衣便要準備回宮了。
一大早,按照規矩一大家子都要來給青衣請安。青衣和大家說了一會兒話,然後不經意地說了一句:“太后那邊也該送冬衣過去了,只是我宮中的人手不夠用,對了,三娘,你身邊的了塵能借我用一下麼?”
柳葉眉不疑有他,笑道:“娘娘說的什麼話?不就是一個下人麼?娘娘儘管使喚就是了!”
青衣含笑道:“好,那,本宮就封她爲二品司膳,專門負責給太后送日常用品!”
衆人一愣,這二品司膳是宮中的女官,這隨意就封了一個相府的侍女,是不是不合適呢?
張嬤嬤見衆人臉上生疑,解釋道:“太后雖然身在護國寺,卻到底貴爲太后之尊,是宋國最尊貴的人,所以,若沒品級的侍女前去,是爲之不敬。而且,娘娘冊封了塵,讓了塵以後專門負責供給事宜,便是有心擡舉相府。否則,這宮中這麼多的人,隨便都能挑出幾個穩重妥當的!”
衆人一聽,頓時釋疑。確實相府中的侍女封了二品司膳,於相府面容有光。
龍震天瞧着了塵,淡淡地道:“張嬤嬤說得好,太后身份尊貴,你得注重點分寸,莫要丟了相府的臉!”
了塵行前兩步,微微福身,“婢子謹遵相爺吩咐!”說完,又靜靜地退回柳葉眉身邊。
見她如此知進退,龍震天也沒有什麼異議。雖然不喜了塵,可她眼下卻也是最適合的,相府中的下人,沒有一個有她這樣淡定的氣勢。
青衣即將回宮的時候,青陽卻忽然拉着她,道:“五妹,你到我房中來,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在這裡不能說麼?”青衣問道。
青陽輕聲道:“是有關王爺的,我有一天偷聽到他跟莫伊說話!”
青衣眉目一凝,“好!”
來到青陽的房間裡,四婢本也是跟着進來的,青陽卻道:“你們在門口等着吧!”
可人瞧着青衣,青衣襬擺手,“下去吧!”
青陽把門關上,她揹着青衣站立,青衣並未瞧見她臉上的詭異兇狠的神情。
“你偷聽到什麼了?”青衣坐在八仙桌的凳子上,擡頭問青陽,她猜想應該是青陽聽到上官雲狄跟莫伊說殺子一事。
青陽轉身,臉色平靜,“先喝杯茶,我好好給你說說!”她給青衣到倒了一杯茶,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青衣瞧着她的動作,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覺得有些怪異。
青陽慢慢地飲了一口,問道:“五妹,你以前在府中的時候,我偶爾也會欺負你,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
青衣笑笑,“你也沒能欺負我啊?至於說幾句諷刺惡毒的話,我還不至於會放在心上。”以前確實青陽對她也不好,但是也不壞。至少跟龍青庭和姜氏母女比起來,青陽罵她幾句,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青陽面容上閃過一抹痛苦,“不,你一定很生我的氣,你不要騙我,告訴我好嗎?”
青衣瞧着她,“我確實沒有生你的氣,在那個時候對我來說,不是實在的欺負都算不得是欺負!”
青陽定定地瞧着她,口氣忽然冷漠得出奇,“你果真沒有因爲以往我罵過你而記恨我?”
“騙你做什……”她聲音一滯,不敢置信地看着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