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頭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俏生生的大眼睛有着驚懼之色,她身子虛軟,由張嬤嬤拖着進來,然後把她往青衣面前一推,厲聲道:“跪下,跟娘娘招認你都做了什麼好事!”
“娘娘饒命啊,奴婢真不知道會這樣的,如果早知道,就是殺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啊!”那丫頭跪在青衣面前,嚇得渾身直抖,驚懼的眸子裡滲出淚水,活像個在風雨中楚楚可憐的溼身小鳥。
“說說是怎麼回事!”青衣厲聲道。
那丫頭便哆嗦着說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幾日前,她去庫房領東西,路上被一隻黑貓撲出來嚇得跌倒在地上崴了腳,是寧婇宮的香籬送她回來的。她也知道寧婇宮那位主子一向跟娘娘不對付,所以也不敢留她,道謝之後便讓香籬趕緊離去。只是香籬卻說內急,想上茅房,那丫頭腳痛不方便,就讓她自個去,去完之後就趕緊離開。
至於最後香籬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也不知道
“娘娘,奴婢是真不知道她會下毒的,如果早知道,奴婢就是爬也要自己爬回來,絕不要她相扶,求娘娘饒恕奴婢這一次吧!”丫頭哭着哀求道。
青衣對張御醫揚揚手,張御醫領命,上前檢查了那丫頭的腳裸,然後回道:“確實還有微腫!”
青衣點點頭,衆人都以爲她會饒過這丫頭的時候,她卻厲聲道:“拉下去,杖打二十大板!”
那丫頭哭着求饒,青衣卻對祝黎打了個顏色,祝黎先是一愣,繼而便會意,對宮中內監道:“帶回去,讓禁衛軍行刑!”
丫頭嚇得臉色陡變,這在鳳綃宮內讓宮人行刑,好歹還會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手下留情兩分,只是一旦帶走讓禁衛軍行刑,禁衛軍一個個的孔武有力,只怕這一去,便回不來了。
那丫頭嚇得連哭都不敢哭了,死寂着一張慘白的臉,讓禁衛軍拖了下去。
殿中的人都退出去之後,挽袖瞧着青衣,道:“小姐也太心狠了吧?素錦也不是故意的,咱們就是再小心,也架不住人家心腸歹毒啊!”
可人瞧了挽袖一眼,笑道:“你好歹跟了小姐這麼久,怎連這點臉色都瞧不出來?這素錦大意,雖不是她的錯,可也不能不處罰,否則鳳綃宮人人都以爲找了個藉口便能饒恕,以後還會注意嗎?那這鳳綃宮豈不是城門大開,誰要進來害人都可以了?而且鳳綃宮出出入入的人這麼多,難免就沒有幾個有心思的,之前的李梓就是很好的例子,娘娘這是殺雞儆猴,好叫那些有異心的人都掂量着後果。”
挽袖道:“只是,在這宮中杖打二十就是了,爲何還要讓禁衛軍帶回去呢?這一去還有命嗎?”
可人戳了她的腦袋瓜子一下,“知道你跟素錦關係好,把她當妹妹一樣照料着。小姐這也不是顧念你跟她的情分麼?方纔你不出聲求情是對的,否則這鳳綃宮的人以爲攀上咱們四婢就能夠在小姐面前得臉,受了錯也不必處罰。至於小姐讓禁衛軍的人帶走素錦,不是要嚴懲她,相反,是救了她。莫非你這豬眼睛方纔沒瞧見小姐對祝大人打眼色麼?這宮人都會以爲被禁衛軍帶回去,十傷九死,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可祝大人自然會手下留情,讓她在禁衛軍衙門幹幾個月苦差事,到時候還是會回來的!”
挽袖這才訕訕地笑了,“這小姐又沒說明白,誰知道呢?我又不是小姐肚子裡的蛔蟲!”
可人大嗔,“敢情你說我是小姐肚子裡的蛔蟲啊?變着法子罵我呢這是!”
“哪裡3f”挽袖笑嘻嘻地道:“可我真沒有可人姐這般心水清啊!”
麗貴妃在一旁讚道:“娘娘,您身邊這位可人姑娘,可真是七竅玲瓏心啊,什麼事兒都瞧得真真的!”
“她自小跟在本宮身邊,自然瞭解本宮的心思!”青衣含笑瞧了可人一眼,“只是這丫頭聰明是聰明瞭,手段還是欠缺,不如你身邊的採棋啊!”
麗貴妃瞧了採棋一眼,眼底含着一抹笑意,“總之,咱們身邊也總需要她們幫襯着,幸虧本宮這些年有采棋在身邊提點,否則的話不知道要出多少亂子!”
青衣瞧了她一眼,又緩緩地低頭看着她懷中抱着的禦侮,道:“貴妃,從皇上出征開始,咱們就要做好隨時被人下毒陷害謀殺各種手段,這鳳綃宮裡雖說大部分都是本宮的人,但是也有不少是你從酈莊宮帶來的,你讓採棋好生管御,莫要出了問題!”
“臣妾知道,眼下就是出一點點問題,都是致命的!”麗貴妃嘆息道。
青衣凝眸瞧着正殿外疏淡的日光,這兩天,天氣總是不好,陽光更是難得的看見,積壓了幾天,本以爲會有一場大雪,只是等了許久,大雪沒來,反而是天氣越發的沉壓了。如今這一抹陽光,也只是偶爾一露,只是到底難得,青衣遂道:“本宮出去走走,在這鳳綃宮裡,太沉悶了!”
“那慎貴妃那邊,需要派人去說一聲麼?她來了兩次,想來是有什麼要緊事的,臣妾倒是急着想知道她又要耍什麼把戲!”麗貴妃問道。
“不需要,她在宮中廣佈線眼,本宮前腳進宮,後腳立刻就有人去回稟了她,如果真有要事,她自然知道在哪裡可找到本宮!”說罷,一揚手,讓四婢跟着出去。
寒風淒厲呼嘯,京城的冬天雖然算不得是嚴寒,但是地勢靠北方,踏入冬日,也着實冷得叫人害怕。
御花園裡,臘梅已經盛放,黝黑色的枝頭上點綴着一滴滴仿若鮮血般的紅梅,旁邊有幾株粉色的,反而不如紅色的驚豔。
青衣立於梅花樹下,渾身也不覺得寒冷,蒼勁的風吹過,一朵梅花落在她肩膀上,可人正欲掃去,她卻伸手取了過來放置於手心中,這朵紅梅已經開到極致,燦爛中透着頹敗的氣息,但是,顏色卻不肯減去半分,到底執拗。
“小姐,你眉心上的梅花烙印似乎發光了!”可人就站在她身側,驚異地道。
青衣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指腹觸及眉心有溫暖的感覺,周身也似乎充盈着一股暖氣,絲毫不覺得寒風凌厲侵身。
眉心上的這朵梅花,雖然說給了她不可思議的力量,但同時,也叫她暗暗擔憂,這股力量太過強大,她如果駕馭得來是最好,駕馭不來,恐怕會傷了自己傷了身邊的人。
而且,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那白衣女子以及這朵梅花,到底爲何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