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如今被安排在皇陵之中,那麗妃呢?”靖榕此時已經被千縷帶回臨夏閣中,第一話開口問的,便是麗妃的事情。大皇子因是有帝君血統,終究是有這麼一層血脈相連的關係,帝君爲其心軟,倒也不容置喙,可麗妃……
大皇子一向是最聽麗妃的話的,此次大皇子逆反,便是明眼人都知道許是麗妃在後面唆使,甚至這帝君中毒之事,也可能與她脫不了干係,大皇子如今被貶爲庶民,駐守在皇陵之中,而這麗妃又當如何呢?
當如千人部隊,大皇子只留百人在身邊圍堵去病宮,而餘下來的部隊卻又被誰,帶去了哪裡呢?
秦蕭帶着一大部分御林軍來到去病宮外保護帝君,而秦箏則是帶着一小部分御林軍來到後宮保護后妃。
可是,他們卻算錯了一件事情。
麗妃,竟是帶了大批人馬,圍堵皇后,將要將其置於死地!
這是何等的恨意啊……
終究,終究也是以姐姐妹妹相稱過,終究曾服侍過一個男人,終究在一張飯桌上吃過好幾次飯,可麗妃卻是半分情誼也不留,便是要置皇后與死地!
秦箏趕到之時,皇后的鳳儀宮,已經塌陷了。
廢墟上安插着一支支鐵劍,而這幾千人,則在廢墟之中尋找這皇后那被射成馬蜂窩的屍體……
可是……
沒有……沒有……哪怕翻遍了鳳儀宮每一塊磚頭,那下面,都沒有找到皇后的屍體……
麗妃站在廢墟之上,神情狼狽地看着這一地瓦塊碎石,她那本來半分不亂的髮髻被風吹散了,衣襟也有些歪歪斜斜,連臉上那精緻的妝容都被汗水一點點暈開……
“你出來!皇后!鐵凝心!我知道你在!”她站在廢墟上,看着四周,這樣大喊着,她的心裡,開始亂了,非但亂了,她甚至已經開始有些肆無忌憚了。
這五百人的兵士決計可以將去病宮中之人誅殺,待到那時,大皇子再拿出聖旨,便是臨危受命,登上帝位,而文武百官此時皆在偏殿,不需半刻,便可登基上殿。那時節,若有有人不服,便在金殿之上誅殺之……
她打的是一個好算盤,只是她不知道那時候秦笙遭遇靖榕圍堵,非但未能殺死帝君,還被一直利箭恰當好處射傷,一口心頭怒血衝冠,便是暈厥在地上……
而她要做的,便是將那坐在鳳位之上二十餘年的女人,狠狠地拉下位子來!
她做麗妃多久,她便恨了皇后多久。
本以爲這個無子的女人是決計無法得到帝君所愛的,帝君將自己封爲妃子,便是一個極好的開始——帝君終於要把給鐵凝心的愛分給別人了——皇寵,那這世界最變幻無常的東西,憑着鐵凝心一介庶民,如何能夠獨佔皇寵如此之久呢。
可是,封妃之時,大婚之後,帝君卻也未嘗對她有多愛護。
直到她有了孩兒……
孩子!
那是皇后所唯一沒有的東西——那時候,她覺得她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哪怕她懷孕了,生下了大赤第一位皇子,皇帝,卻也從未對她流露出些許愛意。
後來,便有了柔妃、宸妃,在後面,便有了秦箏,秦蕭。
可是,帝君的妻子多了,孩兒多了,可他眼中的愛意,卻從未從皇后身上離開一點——那時候麗妃便明白,自己對皇后的恨意有多深了。
這世上最偉大、最英武的男人愛着你,可你卻半分也不珍惜。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東西,可你非但得到了,還得到了所有,可你卻不加回應,不加愛護……
雖然皇后一直袒護着無權無勢的麗妃,可麗妃心中,卻終究還是有着恨意……而那恨意,隨着秦笙的長大,越發的濃重了……
直到有一天,秦笙從懷中拿出那張聖旨的時候,麗妃才發現,原來帝君,並非不愛自己——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就像一直守着一株不會開花的樹,當自己已經灰心喪氣的時候,猛地擡頭,那棵樹非但已經開出了絢爛的花朵,甚至上面已經綴滿了沉甸甸的果實一樣,這種驚喜,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過去對皇后的嫉妒,對帝君的恨意,都只因爲這一張薄薄的聖旨而消失了……
可是,她拿到聖旨又如何?
得到帝君垂憐又如何?
她身後權勢終究不如柔妃、宸妃。這兩人若是其中一人發難,便是超綱不穩,皇位不穩的下場。
於是,她便去找了皇后——那位那妒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的皇后。
她以爲當她拿出那張聖旨的時候,皇后一定是會聽的。
——終究是國主給出的聖旨,皇后便是再不願意理睬,也必然是會遵循的吧。皇后身後沒有權勢,可勝在帝君獨寵,便是如今宮中另有三妃,她的話,也是沒有大臣敢不聽的。
只要皇后擁護秦笙登上帝位,那龍椅,便可坐的安穩了。
可皇后那時候的反應,卻是幾乎讓一向淑雅的麗妃幾乎想要恨不得當場就殺了她——若是沒有安福在場,恐怕她就真的這樣做了。
皇后看了一眼那聖旨之後,竟是冷笑一聲,將聖旨丟在地上……
“你!”麗妃看着皇后模樣,本想發作,可看到皇后眼底神情的時候,卻硬生生將這口氣嚥了下去——那彷彿在看螻蟻一樣的表情,就像柔妃、宸妃他們兩人看自己的模樣……
“好好做你的貴妃又如何?你那皇子,並非爲帝君之才。”那時候,皇后是這樣說的。
——她說的是實話,大大的實話。麗妃知道,羣臣知道,天下知道。可是從皇后嘴裡說出這個事實來,卻是讓麗妃覺得格外的刺耳。
“此乃帝君旨意!”麗妃拿着寫有帝君筆記的聖旨這樣說道。
皇后並未說話,只是冷冷一笑。
若是旁人,便可以抗旨不準論處,可這人,是皇后——是哪怕犯了弒君之罪,帝君也會將其護在心間之上的皇后……
麗妃便只能生生將這口氣嚥了下來。
可天,終究還是助他們的。幾日之後,秦笙的門客中來了一位極有才學的智者,他提議此番行動。麗妃、秦笙聽完那人計劃之後,連連說好。
——其實,哪怕不需要這個門客,他們大約也已經等不及了吧。
很早很早之前,早到大約秦笙剛剛出生的時候,麗妃的心中,就已經開始在醞釀這個計劃了。
如今想來,對他們兩人的恨,竟然是這般早便開始了……